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高的樓房裡,撕心裂肺般的慘叫此起彼伏,但只是叫了半聲便戛然而止。
周圍趕來支援的教徒們還未來得及回頭,便看見自己的同伴被一道巨力錘擊成了滿天的碎肉――
“不要留手!殺了……”
“砍她的腿……”
“……去拿弓箭……”
“……射她……”
混亂的聲潮,弄得清狀況的人與本來弄不清但瞬間便弄清了的人,剛反應過來的與早就跑開了的人,腳步聲,踩踏聲,哭嚎,驚叫,都融合在這一刻。
拔出兵器的教徒們盡數衝了上去,下一刻,一陣金屬交擊的刺耳聲音響起,勢大力沉的巨錘用向著周圍最近的幾個人揮去,女人的身影像是矯健的獵豹,近乎扭動到了極點,呼嘯的巨錘在周圍襲來的教徒中命中一具又一具肉體,因巨力而瞬間碎裂的肉塊像是爆漿的果凍般迸射。
女人扎成一束的長發隨著她的行動猛烈而又有韻律的在她身後舞動,長柄的巨錘在她的腰間、腿間環繞穿梭,堅硬的鋼鐵在此刻被她揮舞成了只能看見殘影的細鞭。
“閃開!”
有學徒大吼了一聲――
轟!!!
一根鑲了特殊箭頭的巨型弩箭從人群中射出,洞穿了一名教徒後依舊凶猛的朝女人釘去。
收腳、回身,女人像是沒看見似的將一個敢靠近她的持刀大漢砸成肉泥,血花四漾。
當――
“中了!”
人群裡渾水摸魚的男人興奮的揮了下手臂,看著那隻弩箭命中那個沒有理會他的女人。
哢――
箭斷了。
銀白色的箭頭在女人光滑的脖頸處形變,致命的箭尖沒能插入後者的咽喉,一層閃耀著微弱光芒的薄膜就像是護盾似的緊貼著她的皮膚,將那隻弩箭擋下――
男人的瞳孔死死的縮住,他顫抖著手臂轉身飛速逃離,同時大吼:“放箭!快快快!射她!”
這女人是無法擊敗的――
男人惶恐的想到。
四面八方都開始有弩箭射出,女人毫不在意。
當當當當當當――
就像是幾隻蚊子在叮咬一面銅牆鐵壁!
單方面的屠殺沒有任何的停頓,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就算是那些拿著刀想要偷襲她的老人,也在巨錘的揮舞聲裡被攔腰砸成兩半――
嘭——轟隆隆隆——
一道黑色的身影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呼的揚起在眾人的頭頂上,用力的砸翻了一旁的桌椅板凳,木屑飛舞間,又一道身影飛來,砸翻了一旁正燒著水的煤爐,開水漾了出來,澆在火星上冒起‘哧’的一陣聲響。
兩隻呲牙咧嘴的黑色巨狼一前一後圍住殺神般的女人,殘暴的將周圍的教徒刨開,尖利的爪子掀起一陣慘叫。
“我無法目睹你再犯下罪行了,異教徒――”
菲亞娜披著黑色的鬥篷站在不遠處,身邊是一隻又一隻的召喚出來的怪物,迷蒙的黑霧籠罩了她周圍的地方,將她的身影藏匿在裡面。
“神靈將洗滌你的罪惡――”
黑霧裡,菲亞娜雙手張開,一本書冊在她面前懸空著,書頁無風自動,濃鬱到極點的血腥味兒彌漫開來――這是她的啟示之書。
對面的女人歪了歪腦袋,似是沒想明白那個突然出現的導師在發什麽神經。
她拎起了沐浴血肉的巨錘。
包圍住她的巨狼怒吼著朝她撕咬而去――
轟轟轟!!!
菲亞娜揮手,
身邊的黑霧裡猛的竄出幾個手持刀盾的腐屍,惡臭味兒包裹的頭顱沒有一塊兒完好的血肉,深陷的眼珠子泛著死魚似的白眼。 “你將於這不可違抗的力量中獲得救贖――”
書頁嘩啦啦的翻動,一個又一個鮮紅的、不同形狀的法陣被她啟動――
“神明厭惡你的頑抗――『虛弱』。”
菲亞娜話音落下,一道詭異的無形之力迅速纏繞住了正擊退了一隻惡狼的女人,讓她的動作仿佛是加上了一層看不見的鎖鏈般變得不再連貫。
“惡徒當失去他的倚仗――『繳械』。”
看不見的巨力猛的拖著錘子將女人拋上了半空,錘柄握手的地方有斥力彈開了她的手――
女人的身子一扭,在空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動作避開巨狼的利爪,穩穩落地。
“……”
皺了皺秀氣的眉毛,女人看了眼不遠處釘入地板的錘子。
“吼!”
一個面目猙獰的腐屍撲了上來,手裡的大刀呼嘯著砍來,身後,舉起利爪的惡狼也咆哮著襲來。
女人歎了口氣。
隨即朝後退了一步,避開腐屍的大刀,反身――
拉出了殘影的拳頭在兩米高的惡狼俯下的額頂打出了爆炸似的波紋。
於是,能抗住巨錘的惡狼顱骨寸寸爆裂,皮肉綻開,身體像是一坨爛肉般完全的被碎成了肉堆。
接著,女人反手拍裂了一旁的腐屍。
飛舞嗯灰塵裡,女人的眼睛微微泛著紅光。
…………
…………
巨大的響動驚醒了其他的居民。
有人出門湊近看熱鬧,於是提著棍子的警探大聲叫罵著把他們趕了回去。
不少已經被打的崩潰的教徒從千瘡百孔的房子裡逃了出來,結果被四周守著的警探們用火槍射成了篩子――沒有資格學習秘術的他們在槍彈面前不堪一擊。
真正強大的學徒們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其他房子裡也有人拿了刀弩之類的想要強行的衝出去,但最終卻在一輪齊射裡變成了屍體。
槍聲、怒吼、巨響、震動,各種各樣的響動融合在一起,讓貧民窟裡各家各戶的燈火都亮了起來。
這是個不眠之夜。
陳束躲在一戶人家的窗戶底下,遠遠的看著那動亂交戰的地方。
周圍還零零散散的有一些膽子大的人在交談,但大部分人都選擇躲在家裡。
和周圍看熱鬧的人不一樣,陳束是為了來看這個秘教的分會最後到底是逃脫還是被全滅。
最好是全滅,一個不留的死光。
被那個變態教徒威脅過生命的他現在對秘教沒有任何好感。
他目前也沒有和秘教他們交手的能力,那種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知識進行的儀式所導致的後遺症,最多就是能讓他察覺周圍的惡意,算是一種保命用的能力,沒有任何攻擊性。
還有就是他最近從那個叫達倫的畫在地板上的法陣裡面學到的一些東西,結合自己副作用加持下強大的理解能力,召喚出那隻黑色的鬣狗問題倒是不大,算是一個強力的手段,但壞處就是精神力消耗太大,他撐不了太久。
所以他沒有和秘教抗衡的底氣,更別提裡面還有一名導師。
雖然他已經毀掉了那些通往他家的路標,但他還是覺得有些危險。
所以,如果今天晚上是秘教逃脫了,那他也就要帶上東西跑路了;如果是秘教被滅了,那他就繼續在他家裡當他的鹹魚。
交戰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
等到周圍看戲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那種巨大的響聲才停了下來。
那些周圍封鎖的警探開始進入那些沒了響動的大樓,陳束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個究竟。
…………
…………
拖著錘子的女人面無表情的從二樓一躍而下,地面沉悶的一響。
納格爾帶著瑟瑟發抖的卡茲上前,敬禮致意。
“感謝您的援助――”
“……她跑了。”
女人取過被納格爾他們保管的盒子,把沾著碎肉的錘子丟了進去。
“不過是重傷。”
卡茲看著眼前的女人頭皮發麻。
那可是一整個分會啊,上百人的教徒規模是開玩笑的嗎?!
她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出來了?!一點傷都沒有的嗎?!
“足夠了――”
納格爾正了正帽子,回過頭,吩咐卡茲:“分出一部分人去周圍搜查那個導師,不用抓活的,見到就開槍,我只要屍體。”
“明白了。”
卡茲點點頭,飛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女人沒有在意身上的血汙,朝著納格爾點點頭,背起長盒子,不緊不慢的以來時的速度跑著離開了。
就像是完全沒有體力消耗似的。
“……”
看著跑遠的女人,納格爾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
可怕的女人……
…………
…………
“治安局贏了麽……”
陳束看著那些警探徹底圍剿了剩下教徒,喃喃自語道。
長長的舒了口氣,壓在他心口的大石也終於是落了地。
“回去吧……”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已經各回各家,陳束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轉身走上了回去的路。
巷子裡鋪設的石板路表面有很多凹陷,沒有油燈和手電,走起來要特別注意。
風吹過,緩解了他最近緊繃的思緒。
噠噠噠――
有一陣跑步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回過頭,一股腥臭味襲來。
背著盒子跑步的女人自顧自的跑著,像是沒看見前面有人似的。
擦肩而過的那一刹那,少年回過頭看了過來,女人隨意的撇了一眼,腳步不停的超了過去。
突然間,女人腳下的動作一亂――
戰鬥中都沒有過的情緒波動讓她停下了腳步。
見了鬼似的回過頭,女人的臉上滿是震驚。
而陳束此世也在月光的照耀下看清了眼前的女人――滿身的血腥。
於是兩個人都僵著身子停在了原地,女人死死的盯著陳束。
良久,前者開了口,嗓音沙啞。
“你……沒死?”
死……
沒死……
陳束一愣,旋即差點頭皮炸裂。
她怎麽知道這具身體死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