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暑假兼職的工資後,我曾有過糾結。
糾結到底是自己留著這筆錢,還是交給父母,又或是答應同學一起去水上樂園玩兒。
最後,這工資先是被冠上“孩子掙的第一筆錢”給了母親,又被冠上“孩子上學的生活費”轉給了我。
既滿足了我第一次打工的成就感,又實現了女兒的孝心,還體現了母親的關懷,一千多塊錢,就起到了三重作用。
唯獨沒能用於“玩兒”,因為水上樂園的門票對我來說“太貴”。
“有個學長去年也考上了S大,他想叫上我們幾個一起見個面聊一聊,提前認識一下校友。”
楊婷打來了電話。我倆高一同班、同宿舍,她長得很瘦很白,學習非常認真。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她也在S大,“我們幾個?還有誰呀?”
“周舟。”她是楊婷選理科後的兩年同班,“她也在S大,但和我不一個專業,我是自動化,她在土木。”
“好呀,什麽時候?”
“這周六下午四點,到時候咱倆先在車站見面,再一起去那個奶茶店。”
我特別願意去,只要是關於新學校、新生活的一切,我都又興奮又向往。
自從被拉到新生群,天天和學姐學長還有同學暢談學校生活,每天臉上的笑容都沒掉下來過。
“啊……”楊婷突然長歎一聲,“其實我不是很想去……”
“嗯?為什麽?你不喜歡和陌生人見面嗎?”
“不是。我是覺得不好意思見周舟。”
“你們倆吵過架啊?”
“她平時學習一直都很好,這次我倆一個學校,她會不會覺得很別扭,很嫌棄啊。”
我沒有明白楊婷這句話中的邏輯,是覺得自己考得好還是差?是覺得周舟沒發揮好還是覺得自己超常發揮?
“不會吧。”我只知道周舟的模樣,白白微胖,臉上總是帶著淺淺的笑,看上去很靦腆,但並了解她,“別多想了。”
“她肯定不想見到我。”楊婷聽起來很是煩惱,又有些無奈。我只能試探著問,“那咱,還去嗎?”
“去!說好了去的!反正是去聽學長講東西,不是去見她。”說完又突然地笑了兩聲,便掛掉了電話。
沿著樓梯上二樓,樓梯口是台球桌,往裡走是收銀台,空氣裡彌漫著爆米花和奶茶的香味,周舟和學長坐在靠窗的沙發那兒。
我從未來過這樣的地方,楊婷也是。學校到村裡的家——這就是我們的固定路線,從來沒在城裡逛過,更沒來過這種“花錢的地方”。
我倆使勁兒讓自己目視前方、目不斜視,強製著不露出任何好奇的目光,裝出一副滿不在乎、漫不經心的自然表情。
“來,在這兒!”學長熱情地伸手招呼著,我倆也加快了幾步,改成一副客氣的笑臉。
學長很親和,聽他給我們講著學校的環境、餐廳、校園網辦理、考試周時間安排、社團活動、假期住宿……儼然一副成熟前輩的模樣。
講著講著,話題逐漸嚴肅,變成了各自的專業都學什麽、保研的比例是多少、考研什麽時候做準備、自己的專業可以做什麽工作。
我的專業,再次變成了被大家“調侃”的對象,兩個學土木的可以做工程,一個學自動化的可以做設計,“你學政治,能幹什麽?”
“很多呀。”我喜歡我這個專業,當然能列出一大堆我可以做的事情,“繼續做學術當大學老師或者去智庫,考公什麽的,都可以。”
“嘖”學長同來的一個男生咂了下舌,笑了笑,“感覺有點虛。”
我依然保留自己的觀點,嘿嘿一笑,“還好吧,我覺得都挺有意思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