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初所想之人叫吳為,是當年采編《大冰市名人》時認識的。
對於吳為的印象,任之初腦中飄過幾個字:
“正”。
當時,作為多年秘書的他,領導出了問題,而他卻潔如蓮。
“情”。
當年,暗戀之女他婚,他競然相思而死,醫生無法定病名,隻得在病危通知書上寫道:因愛病危!
起死回生的藥方,還是他娘“急中生智”得到:把其暗戀找來,立馬被喚醒。
以後多年,其不再另“愛”!
直到有一個叫劉玲的“巾幗”女英雄,使出令人“瞠目結舌”的“前衛招數”才將其納入懷中。
之於他,後來,是不是“愛”?就不得而知了。
“孝”。
他母親嚴厲,每被暴打,總立正。嘴角竄血,絕不頂嘴半句。他怕母親手疼,左臉挨完換右臉,並提醒母親換手,直至母親打累為止!
“酒”。
天生好酒量。
幼時,他參加婚宴,欲吃菜,而無筷,某人戲稱喝一杯白酒得一筷。他即連喝四杯,大呼酒香,得到了兩雙筷,一雙給了他的小夥伴。
他反抗妻“戒酒令”的方式是:酒後,立正挨打。
他認為酒是超越戀人的存在,從無爭吵。你快樂時,它汪洋恣肆地釋放激情;你痛苦時,它溫柔刻骨地療傷。
在酒的世界裡,他感覺活得更真實、得勁!
任之初和吳為當年一見如故,常把酒言文。有一種心靈專通的紐帶連著他們,成為心照不宣的知已。
吳為的意像猶如塵封在任之初記憶深處的一壇老酒,老酒愈久彌香,任之初常常想起。自從做酒生意後,睹酒生情,那種想念更加頻繁。他不忍輕易觸碰,恐怕功利、俗氣汙染了那至醇的酒香!
可是,生意遇到了“瓶頸”,他不得不……
在訂製酒發來後,任之初、錢鋒、陸珊租了量桑塔納,奔向吳為的住處。
雪花飄飄……
吳為的家在大冰市護城河邊,兩層小樓被白雪覆蓋,已感受不到晴日裡“古色古香”的豪氣。
冰雪世界裡,只有童話在空中飄搖,白色小樓裡好似住著“白雪公主”。
開門的是劉玲,細高跟鞋,發髻高聳,有效地彌補了身高的不足。紅臉盤上的大眼睛透著敢想敢乾的機靈;眉宇間的笑容透著“自來熟”鄰家嫂子的和善。
“自來熟”的熱情是她“社交常勝的法寶”。
如果有一天,你見到她摟著一個女孩,閨女長、閨女短地叫著,你一定會認為她們是親母女,或至少有血脈關系,但,你往往是錯的,可能那女孩在一分鍾前還是她的“陌生人”。
“哇,俺弟、俺妹來了!熱烈歡迎,看看,下這麽大的雪,凍著了吧!”劉玲挨個拍拍他們身上的雪,大嗓音在玻璃封頂的院子裡循環著。
院子一側立著圓大理石桌,四周圍著六個石凳,發著白玉一樣的光。
靠牆兩顆巨形臘梅矗立在缸中,臘梅根部鼓出了駝峰般的結,粗壯的乾上老皮乾裂,枝冠像兩把花巨傘展開,花在綻放,香氣狂噴院內,與暖氣交融空中。
“一步有四季,院內院外不同天”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們走過一過道,過道牆上掛著一幅字:從左向右讀是“客過”,從右向左讀是“過客”。
客廳的正牆上,掛著一幅國畫:桃林花正濃,一朵花上兩隻蝴蝶采蜜,
林中一舊木屋,木門敞開,屋中人在翹首等待著什麽。 一條迴腸小路從桃林伸向遠方,小路盡頭,一個白裙飄飄的窈窕背影漸行漸遠……
畫下方題詩:“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客廳左牆掛著梅、蘭、竹、菊四條屏。
右牆掛著一幅行書:“自卜者審,不能者止。”
這時,吳為從二樓梯下來,前面走著一個穿貂男人。
貂男畢恭畢敬地說:“吳總,這事就拜托您了!”
“好,沒問題!”吳為說。
吳為穿著筆挺藍中山裝,短發直豎,根根骨氣,目光如炬,棱角分明,身材屬“中年微胖型”。白晰的臉上,戴一幅黑框眼鏡,盡顯儒雅之氣。
“任編來了,歡迎!”吳為笑臉相迎。
“早已不是`編’了。”任之初微笑著說。
“怎麽,難道成`公公’了?”吳為笑著說。
大家都笑了起來。
“先上二樓,我一會就來。”吳為一一握手。
二樓是個書房,沿牆書架擺滿了書,書不太新,說明主人讀書較用功。
“哥,看樣子,這人`很厲害’!要牢牢抓住!”錢鋒做了個抓的動作。
任之初點點頭。
“你任務艱巨,要好好表現,隻許成功,不許失敗!”陸姍對任之初說。
“你們也要配合好。”任之初提示。
不一會,吳為進來。大家寒暄了一會。
“這是訂製酒的認定書和質檢報告。”任之初把一遝資料遞過來。
吳為認真地看著。
“名字叫`良酒’?”吳為說。
“是的,良和糧同音,旨在表達純糧之意。”任之初說。
“一會吃飯,就喝這酒,看看怎樣。”吳為說。
“好!”任之初說。
劉玲已做好了一桌精致的飯菜。
餐廳裡,吳為開始品酒。
兩瓶白酒各倒入大小酒杯中。他端起小酒杯,聞了聞,然後,輕輕地呷了一口,不急於下咽,讓酒在舌頭上跳一會舞,苦、辣、香、甜…向舌尖聚攏。
然後,慢慢咽下,喉嚨頓時發熱,熱慢慢滑落至胃,酒的因子擴散著,順著脊柱傳至頭腦,腦開始暈,生成一種快感!
“嗞。”小杯酒很順溜地進了肚, 他微閉雙眼,享受了一會。
另一小杯,他做了同樣的動作。
大家期待著他的點評。
他放下酒杯,睜開雙眼說:“這高度的,有`疑是銀河落九天’般的豪放;低度的,有`含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般的婉約。”
“好酒啊!建團購渠道沒問題。但是,這事要成,今天必須一人至少吟一首詩,喝一瓶酒。”吳為邊說邊每人發了瓶白酒。
劉玲忙說:“俺妹就免了吧,你和俺弟喝吧。”
“嫂子,為表誠意!我喝一大杯吧。”陸姍說。
“好,歡迊任編先來。”吳為帶頭鼓起掌。
任之初端起大杯,站起來,說:
“六個石凳,兩盆古梅,一院親情,過客墨中醉遊,主人笑臉相迎。
六個硬菜,兩壺老酒,一桌閑愁,佳人畫中憔悴,欲飲淚先流。”
任之初一飲而盡。
掌聲響起。
吳為端起大杯,站起來說:
“古今多少事,誰付酒杯中?難得糊塗沙灘坐,大浪來時喝一口,功名利祿終虛化,萬事不如杯在手。”
他一飲而盡。
掌聲又起。
“我就隻喝酒吧?不會詩。”錢鋒面露難色。
“你喝酒,我背詩吧。”任之初說。
任之初背誦了《桃花庵歌》: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