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徹底康復的獨孤鐵柱揮別鎮山劍莊,趕赴長卿島。
雙腿奔行,褲磨鞋爛。或逢休息時分,則揮動朱陽贈劍,熟悉一二。
沒錯,獨孤鐵柱原先所配寶劍折損,朱陽知其還要挑戰柳長清,便贈了他一把自家的寶劍。
劍喚“沉鳴”,長四尺六,寬兩掌,不看朱陽自己的用劍的話,倒也稱得上“大”字,通體黝黑,劍脊處被掏空,一無所有,因而也失了劍尖,長得不像劍,倒像個音叉。
倒不是朱陽獨特的審美趣味,而是獨孤鐵柱自行挑選的。
原因無他,因為通式長劍用慣了,自然想要探尋其他樣式的劍法,獨孤鐵柱只是追尋其中練劍樂趣罷了。
“哢嚓”
樹枝被腳踩成兩截,獨孤鐵柱撥開面前攔路的灌木,行走於密林中。
從鎮山劍莊往長卿島,可以先反向,從烈池山往西翻過三座山,再往南三裡,就有大渡口,可以乘船順著洺劍江順流而下,直抵長清湖。
“呵,這麽茂密的樹,果然朱陽那貨是靠劍術折射使我產生被火燒的錯覺。”
獨孤鐵柱摸了摸自己的右臉,抽了抽,仿佛還能回憶起前幾日的幻痛。
“不過,為什麽會有真的火呢。”
想到此處,停下腳步,從背上解下沉鳴,緩慢揮動,而又停止,音叉樣的劍身輕震,在特殊的劍格收攏下,順著分開的劍身中心延展。
林中飄葉,劃過不存在的劍尖,未能一分為二,而是以尖為界限,灰飛煙滅,給林中平添一縷朦朧。
“救命啊,救命啊,強盜啊!!!”
一聲呼喊,打破靜謐。
由遠及近,先是清脆女聲穿林而來,隨之急促的枝葉踩踏聲,喘息聲,刀劍交擊聲,繽紛而到。
忽的灌木被撥開,來者突入這片被獨孤鐵柱橫劍掃出的平地,顯然不適應,奮力一撥,腳踩碎葉,卻劃了個狗啃泥。
忙爬起身,也不顧滿臉是泥,掃見獨孤鐵柱手持似劍奇兵,納頭便拜。
“大俠,小的名叫王翠花,王家坡王豪的弟子,和師兄一道進山狩獵,誰知路遇悍匪,師兄遭重,還望大俠救。。。”
王翠花一面求救,一邊慢慢爬近,剛要抱上獨孤鐵柱大腿,眼前突橫阻一物。
卻是沉鳴。
很顯然,獨孤鐵柱並不想摻和進來,而此時,王翠花因為求救耽誤了太多時間,劫匪已至。
胖瘦兩名悍匪穿林而出,舉刀便砍。獨孤鐵柱後退兩步,王翠花卻來不及爬起,從腰間抽出寶劍,反腕一劍,竟然暫時格住了兩人,順勢一滾,已然躲開。
“好劍。”
讚歎一聲,引來王翠花一瞥,獨孤鐵柱卻毫無動作,看來只是讚歎劍法之好。
暗罵一聲晦氣,王翠花轉身便逃,兩匪忙追,獨孤鐵柱見無更多追兵,背後偷襲,仗自己身手之快,一人一下,將二匪砸暈在地,也不喊住跑的飛快的王翠花,徑直離去了。
度過插曲,獨孤鐵柱繼續趕路,複行數裡,來到兩山腰間,見天色已晚,便就地歇下,生了篝火,吃著山莊裡送的乾糧,繼續思索著朱陽劍法的原理。
月過天中,獨孤鐵柱正準備上樹小憩一會,忽的警覺起來,他聽到了錯亂的腳步聲。
翻身上樹,蹲伏而下,靜觀其變。
一行十余人,擁護著一女子,與另一夥黑衣蒙面人戰作一團。
“快,護送小姐先走,老爺打賞,
一家無憂。” 雖然護衛想要護擁著被稱為小姐的人先行逃走,卻被黑衣人一擁而上,逼了回來。
一行人在獨孤鐵柱所待樹下交戰一刻鍾,火光與刀光相印,劍氣伴涼氣漸增。
許久,見無人加入戰團,人們漸漸停了下來。
由紛亂到寂靜,夜間林中的鳥咕聲格外明顯。
“那家夥已經溜了,大夥辛苦了,來我這領錢早點結伴回去吧。”
抬頭望樹,不見獨孤鐵柱,被稱作“小姐”的人低頭一歎,隨即招呼眾人。
在此之後,獨孤鐵柱在山中陸續的遇到了前來報答前世恩情的精怪少女,將路人卷入事件的三無女捉鬼天師,為報家仇外出歷練的遊俠,夜裡迷路在深山的少婦等等一系列劇情。
當然,雖然莫名其妙的偶遇不斷,但獨孤鐵柱一個茬也沒有接,將一切故事都扼殺在了搖籃裡。
終於,當獨孤鐵柱將要走出大山之時,一個流裡流氣的假小子攔住了他。
“呔,前面的孬貨,站住!”
噠噠噠噠,皮靴踩著快步來到獨孤鐵柱面前,堪堪及肩的棕發晃悠著完美擋住了他的視線,側身閃過,獨孤鐵柱拉開距離,腰間的短劍首先印入眼簾,一身不合身的酷暑衣褲,除了暴露了來者年齡不大的事實外沒有更多作用。
“你是鐵人吧,木頭,泥娃,再不濟也是鋼板,有沒有搞錯,那麽多可以發展到和諧美滿的劇情你一個都不接?”
見獨孤鐵柱避開,來者再次快步襲上,一邊口中振振有詞。
“你哪位?”
挽劍將其攔下,獨孤鐵柱疑惑問到。
“我哪位?!”
來者顯然對獨孤鐵柱一陣失語,而後開始一本正經的介紹。
“江湖人稱千人千面翠,一心一葉花,人間情聖,王翠花。”
雖然王翠花介紹時努力的抬嗓子,可惜因為並不熟悉裝逼的腔調,隻得給人一種很二百五的感覺。
“我並沒有聽過這個稱號。”
獨孤鐵柱聽著王翠花的自我介紹,也不停留,徑直向前走,王翠花見其欲走,便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你沒有聽過太正常了,這是我給自己想的江湖綽號,雖然我初出江湖,但這個名號日後必然人不知無人不曉。”
“哦,是嗎?”
獨孤鐵柱隨手撥開灌木,前方草木漸漸稀疏,隱約可見官道。
“那你攔我幹什麽,江湖裡比我有名的劍客多了去了。”
“這你就不懂了,一聽我這名號就該知道,我是一個偷心不留,取愛不親的,有追求的人。”
一邊說,王翠花還一邊擺了個自己很滿意的怪異造型,見獨孤鐵柱不接話,才趕忙跟上去,加快語速解釋。
“因此我立志要玩弄所有大俠的感情,但是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劍客的水平,惹那些名氣太大的我怕被砍死,所以在最近小有名氣的劍客裡隨便挑了個,就。。。”
王翠花被沉默的氣氛壓住了嘴,話到一半,獨孤鐵柱便一動不動,死盯著自己,不明所以。
沒錯,二人方才走上官道,獨孤鐵柱便在前面像鬼一樣的一動不動。
“人呢?!”
王翠花猛然發現,視線中失去了獨孤鐵柱的蹤影,石鋪的官道上只有棕黃的沙塵在烈日下飛揚。
王翠花右手輕按腰間的短劍,身形微蹲,環顧左右,四下無人,分明豔陽高照,卻透出一絲涼意。
“嗡~”
沉寂之後, 一聲蜂鳴自王翠花右後方響起,已是貼耳之距。
迅速單膝跪地,半身不動,而動右腕,拔劍,向後舉格,此等柔韌程度,幾乎與冷米蘭院中那劍傀無二。
架住沉鳴,虎口一麻,險些脫手而出,王翠花定睛一看,揮劍人果然是消失不見的獨孤鐵柱。
沒有問話時間,獨孤鐵柱一劍不成,二劍又起。
反手提劍,劍口朝下,持劍一抖,沉鳴的劍身發出輕快的鳴叫,兩側劍從變得虛幻。
二人劍刃再合,王翠花轉身直臂去當,連人帶劍被震退半米遠,黑靴擦出一陣黃塵。
雙手徹底麻掉,全身痙攣,就在王翠花開始詛咒酒館說書的胡說八道,此仇下輩子再報時,獨孤鐵柱停下了。
“從你第一次一臉泥巴出現時,我就覺得,你的關節很靈活,當騙子可惜了,和我學劍吧。”
當時獨孤鐵柱是這麽說的。
“能打贏我就放你走,因為是我要求的,所以學劍算你打工,工資日結,行程包吃住,五險一金,年終獎。”
“老板,請雇我吧,我太喜歡學劍了。”
然後獨孤鐵柱身邊就多了一個一邊叨叨著情聖的事能叫騙嗎,一邊練劍的苦逼少女。
沒辦法,二十三歲(自稱)被餓成十幾歲樣子的王翠花根本無法拒絕這個條件。
至於她背後脊椎上的菱形燈光,則是被豔陽掩蓋,暫不知寓意何為。
伴隨著練劍與行程,時間匆匆,很快,獨孤鐵柱就再次看到了長清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