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走入酒肆的壯漢這才開始打量了幾眼酒肆裡的眾人
瞟了幾眼,壯漢眉頭一挑,咧嘴笑了笑,就好似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不過倒也沒有再做什麽其他舉動。
不再去看那兩個將頭埋得更低的酒客,便扯開大嗓門繼續吆喝道:“掌櫃的,酒呢?”
扯了扯嘴角,老板娘還是抱著酒壇向壯漢走了過去。
“來啦,來啦,喝酒就喝酒,像個餓死鬼投胎一樣大呼小叫做個甚?”
說完,將酒壇惡狠狠砸在桌子上,轉身扭回了櫃台。
那壯漢倒也不在意,撕開酒封,也不用碗,抱起酒壇大口喝了起來,那豪爽模樣看得清秋嘖嘖稱奇。
“痛快!”
放下酒壇,壯漢又大大咧咧的吆喝著,“掌櫃的,可有些許酒菜,這光喝酒沒有下酒的東西可是無味的很哩。”
老板娘將手中帳本砸在櫃台上,“家裡那死鬼死在外頭了,老娘手拙不會弄那你要的什麽勞什子酒菜,你愛喝不喝。”
壯漢不以為然:“怕不是你家那死鬼死在了外頭,而是掌櫃的把他悶死在了這裡頭。難不成這兵荒馬亂的,掌櫃的許久沒能開葷,便打算拿自家男人打打牙祭?”
老板娘臉色巨變,看了眼兩個埋頭苦喝的兩個酒客,輕微搖了搖頭,轉身對著就那壯漢怒斥道:“你這有酒喝就不錯了,胡言亂語作甚?”
壯漢只是冷笑,“怎地?掌櫃的開黑店還不許他人說道說道?這一壇子好酒若是拿去兌水倒是沒啥,掌櫃的拿去兌了這麽多蒙汗藥莫不是看上了某這精悍的肉身,想著暈倒了拖下去好解解饞?”
這番話下來,小酒肆中五人齊齊色變。拉住正要起身的杜威,小清秋搖頭示意他無事,便起身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兩。
“掌櫃的,多謝款待。在下尚有要緊事要趕路,就不在這久留了。”
說完,將銀兩放在酒桌上,拉著杜威三步做兩步便朝著外頭的馬車趕去。
看到這,那兩個酒客總算不打算再埋頭喝酒,紛紛提起地上的直刀站了起來,詢問似的看向那老板娘。
輕呼口氣,胸前又是一陣波濤起伏。
那老板娘也實在裝不下去,解下腰間長繩,用力一甩,那長繩竟化作了一把細長的劍刃。
有些惱怒的盯住壯漢,臉上一陣寒意浮現,“本就與你無關的事,你自己作死那就別怪老娘對不住了。動手!”
兩個酒客等這句話早已等了許久,當下兩人拔刀出鞘,一人對著清秋他兩追去,一人高高躍起身上氣機噴薄而出,舉起直刀對著壯漢當頭劈下。
“鐺”
想象中手起刀落的景象並沒有出現,那劈在壯漢頭上的刀刃非但沒有劈進去半分,反倒是劈在壯漢頭上劈得火星四濺。
這一幕,讓那酒客眼瞳急劇收縮。
剛要收刀急退,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那壯漢怒哼一聲,坐在那長凳上右腿猛然向上一踢,連帶這酒桌直接砸向那酒客。
一聲巨響,在那飛散的木屑中酒客高高飛起,身上骨頭咯咯作響,口鼻之間更是有著鮮血溢出。
兩眼圓瞪,酒客就這般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那瞪圓的眼睛中滿是不可置信,看那模樣,想來是活不成了。
“外景?還是橫練高手?”
這一幕讓老板娘很是驚訝。
但很快,就不去看那已經沒什麽氣息的酒客,老板娘死死的盯住那壯漢,一身氣機開始外放,
那腰繩化作的細長劍身更是兀然間蒙上了一層層朦朧的水汽。 “花拳繡腿也敢跑出來蹦躂?”
壯漢不屑的說到,也不甘示弱,站起身來與那老板娘針鋒相對。
驀然,天空如同有著天人站在雲層間潑墨一般很快就暗了下來,酒肆上更是風起雲湧,其中夾雜著一道道電弧在空中狂舞,而酒館裡頭好似與這番景象遙遙相應,不時有一陣陣悶雷聲不斷傳出。
一把推開杜威,清秋拔出四兩迎上後頭那極速橫掃而來的直刀。
刀劍相碰,兩個人影也倒飛而出,其中一個更是直接撞在那馬車之上,讓那拉車的兩匹馬受到陣陣驚嚇,拚命的扯著那栓在木樁上的韁繩,發出陣陣嘶鳴。
不去管被自己撞得凹陷的馬車,小清秋心疼的看著手中不斷輕顫的四兩,他能很明顯的感受到這陪伴了他很長一段路途的劍身上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豁口。
那酒客也沒有繼續上去劈砍,而是細細舔著嘴唇。想他於全義出身軍中,踏上這武道一路雖然算不上什麽天之驕子,但而今已然二境圓滿,更與那武道分水嶺的三境外景只有一步之遙。
接到調令後,得知只是一個入二境沒有多久的毛頭小劍士。對於自己大姐還要這般小心翼翼的行事,於全義有些嗤之以鼻。
在他看來,這般布置,恐怕只是那大姐單純為了好玩。就像貓抓到老鼠後總要戲耍一番再將老鼠吃掉,便也沒有多說什麽。
但不想,他如今與那少年碰撞間居然沒有佔到半分便宜?你敢相信?
緊了緊手中的直刀,於全義收起了之前的輕視,與清秋默默對峙著。
一滴,兩滴,早已在天上聚集許久的雨滴開始商量好似的開始往下墜落,又是一道電弧閃過,清晰的照亮了還在對峙著的兩人。
砰的一聲,兩人同時向前踏步,兩股凜冽的氣機硬生生撕開雨幕,一刀一劍再次碰撞在一起。
當當聲接二兩三的響起,兩人也從酒肆前坪開始向旁邊官道打去。
寒光滌蕩,本就二十丈寬,滿是青石鋪就的官道開始在刀劍與氣機不斷的碰撞中開始陣陣開裂。
“殺!”
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打紅眼的兩人再次倒退分開。
喘了口氣,小清秋用力握緊了手中的長劍,這把名叫四兩的長劍早已經滿是豁口,隱約間還能看到一絲細細的裂痕。
想來那於全義也是發現了這點。
打到後面,被清秋抓住破綻連刺了三劍的他,一不做二不休,乾脆開始仗著手中直刀的鋒利對著清秋的劍身就是窮追猛打,好不要臉!
忒,啐口唾沫,清秋提起口氣機再次衝了上去,他不想再給對面喘息的機會,他感覺四兩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錚,兩人的刀劍再次相撞,四兩突然發出一聲哀鳴,長長的劍身應聲而斷,劍尖那一部分騰飛著倒插在了路邊的青石中。
好機會!於全義也不想再拖下去,一翻較量下來身上氣機已然不多,且少年劍法極其刁鑽,讓他很是不好過。
轉身,手中直刀力劈而下,夾帶著全身氣機狠狠的砍在少年手中的斷劍之上,朝著舉劍橫擋的清秋用力壓下。
隔著斷劍,小清秋死死的盯著斷劍上的直刀,那直刀上有著數個清晰的銘紋,這樣的直刀他在金陵的禁軍武卒身上也曾見過,就是那群大明禁軍武士的製式直刀。
不去多想,強提一口真氣,清秋體內氣機也在這一刻盡數壓上,兩人開始了最直接也最簡單的較量。
腳下青石地磚寸寸開裂,兩人四目相對,呲牙欲裂。
終於,不要錢似的消耗總算是讓兩人氣機都開始油盡燈枯,已經見底。
沒了氣機止血,於全義眼前開始有些犯黑,他怎麽也想不到一個二境的少年竟然會這麽異於常人,像個怪物一般如此堅韌。
“啊”
就這一瞬,清秋瞅準時機,大吼著,身體猛然前傾,帶動那早已斷了一半的劍身用力抵住著直刀狠狠的向前拉去,極速的摩擦,讓這刀劍間刮出一陣陣火花。
刺啦一聲,兩人再次相交而過,一抹血劍噴灑在清秋臉上,但很快就被雨水衝去大半。
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碰撞後分開。
不同前兩次的倒退,這一次兩人一人持著斷劍,一人握緊直刀,都踉蹌著向前走去,依稀可見地上一條細細的血水在慢慢擴散。
清秋沒有再去管那依然挺立在雨中的身影,也任由著雨水衝刷在自己身上。
走到那斷劍處,提起那被硬生生砸斷的斷刃,看著斷成兩節的四兩,他很是心疼。
“公子。”
遠遠躲在一旁的杜威看到這一戰塵埃落定,急忙跑過來攙扶住了有些脫力臉色也很是蒼白的清秋。
擺擺手打斷了剛要發問的杜威,表示自己沒事,清秋將斷成兩節的四兩依次放回劍鞘,一路走來,他對這四兩也已經有了情感,舍不得就這麽在這裡將它丟下。
示意杜威朝著酒肆走去,本就不大的酒肆大部分早已坍塌,另外一名酒客早已浸泡在那雨水中,死的不能再死。
和酒客一同顯露出的,是不遠處一對夫婦的屍體,不出意外的話,這兩人才是這酒肆原來的主人。
酒肆殘留的一角,那彪悍的壯漢獨自坐在一根倒下的房梁上自顧自的喝著烈酒,看到這一幕,清秋松了口氣,這酒肆裡的結局已然知曉。
在杜威的攙扶下,小清秋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坐在房梁上的壯漢。
好似也感受到了小清秋的目光,壯漢咧嘴笑著舉起酒壇。
“還能不能喝,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