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提著沾滿血跡的鐮刀推門而出。不料剛剛打開大門就看見一個瘦小人影站在自己門前,不是孟寒酥又是誰?
少年微微一愣,摸了摸鼻子,“雪...雪兒。”
“哥!莊子大門有狗守著我不敢出去。”女孩焦急地握住少年的衣袖,神情慌張,就好像沒有發現鐮刀上猩紅的血跡一般。
“雪兒還怕狗?”看著身前焦急的人兒,少年輕笑著伸出食指彎成魚鉤狀想要刮刮女孩的鼻子,卻又想到自己剛剛殺了人神色一鈍,隻得悻悻收回手指拍了拍自己胸脯,“看為兄去替你除了那條惡狗。”
兩人避著混亂的人群朝著莊子大門一點點挪去,再沒遇到任何紛爭。雖然也有人看到兩個小孩背著沉甸甸地背簍心生貪戀,但看到少年鐮刀上將滴未滴的血跡還是選擇了放棄。
“哥,就在前面。”站在熟悉的拐角,女孩縮到了少年身後,怯聲聲道。
少年輕輕拍了拍女孩握住自己衣擺的手,示意她放寬心。隨後轉過拐角,看到了令他畢生難忘的畫面。
兩條瘦削的大黃狗瘋狂撕扯、啃噬著地面上的屍骨,幾個村民持著竹叉扁擔圍在大門內側想要出去,卻被兩條瘋狂的大狗堵住了去路。
聽見又有人過來,圍觀村民心頭一喜,紛紛側過頭望去,看到只是倆半大小孩,心頭微微升起一陣失落。
嗅到陌生的氣味,兩條狗默默回過頭,眼中泛起綠色的光。少年仔細打量,兩條大狗凸出的鼻尖已被鮮血浸透,骨瘦如柴的四肢支撐著碩大的軀乾,臃腫的肚子重重垂下,似是地上屍體全部的血肉都已進入兩狗腹中。
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圍觀眾人誰也不敢帶頭出去。這麽多人兩條狗肯定是攔不住的,但是眾人唯恐身邊人在自己受傷時痛下殺手,誰也不敢第一個·上。
看著猶猶豫豫的眾人,少年輕輕搖搖頭,夜已過半,眾人再不離去,恐怕官府或者其他莊子就要來人了。他先前並未在莊內並未看到太多女眷,想來已經是在眾人進莊前就已經偷偷離開。
少年緊握手中的鐮刀,慢慢調整著自己的位置,尋找著出手的最好時機。兩條大狗齜開鋒利的牙齒發出低沉的吼叫,死死盯著少年的腳步,威脅之意不言而喻。待到少年站定再無動作,兩條大狗才回過頭,繼續啃噬著自己腳下殘缺的四肢,全然不顧自己早已腫脹不堪的腹部。
聽著利齒劃過骨頭的聲音,少年握住鐮刀的手心有些發汗,雙腿瘋狂打顫。其實那帶著刺青的中年人遠比眼前的兩條大狗強大,但數十萬年來人類看到同類遭受猛獸撕咬而產生的本能反應瘋狂督促著少年趕緊離開。
他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景。兩狗腳下的屍體早已不成人形,碎肉斷肢到處都是。一條大狗踩著屍體的腳踝,撕扯著屍體小腿上的筋肉。另一條大狗叼起一節手指拋向空中,血肉模糊的手指在空中劃過一道猩紅的弧線隨後落入其腹中,凶惡的大狗嚼得指骨咯嘣作響。
正此時,一匹高頭大馬從莊外飛奔而入,一名身披鵝黃大氅的男子縱馬闖入莊內,黃袍迎風飄揚好不霸氣。兩個灰色鬥篷的男子緊隨其後。
被驚擾了美餐兩條大狗齜著牙朝著黃袍男子撲了上去,緊跟在黃袍男子身後的彪形大漢翻身下馬縱身而出。一拳一掌,兩條大狗瞬間被打倒在地瘋狂抽搐。
看著滿地殘肢碎肉,大漢怒目圓睜,重重的一拳砸在大狗的腦袋上,“畜生!”。
隔著數米遠,孟開陽依舊能聽見大狗頭骨裂開的聲音,
看著大狗腦袋上出現的凹陷,少年有些忌憚地看向灰袍大漢的拳頭。銅頭鐵骨豆腐腰,犬科的頭骨之堅硬乃是世人所共認的,那這灰袍男子的拳頭又該有多硬呢。孟開陽不敢多想,握住鐮刀朝著自家妹妹的位置退去。
“老康!老康!”那黃袍男子剛剛闖入大門,還沒下馬就忍不住高聲呐喊。
“在呢,在呢。”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少年回過頭望去,一個矯健的身影正從身後巷子的陰影裡走出,步伐穩健,每一步都好似同樣的間隔。再靠近些,看著男子臉上噙著的微笑,不是那白衣遊俠又是誰。
少年心頭存疑,眾人武藝高強,若想對付劉老爺自然是手到擒來,又何必蠱惑這上百饑民呢。
少年想不通,但也不打算刨根問底。他握住自家妹妹的手,貼著牆角一步一步朝著大門走去。
黃袍男子翻身下馬迎上前去,臉上驚喜之意不言而喻,“老康,果然如你所料。這劉家妻女果真朝著秦家莊去了。”
男子興奮地搓搓手,“咱們就守在那秦家半道的小橋上,先來了個騎著大馬的小孩,咱琢磨著跟他無冤無仇的就沒管他繼續守著,等了好半晌才等到了秦家逃難的家眷。”
黃袍男子激動地伸出五個手指,“足足五十兩銀子。”
看著身前手舞足蹈的黃袍男子,康姓遊俠無奈地扶額,“劉家家產何止五十兩。”
康姓遊俠的目光在門內眾人臉上一掃而過,在背對自己的兄妹二人身上稍作停留,“那劉家家眷呢?”
說到這,黃袍男子臉上露出尷尬的微笑,“我們不是放走了一個騎馬的小孩嘛...”
年輕遊俠輕輕點頭,看著眼前不著邊的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
“嗨呀,鬼知道他是劉家派出去的救兵。”
“咱們剛剛堵到那劉家家眷,秦家人就拍馬趕到。”
“咱們瞧著他們人多勢眾,捉摸著不可力敵。就騎馬先回來了。”
聽著黃袍男子講述的經過,年輕遊俠總覺著有些不對勁,腦中靈光閃過,銳利的目光在黃袍男子身上來回審視,“莫非你見劉家妻女面容姣好,行那不軌之事誤了時辰才讓秦家人趕到將他們救了回去?”
感受到年輕遊俠在自己身上遊移的視線,黃袍男子昂首挺胸,毫無犯錯之後的愧疚“那是自然。”
年輕遊俠看著黃袍男子語氣嘚瑟滿臉憨樣,臉上始終噙著的微笑漸漸僵硬,一股熱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包教使!”
瞧著身前憤怒的遊俠,包教使猛地一拍腦袋,翻身上馬,“秦家和官兵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康教士快逃啊。”
說罷便帶著兩名灰袍男子縱馬而去,朝著山下一路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