聞聲,忙活拆自行車的孟小杏與一臉無奈的韓春明尋聲望去。
“錢文,下晚班了?沒吃早飯呢吧,正好我媽做著呢,進來一起吃一口,回去正好睡覺。”
對韓春明的話錢文笑著搖了搖頭,撐了一下腰杆,伸了個懶腰,“不用了,回來路上吃過了。
你們這是弄什麽呢,自行車拆成八瓣玩?”
“你是我五子哥的那個朋友,他昨晚還跟我聊起你來著。”孟小杏出聲道,臉蛋上掛著機油,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錢文。
“你五子哥跟你聊我什麽了?”錢文饒有興趣說道。
“說羨慕你的瀟灑,想幹嘛就幹嘛。”孟小杏大實話道,可手上還不誤繼續拆韓春明的自行車,大有真要一麻袋裝走的架勢。
“去去去,馬上要開飯了,你趕緊幫忙去,求你別霍霍我自行車了,我一會還要上班呢。”
韓春明見孟小杏還不忘霍霍自己的自行車,急忙搶過她手裡的工具,屁股一頂,把孟小杏往一旁擠,連忙挽救已經被卸了一個輪子的自行車。
“不是五子哥,我花錢買又不白拿你的,我給你八塊錢,你得空再攢一個不就行了。
五子哥你變了。”孟小杏急忙擠韓春明。
“你有八塊錢嗎你?”
“我先給你一塊,剩下的錢慢慢還總行了吧,早晚能還完。
五子哥,自行車就給我吧。”
兩人撇下錢文,又爭搶起自行車來。
錢文樂呵呵的看著,孟小杏是一個虎妞性格,大大咧咧,沒什麽文化,直來直去的,韓春明也是被搞得頭痛不已。
韓春明估計也是嘴說瓢了,要知道一個自行車最少也得幾十塊錢,孟小杏就是再虎也是不敢期望的。
可韓春明非要說八塊攢的,估計其中環節還潤色了不少,得瑟去了,讓直來直去的孟小杏真以為,攢一個自行車費不了什麽勁,她幾十塊沒有,可八塊她孟小杏還是敢想想的。
虎妞勁一上來,這不就準備拆他五子哥的自行車了嘛。
當然這都是韓春明自己慣的,受著吧。
錢文在看熱鬧,不知道韓春明把注意已經打在了他身上,猛的一拍還和自己較勁的孟小杏,一指錢文,“小杏,你不是說這次除了給二姨帶路,還有就是看能不能在城裡找個養活自己的活嘛。
你看你錢文哥,你錢文哥最會做買賣了,他要是能教你一手,你吃喝不愁。”
“真的!”
孟小杏猛然松手,看向錢文,芝麻和西瓜她還是知道抓那個的。
孟小杏地猛然松手,一點征兆都沒有,閃了韓春明一下,韓春明捂著腰,悶聲悶聲道,“那就不知道了,不過你可以去你錢文哥哪取取經。”
免得孟小杏繼續霍霍自己的自行車,韓春明選擇禍水東引,他拿捏不住無法無天的孟小杏,錢文肯定行啊。
錢文有些傻眼,這跟他有什麽關系,怎麽就牽扯上他了。
給孟小杏這個虎妞在城裡找活,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他是閑自己日子過得太清閑了,錢文一聲未吭,熱鬧也不看了,轉身就走。
“哎哎哎,錢文哥~~”
五子哥讓她這麽叫,孟小杏也很聰明的就順杆爬。
錢文不回頭的走了,真是佛了,看個熱鬧,看自己身上來了。
他可不給韓春明當擋箭牌。
“五子哥,人走了!”孟小杏跺腳道。
韓春明急忙安撫道,“沒事,沒事,今天明天你錢文哥都休息,你去軟磨硬泡試試,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與此同時,韓春明在手腳麻利,瘋狂安裝自己被拆的準備裝麻袋的自行車。
一會上班前,偷悄悄去找錢文一趟,讓他跟自己打個掩護就行,別自己自行車真被麻袋裝走了,虎丫頭孟小杏她真做的出來,他現在可口袋空空,掏不出買第二輛自行車的錢了。
“真的?我真能在城裡有活乾?”孟小杏眼睛發亮道,他做夢都想來城裡,幹什麽她不在乎,只要能掙城裡錢就行。
韓春明一邊低頭裝著輪胎,一邊敷衍傻姑娘似的連連點頭,“說不定真可以,錢文路子比我野。
對了,你撒潑打滾的那套在我這裡頂用,可不敢對外人,沒人像五子哥一樣慣著你,別弄巧成拙了,懂不?
咦?怎不吱聲了?”
韓春明說著說著,孟小杏沒動靜了,扭頭看去。
其實,韓春明也有試一試的意思,都說了錢文路子野,要是孟小杏這次真撞大運,撞出個工作,也是喜事。
當然,前提是,得跟孟小杏掰扯明白,別犯了錢文的忌諱。
只要不惹錢文厭煩,錢文是很大度的。
“知道了,五子哥你怎麽跟我媽似的,一副我長不大的樣子,我只是虎,我又不彪。
像錢文哥那種一看就很有本事的人,我不會亂來的。”
孟小杏正往屋裡走,頭也沒回的朝韓春明擺了擺手。
“嗨,這死丫頭片子!”韓春明咧嘴一笑,“我看你是既虎又彪!”
錢文這邊。
他一出大雜院,就碰到了要進大門的程建軍,兩個人面對面,碰了個正著。
程建軍神色明顯一怔。
這是他們二人據上次霸凌後,第一次這麽近的碰面,讓程建軍有些不知所措,他是一直避讓著錢文的。
錢文上下仔細打量了程建軍一眼,樣子還是原來的樣子,上嘴唇處多了一處不起眼的傷疤。
程建軍衝錢文露了一個不自然的笑了。
不敢甩臉子,雖然時隔一年多,可每每想起還是心有余季,懼怕不已。
錢文澹澹道,“早。”
然後就擦肩而過程建軍,準備推上立在大門口處的自行車,回自己家。
路上遇到出來溜達的馬大爺,看到錢文喜道。
“小錢,我頭髮可長了,你什麽時候有功夫給剪剪啊。”
錢文聞聲,想了想,是有段時間沒出攤了,笑著應道,“馬大爺,我剛剛上完夜班,得歇歇,下午吧,四點半老地方。”
“行,那我等你。”馬大爺樂呵呵道。
一個地方理發慣了,顧客都不願意隨隨便便換地方。
聽著交談聲,等錢文走遠,程建軍這才回頭,眼中閃過一抹怨毒。
想起什麽事,後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響。
可很快,程建軍就收拾好情緒,又掛上笑臉,往院裡走去。
“春明你在家呢?明天晚上知青同學聚會沒忘吧,叫上蘇萌一起?”
“我都忙忘了,還沒問蘇萌呢,一會我去問問。
看她有沒有時間。”韓春明一拍腦門,知青聚會他怎麽給忘了。
“我正好回後院,一句話的事,我跟蘇萌提也一樣。
你忙你的,我去跟蘇萌說一聲。”程建軍積極道,急忙往後院走。
韓春明見狀撇了撇嘴,這也太積極了,真當他不存在呢。
沒有被開除工作,這一年多韓春明和蘇萌的感情是蹭蹭往上漲。
要不是蘇萌家裡蘇奶奶,蘇父蘇母都不允許蘇萌找一個院的,兩人說不定早成了。
…………
回家的錢文還沒歇下,叼著一個饅頭的韓春明找來了。
“錢文,楊華健幾個幹部子弟舉辦了一個知青聚會,時間明天晚上,一起去唄。”
“你們知青聚會,我去湊什麽熱鬧。”錢文拒絕道。
“這次聚會全名知青同學聚會。
都是咱們以前一個學校的同學,不僅僅是我們下鄉的這批,基本上都認識。
蘇萌也去,你也一起來唄,一起熱鬧熱鬧。
楊華健他們也說有段時間沒見你了,讓我一定要叫上你呢。”
“還是不去,我要好好休息,順便我替你掐指一算。
明天遠離鋼琴,還有要喝酒我等你。”錢文笑看著韓春明,伸出手,半仙道。
雖然韓春明沒有成收破爛的,這次去知青聚會也不勉強。
可要是無意外,這次知青聚會可是人家程建軍春光滿面的時候,韓春明只會有失意,與借酒消愁。
“都什麽跟什麽啊,怎麽就給我算上了。
人家算命不是遇河避河,遇山避山,怎麽到我這就遇鋼琴了。
鋼琴認識我,我都不認識它,我避它幹嘛。”韓春明不在意的說道,以為錢文開玩笑,和他逗樂呢。
錢文逐客道,“我要休息了,你告訴楊華健他們,找時間私底下好好聚聚,你們的知青聚會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哦,對了,還有件事,一會我親戚孟小杏說不定會來找你,你幫我應付一下,別讓她惦記我自行車。”
得到錢文的準確答覆,韓春明也沒強求,就走了,他一會還要上班呢。
關好門,錢文拉上窗簾,遮上光,躺在了床上。
雖然他現在一點不困乏,可還是蓋毛毯休息,養精蓄銳,什麽娛樂都沒有,他生活規律的很。
在錢文休息的時候,孟小杏像隻小老鼠般,溜進了小院,沒遇到錢文,半路被關老爺子捉走了,兩人逗樂去了。
孟小杏那張嘴,什麽都敢說,可卻被九門提督關老爺子拿捏的死死的,逗的關老爺子笑的露出了門牙。
一老一小,倒也是歡樂。
這一睡,錢文一覺睡到下午快兩點,期間沒人打擾,起床是神清氣爽。
咕咕咕~~~
就是,肚子餓了。
拉開窗簾,直射刺眼的陽光不禁讓人眯眼,沐浴了幾秒夏日,錢文就退避了,太熱,不喜歡。
拿上自己的臉盆,準備去洗漱,然後吃點東西。
正屋看了一眼,老爺子正午休呢。
沒有打擾,洗漱過後,從廚房籠屜中拿出溫熱的飯菜,配著汽水,填飽肚子。
忙忙碌碌,時間到了下午四點,關老爺子出門溜達去了,錢文也準備好自己的理發工具,準備出攤了。
咬了口蘋果,推著自行車出攤。
蚊子再小也是肉,就當原始積累了,最主要是他閑下來不知道去幹嘛,難道去記憶書架裡刷小電影?
“理發嘞~~~~”
一聲吆喝,老地方,錢文開攤了。
很快,就有客上門了。
“馬大爺,還是都剃了,剃光?”
錢文手上磨著剃刀,刀刃是鋥光瓦亮,能倒印出人影。
“嗯,天熱,都剃了舒服。”
在錢文做生意的時候,在大雜院正無聊的孟小杏聽到錢文的吆喝聲,急匆匆跑到了門口,看到錢文在理發,想到了五子哥跟她說的,走了過去。
錢文看到了靠過來的孟小杏,不過沒理會,繼續忙自己的。
孟小杏也奇怪,過來後她的大嗓門就一次沒開過,一點不像她的性格,還慢慢做起了錢文的助手,給遞剪刀,手推子,剃刀,毛刷,毛巾什麽的。
錢文瞥了一眼,願意幫忙他也不拒絕,反正是方便了自己。
“手推子。”
孟小杏接過剪刀,遞上手推子。
“毛巾。”
孟小杏急忙遞上毛巾。
“痱子粉。”
孟小杏又急忙找。
“熱毛巾。”
孟小杏提著暖壺往銅盆裡倒熱水,燙的吱哇亂叫擰毛巾。
錢文笑看著,還別說,孟小杏乾活是利落。
顧客是一個接一個,基本都是老顧客。
錢盒也慢慢被錢票填滿,讓孟小杏眼冒金光($$)。
錢途,大有錢途啊。
她孟小杏萬萬沒想到,就這麽一個簡簡單單地理發就能掙這麽多?
是城裡人人傻錢多,還是她孟小杏頭髮長見識短。
孟小杏越發勤快起來,錢文如臂使指,格外的好用。
原來沒有嘴的孟小杏是這樣的。
一忙就是好幾個小時,錢文有段時間沒出攤了,鄰裡街坊到不會專門就等他的理發攤,可今天的顧客是格外的多。
錢文倒是無大事,就是孟小杏有些被指揮的暈頭轉向,需要歇歇。
天昏暗,將黑。
錢文開始收攤了。
“錢文哥,您歇著,這些小事我來就行,讓我來,讓我來。”
孟小杏有些亢奮,硬拉著錢文,非要她來收拾理發工具,打掃衛生。
韓春明早下班了,剛剛一旁站了會就不知道去哪了,現在又出現了。
“孟小杏,你吃錯藥了?”
韓春明笑著問道,什麽情況,這麽勤快,這是你的攤麽?
一副無利不起早的樣子。
孟小杏白了韓春明一眼,然後埋頭打掃起來。
“什麽情況這是?”
韓春明胳膊肘戳了戳錢文,好奇道,孟小杏不跟他嗆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錢文讓韓春明側過耳朵來,小聲道,“你不是說孟小杏想在城裡找份工作嘛。
我估計是看上我這理發行當了。”
說著,向自己還敞開的錢盒努了努嘴,來時裡面空空如也,現在已經鼓鼓囊囊了,零零散散的小額錢票加起來起碼有五塊以上。
這就不奇怪了,孟小杏=見錢眼開,韓春明好奇問道,“你答應教她了?”
錢文搖了搖頭,“沒。”
韓春明一頭霧水道,“那她這是?”
理發攤上,是孟小杏獨自一人默默忙碌的身影。
“不是你給支的招?”錢文似笑非笑道。
韓春明一愣,然後急忙解釋道,“沒,我可什麽都沒說,只是跟小杏說你路子比我野,說不定能到你那碰上大運。
就讓她乖點,管住點嘴,要是惹怒你,我都救不了她。
最多就這些,要是真要你幫什麽,我直接就跟你說了。”
“這不,管住嘴,手腳勤快……不是春明,什麽叫惹怒我,你都救不了,我有這麽脾氣壞麽?”錢文哭笑不得道。
韓春明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反正沒我好。”
“你可真會比。”
跟你韓春明比脾氣好,真是沒幾個人能比的過。
他們這邊聊著,孟小杏那邊也收拾妥當,就是錢盒都大毅力的關上,放到了自行車上。
拍了拍手,扭頭看向錢文,“哥,都收拾好了。
自行車我給您推進院?”
那個獻媚,殷勤,韓春明都看不下去了,逗樂道,“孟小杏,骨氣,咱們骨氣去哪了!”
“骨氣是什麽,骨氣能吃還是能喝啊!
你讓它出來,稱稱值多少錢!”孟小杏一開口,還是熟悉的味道。
韓春明被一噎,我沒你這個親戚,你走,你走,別回來。
“推回去吧。”錢文笑著說道。
孟小杏聞言,一喜,這是給她機會呢。
立馬推著自行車就往小院跑,別提多歡快了。
“你真教小杏呀?”韓春明意外道。
“反正我上班也沒什麽時間乾這個,今天也是馬大爺問起,我才出的攤。
孟小杏要是真願意學,就教給她唄。
倒是孟小杏在城裡真有了生計,可就要長久住你家了,你要是不願意,我一會請她吃頓肉,就忽悠她走。”
韓春明一聽,急忙道,“別,她要是真想學,你該怎麽教怎麽教。
小杏家上下好多姐妹,能掙錢也好。”
錢文回家了,韓春明沒跟過來,這事全全隨錢文心意,他就不摻和了,其實韓春明挺為孟小杏高興的,還真讓她碰成了。
“孟小杏,廚房裡肉包子和舊菜你都給蒸上,鹵肉給切了,在拍根黃瓜。
別傻站著,還有廚房角落有汽水,自己打開喝,不過只能喝一瓶。”
不是錢文小氣,扣門,實在是孟小杏有先例,他要是不說一聲,真怕這虎丫頭把他一打汽水都咕都咕都喝光了,撐壞了。
吩咐完,錢文走進正屋,老爺子正喂他的蛐蛐兒呢。
“什麽個情況?”
老爺子是問今天怎麽一個女娃娃來做飯。
“學藝的。”錢文笑著說道。
關老爺子露出個明了的表情, 就不在問了,繼續喂自己的蛐蛐兒。
很快飯好了,上桌。
孟小杏先給關老爺子和錢文斟酒,然後,在關老爺子點頭開飯下,拿起兩肉包子就往自己嘴裡塞,這還不夠,又是一快子鹵肉塞嘴裡,腮幫子直接鼓鼓囊囊的。
這個吃像,真是夠的上狼吞虎咽了。
吃著嘴裡的還不夠,還探身夾菜。
錢文看到了,沒有出聲,只是自顧自品著自己杯中酒。
關老爺子卻用快子狠狠一敲孟小杏地手腕。
啊~~
孟小杏痛呼。
“一點規矩都沒有!”九門提督關老爺子甕聲甕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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