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四月十四,多雲,獨孤鐵柱步行於道,他要去找人比劍。
近處青草滴翠,遠界山色朦朧。
趕路無事,讓我們把時間線稍稍前移,回到昨夜。
其實昨夜也無事。
獨孤鐵柱跨入房中,添上白色大褂的冷米蘭已坐在電腦椅上等候多時。
“上台趴著。”
環視一圈,除左側看似是手術用台的地方,和右側的老式木床,中間三個桌子和上面的顯示裝置讓本就不大的房間更顯擁擠,不過好在不顯凌亂。
獨孤鐵柱順從褪去衣物,就要往左側台面趴去,冷米蘭卻伸手攔住了他。
“?”
獨孤鐵柱很是費解。
“全脫了,方便一會消毒,別汙了我的操作台。”
點點頭,獨孤鐵柱褪去全身衣褲,趴在操作台上,兩道猙獰疤痕撕裂了背部均勻肌肉的美感。
“旺財,三級消毒,切割用工作台,接縫合用工作台。”
隨著指令響起,操作台上升起一層隔離壁,冷米蘭清冷的聲音透過玻璃屏障傳進獨孤鐵柱耳中,竟有些催眠的磁性與舒適。
“我已經知道了你練的什麽劍,告訴我傷你的是誰的劍。”
冷米蘭十指彈動,伴隨著輕微的鍵盤敲擊聲,操作台開始給獨孤鐵柱進行手術,當她問話的時候,鋒利的機械手剛剛切除掉一塊流膿。
“嘶!呼,痛,長清島,柳長清。”
獨孤鐵柱慘叫出聲。
對於冷米蘭而已,得知劍法主人的身份反而沒有聽到獨孤鐵柱的痛呼更新奇。
“原來你會說話啊,悶騷?”
“並不是,只是習慣用劍表達。”
獨孤鐵柱將臉埋在雙臂之間,似乎這樣能減輕疼痛。
“呵。”
冷米蘭藍瞳微瞥,加大了敲擊的力度。
獨孤鐵柱飽受痛楚,對此,冷米蘭不以為然。
“看這劍痕,柳長清用的應該是迎賓的長卿劍,而不是江湖傳說中的長清劍。”
獨孤鐵柱繼續埋頭不語,當做默認。
“既然如此,那麽你來找我治療,必定是想知道怎麽做才能見到傳說中江湖最正確的劍。”
“軲轆轆轆。”
冷米蘭停下敲擊,挪動椅子,一陣輪子滾動的聲音,滑到了一旁的辦公桌前,提筆擬信,一邊寫,一邊繼續陳述。
“想見長清劍,首先要過長卿,作為柳長清迎客用劍,其路數千變萬化,法無定型。”
冷米蘭將寫好的信封好,將其擺在桌上,左手扣住右頸,伸展出軀體的弧線,哈出一口濁氣,看了眼十一點的鍾表,略帶困意的繼續說下去。
“有三個人見過長清劍,你拿著這三封信,去見這三個人,你只要贏了其中任一個,就可以去再去長清島了。”
冷米蘭站起身,圓規似的腿仿佛沒有重心,一輕一重地由椅子挪到木床上,以昏迷般的速度倒床就睡,像個倒下的木棍一樣又在床沿與地面彈了兩下,最後順利滾進床上。
緊接著,床上本以為是用來支撐蚊帳的木架迅速伸下鐵板,轉眼之間,就將床鋪圍了個密不透風。
好在獨孤鐵柱雖然埋頭不語,但聽力健在,聽到了冷米蘭與世隔絕前的最後一句話。
“鎮山劍,朱陽。”
獨孤鐵柱只聽到這一個人名,便隻拿了一封信,因此,他現在需要找朱陽比劍。
鎮山劍朱陽,在白花莊以北的死火山上立有劍莊,
傳聞,其在此生活八年有余,未曾離開半步,並且善待親鄰,口碑極好。 對獨孤鐵柱而言,口碑,並不重要,劍,會告訴自己朱陽是什麽樣的人。
白花莊到鎮劍山最短的路,正是風陽坡。
而獨孤鐵柱,此刻正在風陽坡前。
看了看坡前有猛獸出沒的告示,又看了看空中的豔陽,獨孤鐵柱掂量掂量自己順路在酒店包好的三斤熟牛肉,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三步並作兩步,腳下生風。
到坡上,入山林,樹遮驕陽,總算沒有太過曬人。
尋了處粗壯樹根,當做凳子,坐下吃肉。人是鐵,飯是鋼,沒有鋼的劍,是軟的。獨孤鐵柱用不慣軟劍。
林中吃肉,十裡飄香。
很快,牛肉的香氣就引來了不素之客。
獨孤鐵柱吃肉正酣,林中突然風聲大作,草木呼嘯,枝葉瑟瑟作響。
順著風向,一人高大蟲撲面而來。
獨孤鐵柱側滾躲避,大蟲猛撲揮空,刮到先前獨孤鐵柱所靠樹乾,留下一道小臂寬的劈痕。
大蟲見一撲未中,翻身一掀,口中伸出三米巨刃,當頭便砍。
獨孤鐵柱暫且不擋,騰挪避開。同時,也剛剛看到大蟲全貌。卻見其背骨高聳,腰部低沉,毛發猩紅,周身斑斕,腿粗的尾巴勾起一道弧線,好似吳鉤,再定睛一看,周身花紋竟全泛起金屬光澤。
在獨孤鐵柱觀察之際,大蟲亦在尋找進攻時機,失利的巨刃縮回口中,它已明白今天的獵物比往常要靈活不少。
貓步右移,明明近四米的巨獸,竟只有一絲落葉摩擦的聲音。
大蟲四肢花紋中彈出利刃,尾部勾起,猛的撲來,霎時間,五刃交匯,竟讓獨孤鐵柱感覺像與四人同時對劍。
提劍一抽,擋住大蟲兩對前爪,獨孤鐵柱後撤再擋,大蟲前爪撐地,後爪已至。
“呯,鏘!”
劍刃交擊,轟鳴於林,大風起,木葉瀟瀟。
大蟲猛的後跳,警惕不已並趁機抖動了一下被震麻的後腿。
獨孤鐵柱再次空揮兩劍,感受著身體恢復的情況, 微微點頭,俯身作衝刺狀。
到底是野獸,而非劍師,能力有限,眼力更是欠缺。
大蟲見獨孤鐵柱作衝刺狀,彈起全身利刃,宛如一個鋼鐵刺膽。
隨著大蟲彈出利刃,林中狂風更盛。
風呼不息,愈來愈大。不多時,風轉如刀,周圍林木遭殃,盡是切痕。
隨著風勢抵達頂峰,大蟲猛的向獨孤鐵柱撲去,借風力旋轉,高速的轉動中失去了形態,仿佛變作一道劍刃的狂風。
獨孤鐵柱見此情景,擲劍而出,右腳奮力一踏,同樣將人送出。
一人一劍同時到達劍刃風暴頂端,獨孤鐵柱自上而下,將劍身平踏,落在風暴之上,雙腳不停輕踏,保持住身體的平衡。
火星四射,呯聲不絕。
待大蟲轉勢稍減,獨孤鐵柱一腳踏在劍柄上,將劍旋轉踏起,再趁劍尖朝下,翻身一握,挺身一劍,刺入大蟲脊柱。
但聞“噗噔”一聲,大蟲應聲而倒,悲呼不絕,卻是後肢無力,無法再動彈。
獨孤鐵柱提劍收鞘,也不管無能狂嘯的大蟲,轉身從一堆落葉中翻出自己的牛肉,見無大礙,放下心來,再次坐在樹根上大塊朵頤。
林中風息,陽光透葉入林,細絲如蜜。
獨孤鐵柱趕路中試劍,風陽坡打虎。
勝者獎勵:一頓午餐。
禽獸之智,竟因為腿部劍刃失利,便以為獨孤鐵柱力量在其之上,而直接拚力一搏,狀態完好的獨孤鐵柱自然可以接下這點亂劍。
止增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