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興一十五年杭州
“自高祖成皇帝確立大統至今已有九十又二載,那時的科舉還不是爾等能參加的,必須要有投卷(在朝三品及以上官員舉薦)或者行卷(在野公認的文學大家舉薦)方可,當今聖上愛惜人才,”說道此處,程老夫子向北面長安方向拱了拱手,接著說:“方才開了鄉貢(通過鄉縣一級層層選拔的學子)一途,望爾等寒門學子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出人頭地之日未嘗不可一期,各位好自為之吧。”程老夫子說完轉身簡單的收拾一下教案,又說道:“各位溫習一下功課,切莫出書堂太遠,老夫去去便來。”隨即走出了書堂。各席學子們頓時混做一團唧唧怎怎起來。
“三郎,我聽說你們家是當今左仆射王恭和王大人的親眷,怎麽還需要搞鄉貢?直接投卷個生徒豈不省事的多。”一個年約十四五的少年躥到那叫三郎的學子身邊好奇的問道。可那三郎似是在生這少年的氣,並不理睬他。那少年剛準備施展厚臉皮大法軟磨硬泡哄三郎開心時,另一個年歲稍長的學子陰陽怪氣的回答道:“韋家三郎韋不凡那可是學富五車、桑弧蓬矢,哪看得上生徒的門路,不經鄉貢如何證明自己?”那少年一聽聲音,不用回頭都知道又是陳光岩來溜酸水,頓時沒了拍馬屁的心情,譏笑道:“去去去,滾一邊去,一天到晚拽個什麽文,還桑什麽什麽矢,就你會的多。馬槽裡多出個驢嘴。”陳光岩哪聽過這等指摘,立時七竅生煙,大聲質問道:“武依明!你是哪根蔥?才來我們武林書院幾天?居然敢這麽和我說話!”武依明斜眯了一眼不屑的說:“怎滴?想乾仗?”陳光岩一聽打架,被噎的夠嗆。“武夫!莽夫!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陳光岩一邊叨叨著一邊朝書堂外走去,“和你這種人說話都有失身份,還動不動就要打架。哼,真是有辱斯文!”其實這武林書院可以比詩詞可以比歌賦,說不好聽點甚至都可以比誰尿的高,可唯一不能比的就是武,那可是要被逐出山門的,所以陳光岩隻好嘴上找回點場子。武依明看陳光岩慫了,頓時來了興致,心想:“這幾日來的不痛快,就撒在你小子身上好了。”,於是三步並兩步竄到陳光岩身邊,就勢這麽一勾肩一搭背,“陳世兄,來來來,過兩招,咱們這可是武林書院,你若說不會點拳腳功夫,小弟我可是一萬分的不信,今日剛好適逢其會,讓小弟領教一下陳大家的風采,咱們可說好了,待會點到為止,你可得給我留點情面啊!”嘴上說著親密的話,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幾分。“天啊!這小子太不講理!武林書院只是依武林山而建,哪裡是什麽武行拳館,學生寒窗苦讀數十載,哪裡又會得半點功夫,這小子太不要臉了!”可憐陳光岩被勒的臉紅脖子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在心裡憤憤不平。
書堂外的一小片空地上,武依明松開了陳光岩,一邊活動手腳一邊說:“世兄,我這好多天都沒活動活動筋骨了,這次能得光岩指點一二,那可真是三生有幸啊!”一臉的壞笑讓人一看就沒憋什麽好屁。書堂裡的學子們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嘻嘻哈哈都跟了出來,把個不大的院子站的滿滿當當。半山腰的一顆槐樹上,站著一名身著玄衣的武士,發現書堂外的動靜,仔細的瞅了瞅,是一幫穿著書生服的學子把另外兩個學子圍在了中間,嬉笑之聲雖傳不到這裡但也看得出來並無大礙,隻得苦笑的搖搖頭“少主又要搞點什麽么蛾子了。”正在此時,
那玄衣武士神情一凌,似乎是三聲鳥鳴,不太真切,側耳傾聽,不多時又是三聲鳥鳴,那玄衣武士不在猶豫,跳下槐樹踢了踢躺在樹下睡覺的同伴,那武士嗖的一下躥了起來,警惕的看看四周沒發現有什麽動靜,嘟囔著:“隊長,你又在捉弄我!”說著順勢又要倒下接著睡,那隊長沒好氣的又踹了他一腳,“邢老四,你他媽的就知道睡覺,哪天讓人砍了你的狗頭你都不知道,到樹上去看著少主,林子那邊有情況,我去看看。”邢老四看隊長說的肅然,也不敢再耍花腔,應了聲是便躥上了那顆槐樹,瞅見少主正和一群書生嬉戲打鬧,再低頭看去,玄衣隊長早已無影無蹤。 那玄衣隊長尋著聲音來到山腰東側的一片林地,這裡本應該還有一名玄衣武士留守,可現在卻空空如也。不由得更加警覺起來,經過一番勘察,發現一顆槐樹樹乾上刻有玄衣衛獨有的暗記。玄衣隊長未敢輕舉妄動,稍微調息一下,雙腳一較勁嗖的一下竄上槐樹第一個分叉,而後手腳並用只是呼吸間便到了樹頂,眯著雙眼向暗記指引方向眺望。只見鬱鬱蔥蔥一片並無什麽異樣,正在他思索這到底什麽情況的時候,“咕咕咕”三聲不一樣的鳥鳴從暗記指引的方向傳來。玄衣隊長頓時放下心來,心裡暗罵一聲,縱身躍下槐樹一路向暗記指引的方向飛奔而去。
約莫奔跑了半盞茶的時間,玄衣隊長眼前一亮,前方不遠處有四五人都是玄衣裝束,圍坐一圈談論著什麽。其中一位古稀老者扭頭向他看了過來,隨即微微一笑招手釋意,其他幾天也才發覺玄衣隊長的到來,紛紛打著招呼。玄衣隊長走到近前向那老者行了一禮,未等其他幾人反應,掄圓了胳膊給靠他最近的玄衣武士就是一巴掌,那玄衣武士猝不及防下被掀翻在地。“用大班頭的話說就是,MDZZ,賀根柱你連咕咕咕和嘰嘰嘰都他媽分不清!”玄衣隊長似乎不解氣,還想再給那叫賀根柱的一腳,眾人一聽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玄衣隊長也就沒有了踹下去的意思,沿著賀根柱坐過的地方坐了下來。賀根柱摸了摸隱隱作痛的後腦杓,滿臉懵逼的道:“我也是聽到的嘰嘰嘰……”其他幾個玄衣武士聽到賀根柱還在辯解,又是一陣大笑。那玄衣隊長抬起腳來作勢欲踢,賀根柱嗖的一下竄的老高,“MDZZ,哪個癟三用嘰嘰嘰來嚇唬老子。”一邊嘟囔著一邊另尋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古稀老者臉色一紅,也不言語,拾起身旁的一個小石子就向賀根柱腦門彈射過去,賀根柱看到老者的動作,也不敢躲避,腦門上生生挨了一記。眾人笑聲又再次暴起,有人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放肆的大笑,連玄衣隊長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好了,好了,都別笑了,”玄衣隊長一邊製止著還在笑的眾人一邊面朝那老者問道:“八爺您怎麽來了?”隨即又看了看坐在老者身邊的兩名玄衣武士,“還帶著玄衣衛?莫不是山莊出什麽大事了?”那老者正是武凌霜派來尋找武依明的八叔,聽風山莊坐排老八,江湖人送諢號“風中揚”武世勳是也。
“山莊沒什麽大事,”武世勳略一沉吟問道:“諸位可知前天的事情?”
望門投止思張儉,
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
去留肝膽兩昆侖。
《獄中題壁》
清·譚嗣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