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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山舊事》2、1舞劍器動4方
  蘭陵苑在杭州城算不上是最有名的酒樓,卻也頗具特色,據說掌櫃是個北方人。酒樓分為兩層,裝飾奢華,正中央有個大戲台,飯桌席位圍著戲台羅列,均有著看戲的好視野。酒樓裡有專門的戲台班子,但若有貴族臨門,可能也會應嘉賓之求請到江南最紅牌的梨園子弟。

  “今日有好戲上演啊,前些天我親自登門,把驚夢閣的名角桓溪紗給請了過來。”蘭陵苑內迥異於外頭的冰天雪地,儼然一派熏騰。笑著說話的是個大胡子,雖是粗獷,卻穿金戴銀,披紅掛翠,勝似貴婦,頗為不倫不類。他一邊咂巴著手中的鼻煙壺,一邊又說道:“也不止桓老板,這些個戲法、雜耍玩意,可都是這江南地界一等一的好手親自操演,各位包管瞧著過癮。”

  大胡子坐在一張長方桌的下首,桌子正對著戲台,而戲台兩邊的席位均納於包廂內,以珠簾相隔。長方桌上連同大胡子共有八人,兩旁的包廂、二樓的位置也都座無虛席,席上觥籌交錯,嘈雜喧鬧。

  大胡子旁邊的人左邊一撇小胡子,歪戴著一頂烏氈帽,脫口而出的官話中夾著紹興腔:“革老倌恁地胖天,誰人不知那桓女娃目中無人,伊哪會赴你的邀哦?”大胡子眉頭微微一皺,轉向小胡子旁邊坐著的人,道:“謝老板,王老板說什麽?”小胡子王老板旁邊坐著的謝老板右邊也長著一撇小胡子,頭上也歪戴著一頂烏氈帽,只是方向相反,兩人好似一對雙胞胎,這謝老板道:“胡老板,休怪我大哥在紹興待久了說話恁地不三不四。他不信你能請到這譽滿錢塘的名角、說你吹牛來著。”

  大胡子叫胡岩,便住在這元寶街巷的宅院中,也是這次蘭陵苑大宴的主人。留著小胡子的兩個老板一個叫王諧,一個叫謝旺,兩人合夥從商,此次都從紹興接帖遠道而來。

  只聽王諧又說道:“啥西名角?上卯子我自見過,這女娃千煞煞的,好生討厭。”胡岩望向謝旺,謝旺乾笑了幾聲說道:“我大哥嚼人舌根,胡老板休要在意。前幾個月他在鴻雲畫舫喝醉了摸上驚夢閣,誤把桓老板當成是唱曲的娘姨,卻被驚夢閣的人揍了一頓,現今兀自氣沒消,說她只會塗抹打扮而已。大哥便是小孩子氣,咱們笑笑便過,來,胡老板,這壺酒你可沒買錯,確實是我們家的好酒,謝某敬你。”

  忽聽得格格幾聲嬌笑,笑聲未歇,旁邊陡伸過一支纖纖玉手奪過了謝旺的酒杯,謝旺一愣,見是邊上的一名美婦,不禁面露淫笑,捏了一把美婦的雪膚,吃吃道:“虞美人,你又來戲你大爺。”

  那“虞美人”徐娘半老,金釵環佩,傅粉塗朱,她湊近謝旺,捋起袖子,雪藕般的臂膀繞過他的脖頸,執杯遞酒入喉。謝旺隻覺一陣濃豔挑逗的芳香縈繞,情不自禁正要湊嘴過去,“虞美人”格格一笑,避開對方的親吻,已翩然回座,纖細的手指挑著一枚碩大的戒指,媚笑道:“謝老板,這枚戒指不襯你,乾脆借奴家玩耍幾天?”謝旺微微一驚,摸摸空蕩的右手食指,重又笑道:“區區戒指換美人芳澤,值得值得,哈哈。”

  胡岩望那戒指上的寶石,知曉名貴非常,笑道:“玉老板何必開玩笑,謝老板方才雖提到了鴻雲畫舫,又沒汙了畫舫的名聲,大家鬧一鬧也便是了,這枚戒指……”謝旺驀地沉聲道:“胡老板多話了,區區一枚戒指又算什麽,只要虞美人開口,要我項上頭顱,謝某……嘿嘿,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虞美人”玉老板格格媚笑道:“奴家才不要你這顆頭……”她望向胡岩,

道:“謝老板說,王老板前些日子上了我鴻雲畫舫,之後又摸上了驚夢閣。哎呀,誰人不知‘鶯燕入鴻雲,鸞鳳高唐雨’,誰人來了我畫舫,都是樂不思蜀,欲仙欲死,可王老板卻還意猶未盡,跑去了驚夢閣,這可不是汙了我畫舫的豔名?”謝旺一拍腦袋又一拍嘴巴,說道:“是極是極,該打該打!”  胡岩乾笑道:“人家都說‘虞美人在金陵,千嬌萬媚玉蓮蘋’,玉老板風采絕代,胡岩也敬你一杯。”玉蓮蘋嬌聲道:“哎喲,胡老板,瞧你機靈的,口氣轉得忒快,這枚戒指要賞你不?”

  忽聽一人道:“什麽‘虞美人在金陵’,不過是賣弄風騷的婊子,鶯鶯瀝瀝,叫得人好生不快活。”眾人循聲一望,見是坐在上首的老漢,蘇州老板金於諾。他不同席上諸位老板,竟是衣著簡樸,身上的棉襖還打了幾個補丁。但見他手拿折扇,正對著戲台上的坐唱灘簧搖頭晃腦。

  玉蓮蘋對此人毫不客氣的言語仍是報以媚笑,道:“金老爺子不快活的話,趕明兒便上奴家的船來,奴家教你……嘻嘻……”金於諾呸道:“放你娘的婊子屁,把你這些風流活兒收起來,少跟老子顯擺。你這臭婊子,脫過的衣服還沒我穿破的褲衩多,也敢來捉弄老子。”他滿口婊子婊子的謾罵,也虧玉蓮蘋了得,竟仍然滿臉堆笑照單全收,只是倒也安靜下來不再出言。

  主人家胡岩頗為尷尬,金於諾端起一碗清茶飲盡,時不時瞥向戲台,一邊對胡岩道:“江南的大老板們被你找來了大半,嗯,寶圭這個富首沒有到,隻遣了手下姓孔的一個龜兒子,那邊的,戴朱,喂,你看你舔嘴洛縮的,都已經肥成豬了還只顧著吃,仔細被人賣了也不曉得。還有……唔……錢家似乎也隻叫了牛犢子……”金於諾說到此處,座上一名年輕人起身作揖道:“家父身負要事,故隻遣了晚輩兄弟來此赴宴,家父千叮嚀萬囑咐,要晚輩見了金老板萬不可失了禮數,晚輩錢思齊,問金老板安好,問各位老板安好。”

  他這麽一站起,眾人眼前登時一亮,但見這名年輕人二十多歲,長身玉立,面容更是俊美非常。赴宴之時各人來的時間不一,以這青年來得較早,其他人姍姍來遲之時向主人胡岩草草寒暄問候,也便沒有注意到他。此刻他舉手投足,似長風迎浪,又似微雨逐紅,大氣間不失溫良彬彬,令人一望心折。閱男無數如玉蓮蘋,也不禁讚了一聲:“好清俊的娃娃。”

  胡岩笑道:“錢小老板不必多禮。”四下裡望了望,道:“下人們答覆時,明說是賢昆仲兩人赴宴,怎麽,錢二公子沒到?”錢思齊面露慚色,道:“舍弟與晚輩分頭而行,他不經場面,這會兒該是面薄,不知匿於何處,待晚輩問問。”

  他回頭對著一處包廂道:“符塗,你可知仲豫在何處?”包廂裡走出一人畢恭畢敬道:“回少爺,二少爺……好像是在樓上。”

  二樓是下人們的坐席,錢思齊強抑憤怒,對符塗道:“既然已經到了,還不趕緊叫他下來,在長輩們面前如此放肆,成何體統?”胡岩笑道:“錢小老板,無妨無妨,錢二公子估計一時貪杯,才不覺忘形。如此大方,哪裡面薄了?正是我輩中人啊,哈哈哈。”他起身要親自前往,錢思齊忙阻住他道:“不勞胡老板,晚輩前去喚他。”

  其時符塗已然上樓,從樓上珠簾探出頭來道:“大少爺,二少爺他……果真在此。”錢思齊怒不可遏,直接在樓下叫道:“二弟,仲豫!錢仲豫!還不趕緊下來給長輩們磕頭賠禮!”忽然又一名女子探出頭來道:“可是二少爺他……他怎麽也喚不醒。”錢思齊道:“什麽‘怎麽也喚不醒’?他……難道他竟然……”錢大少爺一張俊臉漲得通紅,怒道:“這種場合,他怎麽還能睡得著?!”側身忙對長方桌上諸位說道:“舍弟言行無狀,實在是……實在是有失禮數,晚輩在此致歉。”跟著回頭又道:“清蓮,他最聽你的話,快點叫他起來!”

  珠簾裡一個淡漠的女子聲音道:“少爺,縱他肯聽我的,也要聽得到才行。二少爺這幾夜在妙賞莊研讀洪家收藏的佛經,已經許久沒休息了。”先前那個女子嘻嘻笑道:“是啊,還怕忘了老爺的吩咐,帶了幾本書大清早就趕來了,說起來,二少爺可是來得最早哩。”錢思齊喝道:“當著諸位老板自顧自睡覺還有理了!真是敗壞門風,丟盡爹爹的顏面!他再不起來,就把他丟下樓來!”說罷欲上樓,胡岩忙出言道:“錢公子不必如此!胡某設宴,只要諸位肯光臨,在哪裡都是一樣。更何況錢二公子既然操勞數夜,此番休息一下也是人之常情。錢公子請坐!”錢思齊憤憤望了二樓包廂一眼,這才道了一聲“失禮”,重新回座,心底暗暗盤算日後如何教訓一下這個目無尊長的弟弟。

  金於諾拿出一根煙袋點燃,一邊道:“這些個小王八蛋毛還沒長全,沒見過世面,胡老板你也甭管了。你暗地裡送珠寶,今日又明著吃飯,鋪了這麽大的排場,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老子可不會稀裡糊塗吃了人的好處,你自管說出個緣由來。”

  “不錯。”富首寶圭的下屬孔嘉舀了一杓桌上的宋嫂魚羹,喂著懷中黃棕色的肥貓,續道,“胡老板包的是元寶街這個小巷的飯館,又把跑堂的掌櫃的下人們叫得遠遠的,把戲台子弄得吵吵鬧鬧的,看來是不想讓太多閑雜路人湊熱鬧,要說的東西一定也不小,金老爺子說得對,咱們打開天窗,有響屁快放。”

  胡岩臉色微沉,擱下手中的鼻煙壺,掃視了在座眾人,低聲道:“胡某並非有事相求,而是想……給大家一個賺錢的機會。”

  戲台上的坐唱灘簧已經結束,陸陸續續有人上去布置下一場演出,王諧伸長脖子,試圖看到桓溪紗的芳蹤。

  孔嘉懷中的肥貓已經沉沉地睡著,聞到魚羹的味道又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睛。

  “咳咳咳……”金於諾似乎被煙嗆著,用蘇州話罵了句:“個狗戳的。”然後把眼睛從戲台上挪回來,眯起來淡然道:“這裡的人,哪個在生意場上沒你久,你這點花銷能有他們的零頭?你要給我們賺錢機會,怕是說反了吧?”

  胡岩嘿嘿笑道:“那是那是,論生意頭腦,姓胡的確實不能跟諸位大老板相比。但胡岩想問大夥一句,八年前那件事之後,是否老板們的荷包都瘦了不少?”

  胖子戴朱聽若無聞,還是只顧自啃著手中香噴噴的叫花雞,孔嘉冷哼一聲。

  金於諾在桌上磕出煙灰,又填了些煙葉點燃,吞吐雲霧之後,道:“胡老板,有話直說。”

  胡岩續道:“原本這江南地界是寶老板、金老爺子和……那位自殺的貝老板的天下,自從那件事後,玉老板和王謝兩位老板便躥升了,錢老板後起之秀,倒也靠著錢莊當鋪的生意後來居上。”

  金於諾哼道:“你明說老子的生意越做越窄了,倒不用捧這個婊子和這兩個紹興的酒鬼。”

  胡岩轉著手中的戒指,賠笑道:“不敢不敢,話說回來寶老板不愧是陶朱公再世,這些年來攬上朝廷的綾羅綢緞,杭州、湖州、蘇州、嘉興、松江五府的鋪子力挽頹勢,才抵消了那次災禍的影響,但倘若再順從胡某提供的門路,寶老板不僅可鞏固江南富首寶座,要遠遠趕超福建、徽州兩夥人也不會是虛言,諸位要取得敵國之富,更非癡人說夢。”

  金於諾冷笑道:“你意思是老子沒有寶圭的本事,不妨便聽聽你的門路?笑話,你要是有什麽鬼門道,哪裡還會窩在這條元寶街?”

  孔嘉取出一個修甲的玉矬,仍是一副冷淡的口氣道:“胡老板張口閉口那件事,看來話中有話。可是一直遮遮掩掩,哼,再不明言……”他話未說完,戲台上突然錚錚幾聲急促的琴響,加劇了他的心跳。孔嘉話頭頓止,撇過頭去。

  原本戲台上的節目層出不窮,兩邊也時有彩聲,但如這般先聲奪人的氣勢卻尚未有過。飯桌上的幾名老板不由將口中大事暫置一旁,俱轉向琴聲的方向。

  周邊觥籌交錯的聲音也漸漸停歇,片刻死寂,猶如夐不見人的戰場。

  琴聲過後,琵琶並奏,嘈嘈切切,恰似兵行陣列,忽又輕攏慢撚,化作肅穆蕭瑟之鳴。欲揚先抑的前哨音,在扣人心弦的須臾中突然迸裂,黑雲壓城,山雨傾覆,鼓聲攢聚,帶動周遭心跳起落,愈來愈急,如戰馬奔襲、蹄聲如雷。

  仿若旌旗蔽空間,少年將軍錦衣胄甲,橫劍臨世。挺拔長身宛自血雨中濯洗而不染,卓爾孑立,國士無雙。

  在座不少人由衷一聲喝彩,但見台上的少年長袍颯然,裾帶飛揚,足伴曲動,劍隨音走,玉簫與長笛聲韻嫋嫋然然,戰鼓與琵琶節奏轟轟烈烈,胡笳與古琴腔調淒淒厲厲,漸漸融就出兵燹與硝煙,征戰與殺伐之景。而少年手中揮舞長劍,臉上蒙罩修羅面具,更是在這沙場中爆發出辟易三軍、所向披靡之勢!

  “哈哈哈。”胡岩笑道:“方才諸位所問,答案便是在這《蘭陵王入陣曲》的劍舞之中!”

  金於諾啐道:“老子不認得什麽南陵王北陵王,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說話總這麽拐彎抹角,再這樣下去老子可要拍桌子走人了!”

  謝旺道:“這舞雖精彩,可咱們一夥人見慣了江南的娘姨依依呀呀,也瞧不出什麽名堂,能知道什麽答案?”

  胡岩忙攔住金於諾道:“金老爺子息怒!非胡某拐彎抹角,實在是這事牽連重大,胡某不敢明言!”他望了台上劍舞,又道:“這《蘭陵王入陣曲》原是北方舞蹈,源於北齊,盛於唐代,後來唐玄宗認為此非正聲,是以就此失傳。但是當時唐國天朝大邦,廣受各方朝貢,這舞便傳到了東海一方島嶼之上。而這東海島夷,便是……”

  忽聽得雷動呼聲,不等胡岩話說完,眾老板不禁又將視線移回戲台——但見那少年將軍“蘭陵王”驀地執劍飛身從台上掠起,劍尖所向,正是胡岩的位置!

  這一下猝起不意,還不等老板們回過神來,“蘭陵王”兔起鶻落,已躍上遍是佳肴的飯桌,戴朱端起碗中的貓耳朵面食,避開濺起的湯汁,其他人則驚呼一聲跳將起來,唯有胡岩避之不及,因為“蘭陵王”劍尖早指向自己的咽喉。

  周遭頓然鴉雀無聲,“蘭陵王”在樂聲高潮陡然來了這麽一出,任誰都瞧不出是否胡岩用意。金於諾哼道:“這還演了出鴻門宴,但項莊舞劍,意卻在項王,胡老板,老子可瞧不明白這一招的意思。”

  胡岩“啊”的一聲吼叫,聲音中滿是驚慌訝異,顯也是始料未及,他後退幾步,“蘭陵王”忽然開口道:“臭胡子,你再退,是想試試你的步子快還是我的劍快嗎?”

  胡岩怒道:“來人啊來人啊,文掌櫃,去你的媽巴羔子,這劍舞的班子可是你‘蘭陵苑’的人,你他娘的攪什麽鬼名堂,嚇唬老子嗎,還做不做這鳥生意了,老子以後不來了!”

  蘭陵苑酒樓的跑堂店小二們原本都被阻在胡岩的下人所圍的圈子外,連上菜也是交由這些下人代勞,此刻蘭陵苑的人突然攻擊這位尊客,掌櫃聞訊連忙上前,見狀大驚道:“小六子,你不去好好舞你的劍,這是做什麽?人家胡老板雖然叫了遠近聞名的戲班,但還保留了咱們酒樓的特色劍舞,這是給咱們面子……”

  “蘭陵王”挖了挖耳朵,出口打斷文掌櫃的喋喋不休:“行了行了,老頭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小六子,是小叔子。”於是他緩緩揭開面具。

  名將蘭陵王高長恭本是北齊時代有名的美男子,因相貌俊美難以懾眾,是以戴上凶惡的面具以在沙場駭人。

  可惜這名表演劍舞的“蘭陵王”縱然身形挺拔英秀,容貌卻帶病象,頗有憔悴蒼白之色,而且胡子拉茬,瞧來如同三四十歲一般。

  他的長相跟方才的舞姿如此不稱,座上不少女子均發出一聲惋歎。

  文掌櫃見到此人,捂嘴道:“小孫子,是你!你……你不是去年偷喝酒被我趕出酒樓了嗎,你怎麽還沒走?還搶了小六子的位置跳舞……咦,你怎麽也會蘭陵王入陣曲的舞……”

  這位自稱“小叔子”的男子把面具往文掌櫃腦袋砸過去,啐道:“老頭子你囉嗦個屁,老子已經不在你手下跑腿了,別再叫我小孫子!你爺爺有名有姓,再叫孫子試試?”他見掌櫃出口欲言,忙搶道:“你小叔子我在蘭陵苑跑堂三年,這劍舞瞧著沒有萬遍也有千遍,私底下喜歡,也舞了不下百遍,前幾天給小六子一根雞腿,他便答應讓我替著上台了。”

  胡岩見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渾然忘了自己,不禁怒吼道:“都他媽給我住嘴!”吹胡子瞪著“小叔子”道:“兀那小子,你是誰,要錢的是吧?拿了立刻給老子滾蛋, 老子手頭有緊要事,沒空跟你瞎耗!”

  “小叔子”顯是大病未愈,他吸了吸鼻子,不禁打了個噴嚏,鼻涕噴了胡岩一臉,劍尖抖了抖,嘖嘖道:“臭胡子,你還不知道你是什麽處境嗎?你以為爺爺我跟你玩虛的嗎!”厲聲之下,往對方臉上劃了幾道,胡岩立馬哭喪著臉道:“大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高抬貴手!”

  “小叔子”一聲輕笑:“就知道你是欺軟怕硬的種!”跟著撕下桌上一隻雞腿,喝了胡岩面前杯中酒,抿抿嘴唇,道:“一壺解遣三軍醉,不愧是鑒湖釀造的紹興名酒!”

  謝旺笑道:“識貨,原來這位兄弟還是同道中人。”

  “小叔子”呸道:“同你娘的道,大老板,小人可不敢跟你們同道論稱。”

  他旁若無人地大吃大喝,右手劍尖卻始終不含糊地貼著胡岩的脖子,胡岩賠笑道:“大……大爺,不知尊姓大名,至此有何貴乾?小可……小可是不是哪裡得罪大爺了?”

  “小叔子”吃到一半,情不自禁,一個噴嚏與口中飯菜、鼻中鼻涕又一起噴到胡岩臉上,胡岩心下生恨,只能強笑道:“大爺慢點。”

  蘭陵苑兩層樓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正桌這一場鬧劇上,只見那“小叔子”擦擦嘴,笑道:“抱歉抱歉,那天晚上下大雪,在你家宅院躲了太長時間,以致受了風寒還沒好。”

  胡岩聞言,臉色大變,支吾道:“你是那……那……”

  “小叔子”點點頭,正色道:“臭胡子忘得忒快,你爺爺我姓孫,大名孫叔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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