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將軍府,幾名家丁抬著已經快要昏迷的霍恆淵往房間快步走去,葉彤跟在後邊不住掉眼淚。
霍恆淵身上滿是湖水的腥臭,面色白裡泛青。
家丁將霍恆淵放到床上,葉彤連忙將他身上濕了大半的髒汙衣服脫下來扔到地上,一邊艱難的給他換上乾淨的衣服一邊哭著:“公子你等等,再等等,小姐去叫大夫了,大夫很快就會來。”
霍恆淵陷入昏迷前心裡只剩下鋪天蓋地的恨意……這些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終有一日,他要讓這些人……生不如死!
毒發加受寒,他發起了高熱,燒得整個人神志不清,陷入了極深的夢魘。
他夢到了平雲關的風……
烈烈北風中,他看到父親和兄長在比試,長劍撞擊,身若遊龍……母親在旁邊拿著毛巾和水壺滿眼含笑。
“父親、母親、兄長……”
他踉蹌著衝過去,他們的身形卻瞬間消失,然後就是黑壓壓的千軍萬馬。
他看到父親在千軍萬馬中回頭,臉上是一道血肉翻卷的傷口……他看到兄長墜落戰馬,身上插著數把長槍……他還看到母親站在城牆上看著戰事過後屍山血海的荒野,眼中落下兩行血淚。
母親回頭看著他,不說一句話,只是不斷有血淚留下……
“母親!”
霍恆淵拚命掙扎著想要靠近,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般一步也挪不動。
“不要,不要扔下我一個人,不要……”他不住哀求著。
“報仇!”
“淵兒,要報仇!”
“一定要報仇……”
下一瞬,他就看到母親從城牆上張開手臂躍了下去……
“不要……”
下墜的感覺襲來,霍恆淵感覺自己正在墜落進無邊無際的深淵。
他要死了嗎?
不、不行……他不能死!
當初他答應過母親,哪怕生不如死,他也不能死,如果他死了……父兄就真的要背著罵名死不瞑目了!
他們鎮守邊關數十年,卻死在當權者的陰謀下,血染沙場,還要背負千古罵名……沒有這樣的道理,沒有!
霍恆淵拚命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掙扎著。
葉彤不住哭泣,幾名大夫圍在床邊具是神情焦慮,鬱瑤眉頭緊鎖看了眼葉彤:“要哭出去哭,他還沒死你在這裡哭什麽喪?”
跪在床邊礙手礙腳就知道哭!
葉彤頓時一噎,膽戰心驚的看著她……
“小姐,這……若是有千年以上的人參吊著,老朽興許還能有辦法。”
千年人參……秦王府不是有!
“你們先救人,一定要等我回來!”
鬱瑤掉頭跑出去,到了後院拉了匹馬翻身上馬直奔秦王,萬幸已經暮色沉沉,街上人不算多,一路順利到了秦王府。
秦王府的壽宴剛結束,府內還是一片混亂,鬱瑤到了王府門口將馬扔給小廝後直接跑進去,直奔成安郡主的院子裡。
“你來做什麽?我告訴你,你傷了我的心,我這個月都不想理你……”
李若蘭看到她便是氣呼呼扭頭。
鬱瑤已經顧不上這個,上前便是一把拉住她:“幫我借王爺的千年人參一用……我用不了多少,幾片就夠了……”
李若蘭一愣,還想賭氣:“我為何要幫你,你……”
鬱瑤急聲打斷:“霍恆淵要死了!”
李若蘭也是一愣,然後就有些慌了。
她刁蠻任性,卻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性子,更是沒傷過人命,此時見勢不對也顧不上再和鬱瑤賭氣,匆匆帶著鬱瑤往後院走去。
“我父王正在氣頭上,他萬一不肯借怎麽辦?”李若蘭有些六神無主。
鬱瑤看著她:“你想辦法,我不管,我要千年人參……”
李若蘭直接就哭了:“我討厭死你了……”
後院,秦王李登面色鐵青看著籠子裡的母狼:“到底怎麽回事,還沒好?”
養獸的家丁戰戰兢兢:“回王爺,這是難產了……”
李登大怒:“那還不去找穩婆。”
家丁噗通跪下:“王爺,奴才已經找過了,沒人肯給狼接生啊!”
就在這時,下人通報:“王爺,郡主來了。”
李登頭也不回:“她現在來做什麽,別讓她過來添亂。”
李若蘭被鬱瑤逼著,只能期期艾艾:“父王,求借千年人參一用救命啊父王……”
李登驀然回頭:“救什麽命,出什麽事了?”
李若蘭磕磕巴巴:“上將軍府的表少爺,霍恆淵,他,他快死了……”
李登立刻回頭:“出去,別過來添亂!”
在他看來,霍恆淵的命哪裡比得上他從小養大的母狼!
李若蘭也看出情勢不對,扭頭可憐巴巴看著鬱瑤。
鬱瑤看了眼籠子裡的狼,一步上前:“王爺,借千年人參一用,臣女可以幫這頭狼接生!”
李若蘭頓時一愣,李登則是暴怒回頭:“胡鬧什麽……出去!”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懂什麽接生!
鬱瑤上前:“王爺,再不處理,這頭狼必死無疑,臣女能救它。”
李登頓時一僵……
他回頭咬牙切齒:“你有把握?”
鬱瑤信口胡謅:“民女去年在山中恰好遇到過一頭狼生產,略懂一些……”
李登眼睛一亮,立刻起身:“你來試,成功了人參給你!”
鬱瑤搖頭:“來不及了,王爺,我在這裡替狼接生,麻煩王爺讓人將人參送去將軍府,不知可否?”
李登皺眉,看了眼她,又看了眼鬱瑤,隨即咬牙:“若是你沒能將我的雪兒救回來,我饒不了你,你爹來也沒用!”
說完,李登便是抬手:“去庫房將那株千年人參送去將軍府。”
“多謝!”
說完,鬱瑤不顧李若蘭在旁邊拽她,直接往籠子那邊走去。
母狼全身無力癱在那裡發出嗚咽聲,可看到陌生人靠近,即便是被馴獸師按著,卻依舊瞬間炸毛發出威懾的嗤嗤聲……鬱瑤腳步一頓,頭皮有些發麻:果兒,能別讓它咬我麽?
蘋果:那頭狼被喂了藥,神志不清,我可能堅持不了多久。
鬱瑤嗯了聲:有辦法就行,我會盡快……
李登正要開口交待什麽,卻見鬱瑤已經極其大膽直接走進籠中……他額頭青筋跳了跳,全身緊繃。
嘴上再怎麽說,可鬱瑤是上將軍家小姐,真在他府上出事他也說不清。
馴獸師死死將母狼頸上臨時套上去的項圈按住,叮囑鬱瑤:“小姐小心點,生產的母狼最凶,您……一定要小心。”
鬱瑤靜靜看著母狼下體,伸手:“消毒的剪刀。”
旁邊下人一愣,鬱瑤立刻解釋:“用開水煮過的剪刀,還有針線,快點!”
很快剪刀就放到了她手上。
李登看到鬱瑤拿剪刀,頓時一驚:“你做什麽……啊……你瘋了?”
鬱瑤直接就將母狼下體剪開一道口子!
李登一聲驚呼……然後就看到鬱瑤伸手在母狼肚子上試探著輕輕推壓。
蘋果根據調出的資料指導……下一瞬,一隻小狼就被鬱瑤小心翼翼拽了出來。
王府夥食太好,母狼運動量不夠,體能下降,而小狼長得太大,所以卡住了。
李登頓時眼睛就亮了,急急出聲:“還、還有一隻……”
第二隻小狼出來後緊跟著就是胎盤。
鬱瑤也是憑著一股狠勁兒衝上來,這時,看到這血肉模糊的一片也有些發懵……她強忍著惡心嘔吐的衝動迅速用針線將母狼被剪開的傷口縫合。
就在這時,馴獸師忽然低呼了聲。
蘋果也是驚叫:“宿主小心……”
下一瞬,被疼痛刺到的母狼扭頭一口就咬到了鬱瑤的小臂上,鬱瑤頓時倒吸一口氣。
蘋果悻悻然:宿主、我、我替你屏蔽了痛覺,這頭狼……沒有狂犬病毒,你放、放心……
這時,母狼看到了被鬱瑤拿出來的小狼崽。
狼似乎通人性,立刻就松開了鬱瑤,看了她一眼,低聲嗚咽著就去舔舐小狼……鬱瑤起身捂著胳膊走出籠子,王府的大夫立刻就圍了上來。
李登滿臉喜悅看了眼籠子裡轉危為安的母狼,然後就是滿臉關切看向鬱瑤:“世侄女你怎麽樣……快,快給將軍小姐好好治傷……”
李若蘭已經衝了上來,滿臉蒼白拉開鬱瑤的袖子,看到那兩個血洞頓時就哇的一聲哭了:“嗚嗚嗚,瑤瑤你疼不疼……父王,我討厭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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