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棵被整整齊齊攔腰斬斷的大樹與數不清的樹葉雜亂的散落在地上,細細看去,還有七八個身著甲胄的屍體夾雜在其中。
林遠負瞄了眼天上那些好似在不停埋怨他毀壞了他們家園的麻雀,有些凝重看著小青秋說道:“走吧,這些人皆是吳國的斥候,只怕接下來的路不太平了。”
清秋看了眼地上那些斥候的屍體點了點頭,剛剛若非林遠負及時發現,恐怕他們手上的那些勁弩怕早已將他們倆連人帶馬射成了刺蝟。
兩人翻身上馬,林遠負略帶調笑的語氣看著清秋說道:“這次怕是不能讓你挖墳把這些人埋了,除非你準備給咱倆也挖一個在這裡。”
清秋苦笑一下,“林大哥,你看我像是那種傻子嗎?
林遠負沒有回答只是在那哈哈大笑,不去管那要在馬背上笑岔氣的壯漢,清秋有些黯然,“姊姊說過,人死了是要有墳的。”
林遠負笑聲戛然而止,自從上次少年非要將那幾個刺客與那對酒肆夫婦挖個墳埋了後他對清秋這個行為就非常好奇。
這麽多年下來,他在這江湖中碰到過那種殺了人要用人血寫下自己名字的,剝皮的、砍手的、挖眼睛的,就是在軍中也有割下左耳記錄戰功的傳統,但碰到清秋這喜歡給死人挖墳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他本以為這是清秋的個人癖好,結果瞎想了半天,居然聽到一個這麽撇腳的理由?
“你還真是聽你姊姊的話。”
清秋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不過林遠負好像突然又有了別的興致。
“誒,清秋啊,你姊姊漂亮不,可曾有婚配?”
“我姊姊自是漂亮。”清秋轉過頭,有些鄒眉,“林大哥,你問這些幹嘛?”
被清秋這般反問,這平時大大咧咧的壯漢難得的有些害羞起來。“清秋啊,你也知道的這邊境常年征戰,到處都是群大佬爺們,除了個邊將軍的家眷,清秋啊,你林大哥都一把年紀了,過得苦啊。”
清秋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的盯著他,盯得他很不舒服。
饒了繞腦袋,林遠負一臉正色道:“清秋,你別這樣,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俺不是那種花心蘿卜。”
少年只是沉默著,半響,用力夾了夾馬腹,不再與那在他並肩前行徑直朝著前方奔去,只有一句很是黯然的話在林遠負耳邊輕輕響起。
“她已經死了。”
看著少年縱馬前行的背影,林遠負愣了愣,暗自腹誹一句嘴賤,策馬追了過去。
吳軍大營,中軍大帳外,騎在馬上的張景雲細細把玩著手中一隻利箭,看著那用鷹羽製成的箭尾,聽到下方軍士的匯報他突然很想笑。
然後他就笑了。
他的笑,就像這滿天黃沙的疆場中突然刺入的一線陽光。
將手中利箭很是輕巧的拋回箭壺,從戰馬上翻身下來。
“聽過打仗了臨陣逃脫的,沒聽過打仗了往敵軍腹地跑的。”
走近大帳,他突然停了下來,抬頭看向北方,那裡正是吳國的方向,再往北就是與周,齊兩國疆域的交界處了。
鄒著眉頭,他想不通那從章台跑出的人向那個地方跑幹嘛?
但很快他又笑了。
管他呢,既然對方找死,那麽殺了不就行了?
轉過身,看向那默默端坐著的道士,笑著說道:“尹道長,那從章台關內跑出的老鼠就拜托你了。”
尹恩雨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麽,從那戰馬上突然就立了起來,腳尖在那馬背上輕輕一點,便從那戰馬上向著北方縱身而去。
……
雷填填兮雨冥冥,一輛馬車向著崎嶇不平的山路緩緩向著一個坐落在山頂上的書院馳去。
車廂裡的人一身儒生打扮,神態平靜,斜倚在車窗旁輕聲的讀著手中書籍,聲音並不大但卻能很清晰蓋過天上的陣陣雷聲的環繞在整個很是典雅的車廂,不過很快這讀書聲也停了下來。
看了眼崎嶇的山路,宇文涵鄒了下眉頭,無奈將手中書籍放到一邊,默默的看向這外邊瓢潑大雨。
駕車的正是那平時一直跟著宇文涵的護衛,好似也看出了宇文涵的煩悶,護衛抖了抖身上的蓑衣,轉過聲恭敬的問道:“太子殿下,要不要回頭讓人把這山路修一修?”
那本來看著車窗外雨滴發呆的太子聽到這話轉頭看了看護衛,平靜的笑道:“山路崎嶇為何那先生就想不到?不過是人家不想罷了,我們沒必要去想著錦上添花。”
護衛點點頭,旋即又想起了什麽,“殿下,今早得到陳孟志陳將軍飛書,朝公子已經在林校尉的護送下趕到章台關了。”
好似很不解,護衛開口問道:“殿下,為何你如此看中那個朝公子,雖然朝公子天賦確實可觀,但……”
宇文涵聽到這個,只是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因為依靠著車窗被弄散了些的鬢發,“黃伯,你在我很小的時候便在我身邊了,自然知道我與那林若虛關系極好的。”
黃沙坪點頭,“殿下與林公子自然是莫逆之交。”
“那黃伯應該也知道,昔年龍宇湖的清冥道長曾為若虛看過面相,親口說過若虛是世間少有的大氣運之人,黃伯覺得大氣運之人會和普通人交朋友嗎。”
黃沙坪啞然,不去管那還在發呆的護衛,宇文涵自顧自的理著鬢發,雙眼靜靜的看著窗外,“且清秋的性格極好的,我很喜歡。”
片刻後,宇文涵饒有興致的看向了還在發呆的黃沙坪,笑問道:“黃伯,我這面容可還算過得去?”
聽著自家太子突然問出這個與此時毫無乾系的問題,黃沙坪居然也不意外,而是認真的打量一番,然後開口笑著說道:“殿下自然是極好看的,我若是個女子說不得也要朝思暮想的希望能夠與殿下共赴雲雨。”
宇文涵輕笑道:“可惜你不是女子。”
黃沙坪看了看越來越近的書院,笑意盎然的看著宇文涵,“太子殿下,要到了。”
宇文涵點了點頭,待到馬車側底在書院門口停定後,在黃沙坪的攙扶下朝著院內走去,然後好巧不巧的便看到又一次被老儒生一腳踹出書屋的書呆子。
看到書呆子狼狽的模樣, www.uukanshu.net 宇文涵嘴腳不自覺的翹了起來,但還是忍住了笑意問道:“若虛又惹先生生氣了?”
書呆子剛從地上爬起也是看到了他,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拍拍屁股就向著偏房走去。
看到這一幕宇文涵總算是再也忍不住臉上的笑意,適意黃沙坪留在屋外,笑呵呵的徑直朝著書房內走了進去。
走到屋內,便看到老儒生向往常一般躺在那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揖禮,“先生。”
老儒生睜開眼,眯成一條縫看了宇文涵一眼,“嗯,又來我這偷文卷了?”
宇文涵尷尬的饒了饒頭,“先生說笑了,再說先生,偷書怎麽能叫偷呢,讀書人的事,怎麽能叫偷呢?”
不去理會老儒生的怒哼,宇文涵笑嘻嘻的來到了他的後面,貼心的為這老儒生捏著肩膀,“先生舒服吧。”
瞟了身後一臉殷勤的宇文涵一眼,哼了一下,老儒生倒也沒在說什麽。
“說吧,這次來找我又是怎麽回事,先說了,你們小輩的事我不管。”
“這種瑣事當然不會麻煩先生,不過是想問一下先生一些關於前段時間北燕的秘聞,比如,這七個天下是不是還是只有十八位陸地神仙人物。”宇文涵笑意盎然的問道,一雙手也沒有停下來,開始細心的為老儒生錘子被。
“哦?”老儒生終於真正的睜開了雙眼,一抹流光至眼眸中閃過,扭頭細細的看了宇文涵一眼。
“大明宮中那個老家夥想要做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