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蓄勢，今朝問道。

　　小清秋在院中盤坐了整整一晚，精氣神卻愈發凌厲。

　　武道七境，不說那朝北海而暮蒼梧陸地神仙，其下六境春秋，朝暮，返璞，外景，開竅依次遞減。

　　而這最基礎的境界，便是那搬血練初晨。

　　清秋身上開始霧氣彌漫，默念著自家師父教的吐納心法，剛剛凝聚的白露又開始化為水汽回歸到自然之中。

　　聽師父的講述和自己親身體會是兩碼事。

　　所以當朝清秋從昨天聽著師父的傳授到現在親自去走上劍道，便發現了這破鏡的艱難，緊緊只是入門，也出乎意料的艱辛。

　　武道本就充滿坎坷，更何況是這條大道上的歧路。

　　隨著吐納的一次次進行，從最初的毫無感覺到現在小腹處越發的炙熱，清秋體內的血液開始急促起來。

　　好似一條平靜的溪流，開始一陣陣長風的推動下慢慢奔騰起來，卷起陣陣浪花。

　　但這工程可沒有一絲的舒適，反而像是一種折磨。而那一條條經脈，也在這一陣陣折磨之中如同畫卷般慢慢舒展開來。

　　疼的小清秋身體微微發抖，身上濕漉漉的，已經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露水。

　　終於，像是到達了一個臨界點，隨著一聲若有若無的悶響，那凡俗與武道間最後的一層窗戶紙，破了。

　　旭日初升光赫赫，千山萬徑如火發。

　　這一刻，朝清秋終於真正的踏入了劍道，成了一名真正的劍修。

　　一口白氣自肺腑間吐出，宛若一條白色長劍。

　　小清秋興奮的站了起來，看著自己的手，這一刻，他感覺身體裡有著用不完的力量。

　　隨手撿起牆角的掃帚，揮手一摔，地上的落葉便如同狂風拂過般，在空中翩翩起舞。

　　剛要興奮的叫出聲，但轉念又想自家老頭子應該還沒醒，隻好悻悻然的放下掃帚。想了會，還是決定繼續去那灶房做那昨天未完成的劈柴大業……

　　“倒不想其他少年般驕傲且愚蠢，這份心性是極好的。”

　　溫九華在窗戶後看著不免有些欣慰，但他又有些頭疼。

　　“倒是希望他像那些其他少年般驕傲且愚蠢啊。”

　　幾年的相處，小清秋太懂事了，懂事的不像一個少年該有的樣子。今天他準備北上，去了那十幾年前的一段因果。

　　但他不準備像往常那般帶上清秋，因為接下來的事他也沒有把握。搖了搖頭，溫九華還是邁步朝著那奮力劈柴的少年走去。

　　將柴火放入灶台，剛剛準備生火，一道人影便擋住了窗戶照進來的陽光。看見溫九華掛劍在腰他就明白了。“幾時歸來?”

　　“不知道。”

　　小清秋愣了一下，以前都會告訴他日期的，但還是抿了一下嘴唇，“嗯，那，早些回來。”

　　“可能不回來了。”

　　清秋抬頭錯愕的看著他，“是要搬家了嗎?那我現在去準備一下。”

　　溫九華搖了搖頭，適意那小清秋往旁邊挪一挪。緩緩在少年身邊坐下。“入了這初晨境感覺怎麽樣?”

　　“還行。”清秋正要說什麽。

　　溫九華便抬手打斷了他“初晨也好，開竅也罷，每一個境界你都要去盡你自己的潛力去做到自己最好的那一步。你現在境界還是太低了，我這次不會帶你一起走。”

　　溫九華看著少年那充滿稚氣的臉“那些迂腐的老儒生有一句話說的倒是極好。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昔年我也曾走過。

該教你的，我都已經教了，學了多少，記住了多少，那是你的事，雲台山上有個劍閣，他們掌門是我老友，你拿著這個玉佩去找他，他會讓你留在那的，我就不陪你去了，等事情完了，有空閑我自會去找你。”　　伸手接過遞來的玉佩，紋路有些好看，白裡帶青，其上尚有余溫，想來是貼身佩戴的。

　　想著溫九華就要離去，小清秋有些不舍，他感覺這次要是分別了可能什麽時候才能再見。

　　似乎看出了少年的情緒，不免有些好笑，在溫九華看來生死離別也就那樣，何苦像個小娘們似的，

　　“好了，馬上就要走了，有什麽想問的快點問吧，下次見面應該要段時間了。”

　　清秋收起玉佩，歪頭想了想，發現也沒有什麽好問的。

　　劍道上的問題事無巨細昨天就已經告訴他了，以後修煉如果真的出了什麽岔子，現在的小清秋也不會知道。

　　最後還是想起了那些說書人口中的劍客，忍不住問道:“真有劍客能夠一劍劈山開江，一聲劍來萬劍齊飛?”

　　溫九華還以為他要問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問題，沒想到最後會扯出這個。

　　雖然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平靜的說到:“那是自然，陸地神仙，神仙二字沒點技術活可擔當不起啊。”

　　清秋點了點頭，還想問什麽卻發現好像也沒了，總不能問自家師父前段時間去隔壁王寡婦家幹了什麽吧，怪尷尬的。

　　就這般沉默了一會， 溫九華起身，看著那不知道該幹嘛的少年不禁有些好笑“小清秋，我就你這麽一個弟子，此去雲台萬裡，你要是上山前還沒有開竅，可別說你是我的笨徒弟。”

　　推門出去，溫九華抬頭看了眼天上，萬裡無雲，倒是個好天氣。

　　知道自家師父要走了，清秋起身默默的跟在自家師父身後。

　　“小清秋，天地雖大，我輩劍修唯有一劍足矣。”

　　解下腰間的寒月劍，溫九華認真的看著這個自己的小弟子。

　　“小清秋，你是我唯一的徒弟，雖然有些笨，但是可千萬別死了，真要是碰到什麽難對付的點子，跑就完事了，小命要緊。”

　　似乎想到了什麽溫九華呵呵笑了起來，“碰到仇家可千萬別報我的名字，不然到時候可別哭鼻子。”

　　清秋聽的有些臉黑，這是什麽師父……

　　“哈哈，你師父在這江湖也還是有幾分名氣的，小清秋相信你我再見面時你也不會差。”

　　少年點了點頭，“會的。”自家這師父總算說了句好話。

　　溫九華笑了笑，不在多說什麽徑直向院門走去。

　　推開門，一股豪氣油然而生“今朝禦劍乘風去，明朝把酒斬王權。”

　　言罷，手中長劍一拋，在小清秋羨慕的眼光中禦劍而去。

　　“先生慢走。”小清秋鄭重的對自家師父的背影鞠了一躬。

　　想起自家師父剛剛的風采，少年既羨慕又有些覺得好笑，目送這天空那道背影漸漸再也看不見。

　　該去收拾收拾，他也要開始自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