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妮絲突兀驚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用力握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喘了幾口氣,半天才回過神來。
“其實回想一下,這場夢中沒有什麽可怕的地方,就是不知道怎麽的會讓我感覺到一種窒息感。”安格妮絲揉了揉自己的臉,然後下了床。
時間看起來還很早的樣子,熹微的晨光只是隱隱透過窗簾。她感覺頭微微有些發脹,像是看了一夜的晦澀難懂的書一樣。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睡衣布料都粘在了後背上。
安格妮絲在浴室衝了澡,漱了口,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感覺舒服了許多。
“比之前看起來要好很多。”安格妮絲仔細端詳著鏡中的自己,最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之前病情嚴重時,每次前一晚做了夢,第二天就是一種靈性耗盡一樣的狀態,總是頭痛,精神恍惚,甚至產生幻覺。而今天雖然仍然感到疲憊,但也只是處於正常的做了太長時間的夢而沒有睡好的狀態。
“不過待會還是請母親看一下吧。”
安格妮絲走出了房間,走廊裡還是黑漆漆的,女仆們還沒有起來。安格妮絲打了一個冷戰。冬天的凌晨還是有些偏涼,自己應該披一件厚實一點的衣服出來的,安格妮絲隨意地想著。
她走到了自己的小書房裡,打開了自己的日記本,翻到了新的一頁,寫道:
“1328年1月23日”
“感覺服用了魔藥之後夢境似乎與之前有了一些不同。昨晚的夢境並沒有什麽可怕的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麽能夠讓我感覺到窒息感,就像是自己毫無阻隔地感覺到了當時自己心裡的感受?這場夢中的場景有什麽特殊嗎?”安格妮絲停下了筆,合上了筆蓋,莫名地感覺到有點煩躁。
要是沒有丟失那麽多前世的記憶就好了。
安格妮絲重重合上了自己的日記本。
不對,我為什麽會只因為想不起來前世的記憶就感覺煩躁?我不應該早就習慣了嗎?安格妮絲動作突然一頓。
這是魔藥力量的影響?安格妮絲想道,她沒有急著冥想穩定狀態,而是先仔細體會了一下這種感覺。
“不是很嚴重,但非常隱蔽,如果對自身的狀態不夠熟悉,很容易在潛移默化中被改變自身的性格。如果不是我很少感到煩躁,也許會忽略這個變化。”安格妮絲仔細評價了一下,然後閉上眼睛,開始冥想起來。
她在腦海中勾勒出黑色的海洋,海面波濤起伏,泛起一個個灰白的泡沫。安格妮絲的心靈逐漸平靜下來,思維逐漸放空。她看到四周的黑暗逐漸消失,顏色鮮豔而互相重疊,覆蓋著虛幻的霧氣,帶給她一種虛幻而又奇異的感覺,讓她甚至不自覺地感到暈眩。
安格妮絲主動停止了冥想,跑進了盥洗室,乾嘔了一會,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抬起頭笑了幾聲。
“似乎和之前孔蒂先生教導時冥想的情況有些不一樣,不過符合他之後詢問我時的描述,一會孔蒂先生來,得要問問他。”
安格妮絲走出了盥洗室,回到了房間。重新在書桌前坐下,打開了筆記本。鋼筆點在空白的一行,停頓了許久,然後寫下了一句話。
“夢境似乎對我的冥想產生了一點影響。”
安格妮絲歎了口氣,在自己的腦海中回想了夢境中爺爺讓自己讀的那句話。
慧性來回清靜路,真靈出入玄妙門。這句話究竟有什麽特殊?直覺告訴她,這句話似乎影射著什麽。而且,
那種符文所用的文字,似乎也在某種程度上起到了類似於赫密斯文的作用。 不過雖然冥想出現了一些變化,煩躁感卻徹底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冥想的效果,還是因為注意力被轉移的原因。不管怎麽說,還是要早日完成魔藥的消化。安格妮絲勾起手指敲了敲自己下巴。
安格妮絲合上了筆,把日記本放回了原位,走出了房間,窗外已經徹底亮了起來。
……
“小姐,您要現在就用餐嗎?”女仆問道。
“不,等父親和母親下來後一起。”安格妮絲回答,她在餐桌前坐了下來,隨意拿起了今天的報紙,看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標題“惡意壟斷的源頭——行會讓商品更加昂貴”。
安格妮絲皺了皺眉頭,大致瀏覽了一下這篇文章。
這大概是為了某種政治目的做的宣傳。安格妮絲沒有探究背後的故事的興趣,她將報紙翻到連載小說的部分,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
當安格妮絲將新一期報紙上連載的部分看完後,父親和母親已經來到了餐桌前坐下。
“昨晚上睡得怎麽樣?安格妮絲。”母親看起來心情不錯地問道。
“媽媽,你幫我看看,我昨晚上做了夢。”安格妮絲拉著母親說道。
母親頓時緊張起來,仔細檢查起了安格妮絲。很快,母親就松了一口氣。
“只是晚上沒有睡好的疲憊,看來教會推薦的這種藥物確實很有用。”母親嘴角勾起了溫柔笑容,略帶線條感的面部輪廓顯得更加柔和。
“我今天早晨起來也覺得和以前不一樣,果然是這樣。”安格妮絲用歡快的聲音說道。
父親望著安格妮絲和瑪麗安娜,也跟著笑了起來。
早餐伴著歡聲笑語結束了,安格妮絲在琴房隨意練了一會琴,孔蒂先生就到了。
孔蒂先生今天又穿上了那天來拜訪時穿的那身正裝,只是提著一個琴盒。他打開了琴盒,裡面是一把小提琴,這把小提琴的面板是優質的魚鱗雲杉,紋理均勻而正直,沒有絲毫的疤節,看起來很是純淨。這把小提琴似乎使用了挺長的時間, 但似乎由於使用者保養得當,琴板和指板上沒有積累的松香和灰塵,光澤顯得十分迷人。
“怎麽樣?喜歡嗎?”孔蒂先生看見安格妮絲盯著這把小提琴,笑著問道。
“嗯,這把琴很好,很有魅力。”安格妮絲一時之間想不到合適的讚美詞,隻好這樣說道。
“這是在我最開始學習音樂時,父親給我準備的琴。他告訴我,很久以前的貴族家庭,有的後代會選擇成為吟遊詩人,穿著紅色的短上衣和黑色連體褲,戴著黃色的風帽,背著自己的費內波特琴,騎著馬,從一個城堡到一個城堡,自己作詩、譜曲,去歌頌田園風光、歌頌英雄人物、騎士和牧羊女,於是在他們離家前,父親就會送他們一把費內波特琴。吟遊詩人已經近乎絕跡,小提琴也取代了費內波特琴,所以他送我了這把小提琴,我一直用它來演奏。”孔蒂先生撫摸著這把琴,眼中有些懷念地說道。
“你會演奏小提琴嗎?”孔蒂先生問道。
“學習過,不過我主要練習鋼琴。”安格妮絲回答道。毫無疑問,演奏樂器是貴族淑女的重要才藝,這與她們社交場合的魅力掛鉤。在公學的時候,即使修習了很多課程,安格妮絲仍然每天會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練習鋼琴。
“好吧,鋼琴很好,”孔蒂先生攤了攤手,“不過小提琴可以陪你去任何地方。”
“好了,按照我們昨天商量好的,我要先對你做個摸底測試。”孔蒂先生從琴盒裡取出了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張,眨了眨眼,說道:“我要先測試一下你的樂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