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再看看遠方空中泛起的瑩瑩火光,年輕遊俠面色陰沉舌頭微卷吹出一聲尖銳的口哨,五個虎背熊腰的男子扛著瓦罐麻袋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
年輕遊俠視線在五個男子臉上劃過,“刺青呢?”
五人面面相覷紛紛搖頭。
隱隱已經能夠聽到馳援的喧囂,年輕遊俠深知不可再耽擱,告知五人前往附近的據點待命後孤身返回劉家莊子裡。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教宗的秘密不能散布出去。
最終年輕遊俠在劉家廚房內發現了自己要找的人,或者說屍體。
刺青的臉上滿是驚懼,似是看到些恐怖的東西。他側躺在地面上,身周布滿塵土紛亂腳印清晰可見,大的是刺青的,小的應該就是行凶者的。年輕遊俠輕輕點頭,看來凶手體型並不大。
年輕遊俠半蹲在刺青身側,伸出手抹去刺青脖子上汩汩的血跡露出猙獰的傷疤。傷疤已有愈合的跡象,但袒露外翻的血肉以及傷口上的肉刺鐵鏽依然告知了年輕遊俠不少訊息。
“一把鏽跡斑斑的利刃,可這傷口並不致命。”康教士暗自嘀咕著。
他將刺青屍體輕輕翻轉,一個手指般粗細正往外滲血的窟窿暴露在眼前。
年輕遊俠伸手比劃一番,思考著是什麽武器才能造成如此奇特的傷口。不知為何,康教士腦子突然浮現起那攜手離去的少年背影,殘破鐮刀上粘稠的鮮血將滴欲滴。
年輕遊俠輕輕撫摸著逝者的傷口眉頭微皺,“刺青初入扛鼎境,竟非那少年一合之敵。”
看著自己手下得力乾將就這樣折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半大小子手裡,年輕遊俠再也無法維持住溫柔和善的表情,皺著眉頭從廚房走出。看著跌坐在牆腳失魂落魄的劉家老爺康教士氣不打一處來,朝著倚在牆上無助老人的腦袋狠狠地一記鞭腿踹了過去。看氣勢這腳一點也不比那踹破石頭大門那腳力道小。
突然年輕遊俠眼皮直跳頭皮發麻,似乎自己已被洪水猛獸死死盯住,急忙借力趴下。只見流光一閃,一根銀色短矛瞬間越過遊俠剛才所處的位置,將他身後的泥牆扎了個洞穿。
年輕遊俠朝著短矛飛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名紅衣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巷子盡頭。
少年身子身負數根長槍短矛往前踉蹌,似是被飛馳的馬車拽得失去了平衡。
一擊未得,少年臉上露出驚喜的微笑,他借著踉蹌之勢往前飛奔,途中從身後取出一杆精鋼玄紋長槍,槍頭劍脊高厚如山脊,兩翼短薄如蟬翼,槍身輕軟韌性十足在少年手中彎成弧形卻又瞬間恢復原樣。。
短短十數米的距離少年竟然還有心情耍個槍花。
十數米的間隔轉瞬即逝,紅衣少年衝到康教士身前高高躍起,手中長槍似鐵錘般砸下。康教士深知手中沒有武器不可力敵,急忙向後翻滾想要離去。
一擊未得少年並不在意,配合追擊腳步左手虛握右手輕點,手中長槍瘋狂吞吐宛如滂沱的大雨,逼得年輕遊俠連連後退。
康教士心頭微驚感慨其年紀輕輕就已有如此功夫,隨後怒氣衝天,先是一個無名小卒用殘破鐮刀擊殺了自己得力乾將,現在又是一個紅衣少年將自己逼得連連敗退,真就英雄出少年?
他眼中一道寒光閃過,趁著少年吞吐槍前勢剛消後勢未啟之際雙腿猛地向後一蹬,整個人一轉頹勢,如出膛炮彈一般朝著少年身前衝去。
“來得好!”紅衣少年急忙站定,
右手拉住槍尾向後移,將槍尖橫在自己胸前。他心頭微喜,先前這白衣遊俠連連敗退不願正面交手,打得實在是索然無味。 康教士手中青芒一閃,猛地伸向長槍。紅衣少年眉頭一皺,此人竟想空手接大槍?
笑話!我倒要看看你的掌法到底是個什麽水平,紅衣少年手中長槍衝著白衣遊俠掌心刺去。
電光火石之間,康教士身形微動,手腕翻轉握住紅纓,卻不料少年似乎早有預料雙手握住槍杆用力旋轉。察覺到左手手腕傳來的巨大扭力,康教士迫不得已隻得松手,
雖然紅衣少年成功將自己的長槍從年輕遊俠的手中解脫出來,可形式依然不樂觀。
自知失去了長槍遠攻的優勢的少年迅速將握住槍柄底部的右手移到中央貼近左手,雙手緊靠槍柄高高翹起,槍尖朝下朝著康教士腳下狠狠地刺去。
少年自然知曉這擊不可能將眼前人洞穿,他要的只是遏製住年輕遊俠的攻勢從而給自己再次營造出一個安全的進攻環境。
康教士自然不願失掉這難得的近身機會,他腳尖微崩踹入腳下的黃土中,一片煙塵混雜著泥土碎石衝著少年臉頰飛去。少年面不改色,雙手交叉手中長槍舞得密不透風,別說泥土石塊,就連飛灰都未能穿過少年身前的屏障。
康教士眼中寒光閃過,雙臂泛起一道暗黃,朝著少年身前屏障刺去。
只聽“哢嚓”一聲,少年手中長槍竟被橫腰折斷,冷冽的槍尖橫飛出去,扎進一旁劉老爺頭頂的泥牆裡,嚇得劉老爺絲毫不敢動彈。
“銅皮鐵骨?”少年瞳孔微縮,從身後抽出一根短矛,臉上笑意更濃,似是自言自語,“我早說了柏花槍太軟不得勁,你們總不信,非得讓我拿柏花槍。”
康教士眉頭微皺,莫非還有高人掠陣?隱約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年輕遊俠深知不可久戰,猛地一腳踏在二人身前的黃土上,激起漫天泥石飛向少年。
“西朔的風沙,可比你這大多了。”紅衣少年從沙石之間的縫隙對準康教士離去的身影,手中一道紅芒閃過,再出現時已將康姓遊俠腹部洞穿。
康教士心頭微驚,他完全沒看清自己是怎麽受傷的。他定睛看去,飛沙之後,少年唇角微揚,神色桀驁,手中短矛被一道紅光籠罩。
沒有任何聲音,紅光再次劃過,康教士顱骨碎裂,再無生機。
“老頭我說了,真男人就得用重槍,你老惦記你那柏花槍幹啥呢。”少年衝著身邊的陰影說笑道,“又輕又軟跟個娘們似的,被人家一招就打斷了。”
劉老爺朝著身邊看去,只見一道流光從陰影裡飛出。
“那是你太弱。”聲音滄桑,古井無波。
少年高高躍起接住流光,“嘁,還是柏花槍。”
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喊聲,劉老爺知曉自己已然得救,輕輕抬起頭,“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聞言,紅衣少年昂首挺胸神色得意,將手中長槍耍得虎虎生風,“西朔駱家!駱天一!天下第一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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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時前。
暖風和煦。
黃袍男子神色慵懶仰臥在路邊的枯草垛上,撚起一朵淡白色的小花在手指尖轉動。
“福爺,三叔。你覺不覺得,咱們光明聖宗裡現在很多人不再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了?”男子腦袋抵在草垛上將身子撐起,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兩名灰袍男子。
男子瞳孔中倒映著倆人挺拔的身影,灰色兜帽將他們腦袋完全籠罩,微風拂過也只露出兩人的下巴,一個飽經風霜,一個胡子拉碴。
“屬下未覺。”名為三爺的男子開口道,聲音沙啞而沉悶宛如行將就木的老者。
“我們聖宗本與明教同源,以拯救天下蒼生,構建天下人人盡可吃飽穿暖的太平社會為己任。”男子回過頭,將手中花朵輕舉。
“可隨著教眾的增加,現在教裡不少人都打著劫富濟貧的名義中飽私囊。”男子微眯著眼,透過花瓣的縫隙打量著皎潔皓月,潔白明月上斑駁著如藤蔓般的灰黑陰影。
“康辰說,劉家老爺與狗官同流合汙,迫害鄉親阻撓聖宗”黃袍男子撚著小花輕輕歎氣,“可劉家老爺分明是方圓百裡數一數二的善人。”
“攫取錢財也就罷了。他讓我們在此攔住劉家家眷,怕是要趕盡殺絕啊......”
兩人站在男子身後默不作聲,就好似兩樁精美的雕像。
男子微微調整著手中小花的位置,直至手中花朵將潔白皎月上的灰色溝壑完全擋住方才停止,嘴角方才浮現一抹笑意,“管他呢,反正老子是蠢貨。誰弱老子幫誰。”
兜帽下,嘴角微揚。
正此時,一名半大小子縱馬從三人身前飛馳而過,揚起一尾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