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千年人參吊著,府中幾位大夫是用盡平生所學,又是灌藥又是施針,終於將霍恆淵從鬼門關拖了回來。
霍恆淵醒過來的時候,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濕透了……房間裡面已經沒有別人,只剩下葉彤趴在他床邊。
他的手動了動,葉彤驀然驚醒,看到他睜開眼,立刻就哭了。
“嗚嗚,公子,您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霍恆淵看著打扮成小廝的少女哭的眼睛紅腫滿臉狼狽的模樣,無力扯了扯嘴角:“別哭了,我不會這麽輕易就死的。”
葉彤哭著不住點頭……
與此同時,鬱瑤正坐在自己房間,對面是面色凝重的鬱亭勻和莫知韻。
因為屏蔽了痛覺,手上的傷倒是不疼,只是面色有點不太好。
鬱瑤跟秦王說定,她替狼接生的事不能外傳……她是擔心莫知韻這個當娘的知道後更加排斥霍恆淵,秦王則是認為她顧忌一個未出閣姑娘卻替動物接生恐有損譽,再加上鬱瑤在他府中受傷,他也有些悻悻然,因此答應的很痛快。
所以,鬱亭勻夫婦並不知道鬱瑤受傷,見她面色蒼白,以為她是被霍恆淵的事情嚇到了。
鬱亭勻安慰她:“王爺慷慨借了千年人參,淵兒已經沒有大礙……只是瑤瑤,以後不可再胡來。”
鬱瑤有些無奈:“這次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成安會這麽做。”
鬱亭勻還是相信自己女兒的,再加上不想讓夫人不悅,歎了口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鬱瑤:“瑤瑤,你做的那個夢,細細跟爹娘說說……”
來了!
鬱瑤知道這個法子沒問題了,於是就以夢這個借口將原劇情中的發生的事大概說了。
包括七皇子對她示好是為了父親手裡的兵馬,還有父親被派出征卻落了個叛國賊的下場……她沒說霍恆淵造反只是說在家裡落難的時候,只有霍恆淵伸出援手,所以她才會一改對霍恆淵的態度。
聽到她的話,鬱亭勻和莫知韻面色都很難看。
如果瑤瑤的夢真的是對未來的預兆,那難怪她會忽然和七皇子撇清關系,還有……叛國?
鬱亭勻緩緩握拳。
他怎麽可能叛國!
鬱瑤滿臉緊張膽怯看著那夫妻兩人:“爹、娘……你們說,這些會是真的麽?”
鬱亭勻夫婦毫不猶豫:“不可能!”
“瑤瑤,關於你的夢,不能再跟別的任何人說起,明白嗎?”
鬱亭勻沉沉出聲。
鬱瑤認真點頭。
鬱亭勻和妻子對視一眼,勉強扯出個笑臉:“那些都是夢,當不得真,不過,七皇子的確並非良配……瑤瑤你也說了,在夢裡淵兒對我們有恩,所以,以後你不可以再欺負表哥,知道了麽?”
莫知韻微微抿唇,卻並未出聲。
她現在已經對女兒的夢深信不疑。
之前,她一直覺得霍恆淵眼底有血腥氣,對他一直不喜歡,難道……是她錯怪了他?
鬱亭勻夫婦離開後,鬱瑤悠悠然躺到床上。
看來這個法子可行……鬱亭勻雖然是將士出身,性情豪爽,卻也並不是完全沒腦子的人。
有了鬱瑤的示警,他遇到事總會多考慮考慮。
還有七皇子這個隱患,也一並解決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想辦法照顧保護霍恆淵,千萬不能再讓他受傷生病了。
鬱瑤已經從蘋果這裡知道了霍恆淵的狀況:他不是生病,是中毒。
當初楚皇忌憚元帥霍瀾,派人投毒……可那次,霍家別的人巧合下都不在,只有霍恆淵一個人中毒。
也不知是不是霍瀾察覺到什麽,在那之後,楚皇的探子就再也沒辦法混進霍家……他沒有別的辦法,於是,乾脆讓人設計,將霍瀾的作戰計劃出賣給了北狄。
楚皇原本的打算是借北狄之手除掉霍瀾這個心腹大患,可沒想到的是,在他眼中像一條野狗一般的北狄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強大……殺了霍瀾後竟是一舉破了平雲關,橫掃燕雲十六州,讓東楚傷了元氣。
這些都是鬱瑤從蘋果那裡知道的。
霍瀾是頂天立地愛國為民的大英雄,卻因為這種肮髒的原因戰死沙場……霍恆淵本該是恣意飛揚的少年將軍,卻被毒害,貶為庶民,誰都能踩上一腳。
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鬱瑤心裡對霍恆淵又是同情,又是忌憚。
她知道霍恆淵這一路以來隱忍了什麽,所以,想到霍恆淵在秦王府時看她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有些心裡發毛。
如果他真的造反成功登上皇位……鬱家會怎麽樣?
蘋果知道她在想什麽,有些無奈的提醒:宿主,那些都是後話,我們可以趁著現在事情還不是無法挽回的時候努力對他好點,以後應該能苟……
鬱瑤歎了口氣: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
也是因此,第二天一大早,鬱瑤就帶著紅纓碧翠給霍恆淵送早飯去了。
看到她進來,葉彤連忙行禮,隨後就是有些擔憂卻無奈的躬身退下。
房間裡就只剩下鬱瑤和霍恆淵兩個人。
霍恆淵靠在床頭,面色蒼白到近乎透明,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卻又因為五官過於稠麗而透出幾分妖異。
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這般溫順。
鬱瑤抿了抿唇,緩緩出聲:“表哥,對不起……我不知道成安會做這樣的事情。”
霍恆淵抬眼溫和的看著她:“不必道歉,是表妹從成安郡主手下救了我,我該道謝才是。”
霍恆淵微笑著,卻笑意不達眼底。
鬱瑤看著他的眼睛,心裡不由得有些發冷,沉默片刻,她低聲問:“你不相信,對嗎?”
霍恆淵失笑:“怎麽會,表妹多慮了……”
鬱瑤的心徹底一片冰涼。
霍恆淵連半分記恨都沒有表露出來,甚至對她的話沒有表示出半點懷疑……可正是這樣,鬱瑤才意識到,他心裡已經認定了這件事是她主使的。
他沒打算講和,只需要以後復仇,所以……才會這麽溫和到無懈可擊。
鬱瑤待不下去了,心裡苦笑一聲,低聲說:“那我就不打擾了,表哥你好好休息。”
霍恆淵依舊溫和無比:“表妹慢走。”
鬱瑤轉身離開。
帶著兩個丫鬟往回走,她一邊跟蘋果感歎:果兒,我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蘋果:……我也是!
鬱瑤離開後,葉彤第一時間跑進去,滿臉擔憂:“公子,小姐來做什麽,你沒事吧?”
雖然小姐昨天找來那麽多大夫救治公子,可成安郡主說的話做的事還歷歷在目,這麽久以來,葉彤知道鬱瑤小姐多麽厭惡自家公子, 所以總是覺得不放心。
霍恆淵淡淡勾唇:“沒事。”
就在這時,窗棱上忽然響起叩叩叩的聲音。
葉彤先是一愣,接著意識到什麽,蹭的跳起來,跑過去打開窗戶,就看到一隻青灰色的鳥兒停在那裡。
她屏住呼吸,伸手,小鳥兒跳到她手心……鳥兒的腿上,有個極細的竹筒。
葉彤屏住呼吸往窗外看了眼,確認沒人後,快步走回霍恆淵床邊,還沒開口,眼睛就紅了。
“少主,平雲衛聯系上了……”
霍恆淵神情微頓,緩緩抬眼。
葉彤將那隻小鳥遞過去,眼睛通紅:“少主,我們收到回信了……是平雲衛馴養的青鳥,不會有錯。”
霍恆淵緩緩垂眸,輕輕吸了口氣。
“好。”
平雲衛隻忠於霍家,是父親留給他最大的力量,當初父親有所預感的時候就將平雲衛打散隱入世間,才得以保留下來。
而今,這把利刃重歸他手。
霍恆淵抬手輕輕撫了撫溫順乖巧的小鳥,緩緩抬頭,眼底是與手上動作截然相反的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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