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痕斜坐在江醉藍對面,神情依舊狂妄高傲,此時卻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人。
“你們魔界都這麽閑的麽?”
江醉藍見身邊的人還沒走,抬起頭,漂亮的眸子似是好奇似是催促。
南痕一怔,隨即唇角禁不住上揚,邪邪一笑,“閑麽?”
閑麽,想想案上那許多未處理的文案,南痕笑了笑,“是挺閑的。”
江醉藍撇過頭去,不再說話。
“怎麽感興趣?”南痕眼光中笑意更甚。
江醉藍沒有說話,依舊低頭玩著,“不感興趣我看你還是別老來仙界,仙界的封魔陣可不是吃素的。”
南痕挑了挑眉,“擔心我?”
“呵呵,當我沒說。”江醉藍冷笑了兩聲,算了當沒看到他好了,反正也不影響自己,別管他了。
南痕一怔,隨即唇角禁不住上揚,勾起邪邪一笑,“我今天還有事務在身,告辭。”
話聲未落,身影早已消失。
江醉藍知道他那神出鬼沒的本事,當即連頭也沒抬。
此時,澤穹端坐在寶座上,手裡的鏡中映照出的,正是南痕剛才消失的地方。
他眼波豔若桃李,唇角勾起一絲淡淡不明的笑意。
輕聲喃喃自語道:“離兒,我給你兒子準備的這個驚喜怎麽樣,你滿不滿意?”
澤穹慵懶的斜倚在寶座上,整個人透著一股冷峻無情之意,而他面前跪著一女子,在大殿之下連呼吸都不敢重了。
身披絲織白色輕紗的女子半跪著,依稀可見其身姿曼妙。
金色蟠龍黑靴停在她眼前,澤穹低沉冷淡的聲音傳來:“抬頭。”
低頭跪著的白衣女子慢慢抬起精美剔透的臉,一雙美眸猶如瓊漿玉液凝眸如水,只是在觸及澤穹那居高臨下的陰寒目光時,眸子霎時驚顫了下。
澤穹的眼神明明不帶絲毫情緒,落在她身上卻莫名讓她心生恐懼,眸中浮現出一抹懼怕。
看了瞬息,澤穹就移開了目光,“不像她。”
那語調很平靜不帶一絲感情,卻讓地上的女子如墜冰窟,臉色一瞬間慘白一片。
她的臉本也不是這般,如今這張臉是被七拚八湊之後形成的,想到芳月公主說,只要天帝陛下見了她這張臉,定會將她視若珍寶的。
可是明明和畫像上的女子一模一樣,而音容儀態她也模仿了無數次,怎麽會不像?
只是此時她不敢問,只能低頭跪著,不知何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死死攥緊的手表明了她緊張的心,此時一句話也不敢說出口。
澤穹漫不經心的看向手中的鏡子,鏡中一個女子立於天池眼神飄然不知道在想著什麽,青絲飄動,眉眼清冷淡漠。
“呵……”一聲低笑,澤穹向來冷淡的聲音,透著罕見的一絲悠遠:“這才像。”
再看向腳下跪著的女子時,眼中爆發出嗜血的光芒,地上的人瞬間被一股無形之手扼住了,掙扎片刻之後,魂飛魄散。
澤穹冷戾的眸子冰冷到了極點,緩緩開口,“憑你也配模仿她的音容?”
澤穹深沉的眸中浮現出那一襲紅裙迎風而立的人,她一直都喜穿白衣的,因為他喜歡,他喜歡她白衣純潔無暇的樣子。
可再見之時她一襲紅裙充滿誘惑,他看著她手裡緊握著一把赤焰劍,冷冷的看著他,眼裡再沒往日的半點柔情。
在她不遠處,是一個同樣血紅色的身影,那是魔君極影,那時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恨那人,那時他才知道沒有了她,他要天帝的位子有什麽用。
她轉頭看向那極影,眼底的流露出來的是比曾經看自己的目光更炙熱的愛意,
那一刻他嫉妒了,嫉妒的要瘋了!他看著她紅裙翻飛,殷紅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迎風而立,絲毫掩不住她滿身風華!
她是拂離,她看向不遠處,那是她的摯愛,而今日她立於此,是為了守護她所愛的人,哪怕是死,她也不會讓他們動他分毫。
今日之事,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也應當由她來了斷。
就在這時,一道鋒芒向著她奔來,就當她準備出手的時候,突然,那一道鋒芒被人抬手攔了下來。
這時,所有人轉頭看向後方,是他們的天帝澤穹,“陛下,她已經不是拂離仙子了,她背叛了仙界,背叛了您!”
澤穹仿佛置若罔聞一般,他直直的看向眼前的女子,“離兒,跟我回去。”
那溫柔的聲音,若是在以前,或許她會毫不猶豫的跟他離去,可是現在,絕不!
她轉眸看向澤穹,冷笑道:“澤穹曾經我是真心對你的,可是你卻為了你的大業,將我送給了極影,那時你就該有此覺悟。”拂離冷冷的看著澤穹,語氣中不帶絲毫的情感。
“今日我拂離與你恩斷義絕!自此與仙界再無半點瓜葛,我情願墮魔,也絕不回頭!你們若想要動我夫君,我定會和你們拚命!”隨即,她笑了,笑得那麽的恣意,笑得那樣絕美。
對不起極影,是我害你至此,都是因為我,才讓你一次又一次的破例,她想到極影的愛與澤穹完全不同。
澤穹的愛是在利益面前的取舍,那樣的愛太功力,而極影的愛則是固執的炙熱,那種熱可以將你燃燒,那是一旦愛上就會不死不休的愛,那樣的轟轟烈烈,那時她才知道她對澤穹的愛,根本就不是真愛。
拂離鼻尖一酸,看著不遠處的人影,眼角滑下一滴熱淚。
而在東皇鍾裡掙扎的極影像是感受到了什麽,他用魔力強攻著東皇鍾,此刻的他絕美。
還差一點了,他感受到了拂離的氣息,一邊忙著攻擊,一邊給拂離傳音。
“離兒,你莫要害怕,我沒事,我馬上就出來。”
“離兒,你先走,我解決了這裡就來,乖……”
那一字一句傳入拂離的耳中,但是拂離知道,今日極影要帶她走是不可能的,東皇鍾作為上古第一神器,威力無比,能吞噬一切生靈。
而澤穹,於她而言,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他了。
她知道這是澤穹下的一盤大棋,再看看東皇鍾內的極影,他們是想要讓極影隕滅在此,可是她決不允許他們這麽做。
她望向東皇鍾裡面的極影,眼中滿是決絕,“極影,我愛你,照顧好痕兒。”說罷,便是轉身冷冷的看向眾人,不再理會極影的各種傳音。
“你們不過是想要斬草除根,可是今日有我拂離在,定不會讓你們動他絲毫!”拂離冷笑了一下,抬起雙手,嘴裡的咒語念出,天地間風雲突變。
此刻所有的人都知道拂離想要做什麽,於是他們紛紛上前阻止,澤穹見此,急速朝拂離奔去。
看著他們慌亂的樣子,她勾唇一笑,閉上雙目,古老的印記隱隱約約的閃現。
仙界眾人震驚的看著這一切,似乎是那麽的不可置信,那是來自上古氣息!
再看向那半空中的拂離,印記浮現,原身回轉,他們方才想起眼前的人,傳承至上古一脈。
一滴淚水從拂離的眼角滑落,她沒有極影那麽大的本領,但是她卻知道如何毀掉那東皇鍾。
東皇鍾裡的極影,感受到了拂離的氣息,更是察覺到她的氣息由強轉弱越來越弱。
他要瘋了,他瘋狂的、不要命的攻擊著這東皇鍾,終於他掙脫了,可是當他走出東皇鍾的時候,心口一痛,突然,心口傳來劇烈的疼痛,他猛地抬頭看去,“離兒,不要啊——”
東皇鍾碎裂,拂離的神魂也在消散。
極影瘋狂奔向拂離,卻抓不到她,看著那消散的人,“阿離,不要走,不要丟下我!”極影那絕美的臉上滿是絕望,撕心裂肺的呼喚。
“離兒不要離開我!”極影嘶啞著聲音說著,那聲音滿含濃濃的絕望,悲戚!
“為什麽!為什麽要喜歡上別人?!”澤穹凌空對著那消散的人影大喊。
“澤穹,我要殺了你替離兒報仇!”魔尊極影一身黑氣,銀發過腰,他整個人如同燃燒的火焰般邪氣十足!
澤穹也怒了,為什麽,為什麽離兒死也要護著他,他有什麽好!
澤穹深遂如星的眼眸憤怒異常,帶著一身絕世孤獨的冷傲。
兩人運用法力抗衡,一時間,整個空間都被二人轟擊得支離破碎。
極影全力一擊,他是真的有要和澤穹同歸於盡的決心,離兒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全力一擊帶著血煞之氣,向澤穹攻去,這一擊比起千年前,威力更勝從前,看來這一千年來極影也並不是全然沉迷於女色。
當年,他就是利用這一擊,重傷了自己,這才讓他不得不將心愛之人送到他身邊,這才得以為自己爭取時間。
這一千年來,自己日日修煉沒有一刻放松過,只有這樣才好早點接回心愛之人。
誰知換來的卻是心愛之人移情別戀,愛上了仇敵,如今他做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愚蠢。
離兒,當初說好的等我覆滅魔族之時,便是你成為天后之日,為何現在你要如此對我?
同樣,極影也用了自己最強的一招,這是他千年前,專門為了對付澤穹的這一絕殺。
想起那時自己初登魔君寶座被叛徒追殺,九死一生逃脫後,遇到了私自下凡的拂離,她救了他,他們在凡間相處的那一年,自己早已深深地愛上了她。
在得知心愛之人是仙界之人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他知道澤穹在他身邊安插了奸細,他也知道那個赤炎早已被仙界的人替代了,可是他不動聲色的將計就計,重傷澤穹,讓他感受到威脅。
再給赤炎透露出自己垂涎仙界第一美人已久,那赤炎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在看到拂離果真被澤穹送來魔界迷惑自己的那一刻,他真的快要樂瘋了,但是他還是強裝淡定,在赤炎眼裡他沉迷女色不可自拔,而為了永遠擁有離兒,暗地裡他也沒少提升實力。
他知道離兒心裡有澤穹,可是他不著急,他相信她能看到自己的心。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離兒終於愛上他了,他好高興。
他,是魔界至尊,不老不死的魔君,擁有著魔界至高無上的力量,但他從不快樂,但遇到她之後,他才知快樂為何物。
他,澤穹最後他親手殺了極影,只是……
他完全高興不起來,他的心好痛啊。
她死了,他的離兒死了,魂飛魄散消散於六界之中,至死也不再愛他。
“你從來沒有贏過我。”
魂魄消散前,極影卻依舊瀟灑肆意。
臉上沒有魂飛魄散的恐懼,有的只是心滿意足的笑容。
他,極影愛的轟轟烈烈,至死不渝。
不像澤穹那般算計,到頭來卻是要一個人孤單的千千萬萬年活在痛苦裡。
那一刻澤穹就慢慢的就好像是生了魔。
他開始想起很多事情,想起當年自己第一眼見到拂離時,她芳華絕代的模樣,自此他心裡再也容不下別人。
澤穹看著遠方神色飄忽,旁邊的風吟輕歎一聲,陛下想必是又想起了拂離仙子吧,三千多年了,陛下始終不能忘卻。
天池。
江醉藍原本在天池用仙術玩超級瑪麗,只是突然感覺到一抹強烈被窺視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但是察覺不到來源。
在仙界也唯有天帝澤穹的昆侖鏡才可窺視六界,難道是他?
想起澤穹看她的眼神,她隱隱覺得澤穹在醞釀什麽陰謀,而且這個陰謀還和自己有關!
瓊華宮。
“母后,人家剛禁足出來就讓我到處走走嘛。”鳳涼拉著玉凌天后撒嬌道。
“涼兒,你也知道那月華閣於你父帝是何等重要,以後切莫再去了。”玉凌天后摸了摸鳳涼的頭,神色暗淡的說道。
“母后那月華閣到底是誰住的地方?為何父帝會那般緊張?”鳳涼不明白,自己不就去月華閣看了一下嗎?父帝不是一向最疼愛自己的麽?怎麽竟然會大發雷霆,還禁足她五百年,還要學什麽規矩,自己差點就被悶壞了。
玉凌天后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搖了搖頭,“涼兒,那些是你父帝的傷心事,在仙界是禁忌,以後莫要問了,你只要知道你父帝最疼愛的女兒是你就好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鳳涼撇撇嘴,為什麽母后每次都這麽說,不就是那裡以前住著父帝的老情人麽?母后這麽好父帝居然還一直念念不忘那個賤人,總有一天她要搞清楚這其中的事情,她倒要看看父帝心心念念之人到底有什麽好的!
“好了,涼兒你先下去吧。”玉凌天后似是心力交瘁,對鳳涼揮了揮手,坐在鳳座上閉了閉眼睛。
鳳涼見此,請了一個安方才退了出去。
許久之後,玉凌天后方才緩緩睜開了那雙鳳目,此時她想起了靜素天妃的那個陪嫁仙娥。
那年天帝醉酒後到靜素天妃的綴霞宮,臨幸了一個仙娥。
女子長得花容月貌,風姿綽約,煞是迷人。
隻此一眼她便知道,天帝為什麽會臨幸她了。
因為她長得很像當年天帝傾慕的那個拂離仙子,那模樣有六分像當年那個仙界第一美人拂離。
那女子看到了她,盈盈一笑,半跪著行禮,“初淺見過天后娘娘。”
那淡定的模樣,還真不像一個小小的仙娥。
天帝澤穹見她打量著初淺,輕咳了一聲好像在提醒她讓面前的人起身。
她收回視線,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拂離我真的好羨慕你呢,你縱然魂飛魄散幾千年,可他依然愛你入骨,就是這份癡情也叫我好生嫉妒。
雖然初淺這模樣能使她心中隱隱抽痛,但最終她還是對她說了一句,“你起來罷。”
因為天帝澤穹正眼巴巴地看著她,她想他是不想我為難初淺的,畢竟人家長了一張與拂離六分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