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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躍啦!少年》第9章
  我和王小龍似乎由此陷入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裡,我們誰都不肯在台面上再乾一架。因為那樣有悖輿論形象,是作為“入侵者”的身份公然發動戰爭,就像世界中某個大國一樣,沒事便愛將本國研發的高科技武器帶向各國用以觀瞻,順便再插上他的旗幟,美其名曰:互相學習與交流。他國不是三兩歲的孩子,一時間怒罵紛紛。可由於人家確實具備這個實力,自然有恃無恐。我和王小龍就不一樣了,頭頂有學校管著,卑微到出個校門都要被查的地步。於是隻好向另一個國家學習民族優良傳統:挑釁。挑到對方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終於爆發的時候,那你便已經師出有名了。

  但我對挑事沒有興趣,不是拿女人開刀就是借刀殺人,我平生最厭惡這類人。上次他們報復未果,於是依然繼續他們的卑鄙行徑。

  那天在我出了校門騎上車時發現後輪陷了下去,一看就是人為的,從外到內扎進一顆沉頭自攻絲,氣得我當場蹦起來罵娘。我推著車跑了幾公裡路找到個修車鋪,累得氣喘籲籲。修車大爺蹲在那,邊取螺絲邊看向我說:你這是騎到了伊拉克吧!

  我等了大半天,換了整條內胎,連飯都沒吃,餓得前胸貼後背。

  後來老薛知道了,說:一條龍這是又皮癢了!

  沒過多久,生活竟像電影般出現夢幻的轉折,讓我和王小龍這對男一男二再次重逢,不得不說真是冤家路窄。當日班級發了一本書,《機械與電氣安全技術》,是我們機械專業的必修課,也是汽修專業的必修課,因此要與前排就業班合上。我當時心頭一緊,最後發現分到的正是王小龍所在班級,當場氣得我狠狠將書摔在桌上。

  前排就業部共四層樓,比我們少一層。此樓夾雜在兩幢高樓之間,顯得有些孤立。但要論熱鬧,只怕無人企及。每當下課的大電鈴剛在頭頂炸響,前排就如同聚會一樣立馬聒噪起來,一個個呐喊著在樓道內飛奔,走動的聲音跌宕有力,極富蓬勃朝氣,恨不能直接從樓上一躍而下。

  我常從那裡經過,會看到走廊內三五人扎堆,他們有的搬個椅子逍遙快活地曬著太陽,手心一捧瓜子;有時一群人簇擁著一個人,開一些不堪入目的玩笑,甚至有女生參與其中,她們的豪爽程度決不亞於男生。聽說機電與數控專業有兩三個女生,很難想象她們會對冰冷的機器感興趣,唯一的可能只剩下——她們想男人想瘋了。

  王小龍所在的班級位於一樓,采光不好,設施陳舊,整個屋子冰冷冷的,坐在裡面直打寒顫。班級只有二三十來人,空出來許多桌椅。據說人員流動性很大,幾乎一周就要走好幾個。我們外來人員統一坐最後排,而王小龍和那幾個小弟坐在前排靠窗位置,離我稍有些距離。

  我們往往一上就是兩節課,而在這漫長的兩節課裡,我覺得我就像是看了一場電影,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投影儀在前面亮著。我們雖然在後排座位,卻無端享受了前排的待遇,因為前排絕大多數人倒成一片,將頭埋進桌子裡渾然入睡,這一點我覺得他們還是頗講待客之道的。

  課堂上,王小龍那幫人總時不時地向後看過來,眼神顯得很促狹。我和老薛也會挑個眉施以回禮,他們便會識趣地轉過頭去。有一回老師講到機械設備的用途和注意事項,點到老薛問他機械危險的主要形式,老薛邊看著王小龍邊回答:擠,剪,割,切斷或流體噴射!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嚇得其他同學一個激靈,紛紛回頭看。  幾天下來,我們安然無事。雖然這裡是王小龍的地盤,但光天化日下他們還不敢肆無忌憚。有時候中分會過來看我們(中分是建築專業的),有時候李闖和胡曉也會過來,他們就在附近的廚師班。李闖說如果王小龍找我麻煩,他倆會毫不猶豫地出手,他們狠起來也不是善茬,因為一句古語這麽說:君子遠庖廚。

  生活就這麽不緊不慢地進行著,白天上課,晚上睡覺。在這裡我慢慢覺得乏善可陳,如同人躺在一片荒野之中,四處淨是流水、落葉、朽木,和重複種種;空氣中彌漫著寂寥的風,一點一點滲透進大腦,時間久了,腦子風化得十分徹底,變得空洞無物;枯燥的感覺像螻蟻一隻隻從身上爬過,先是痛癢,最後全身逐漸被侵蝕掉。

  後來老薛和中分要帶我去酒吧裡聽搖滾,我不想去,我說去的話估計興起又要撒潑,我得歇一陣子。然後老薛送了張CD給我,裡面刻著比吉斯樂隊的歌,他一直喜歡樂隊主唱Robin Gibb(羅賓·吉布),可惜今年不幸離世,三重唱樂隊BeeGees徹底散板。十歲時他曾去上海看了羅賓·吉布的演唱會,那一次也是最後的絕唱。

  回去後我聽了其中一首《Stayin' Alive》,我覺得歌詞極盡灑脫:I've been kicked around since I was born(打從娘胎裡出來老子就遊走四方),stayin' Alive!stayin' Alive(活著就是享受生命,活著就是圖個痛快)!聽了這類歌曲,我在校園裡便不自覺地大搖大擺地走路,有人碰見我會激動地喊我名字,雖然我不太認識他,可他和我很熟似的:你就是滅掉青龍幫的阿蔡吧!然後繞著問東問西,如同見到了明星一般。我並不喜歡當明星,尤其是國內的明星,即使你打個噴嚏,媒體也會覺得是爆炸新聞,並將噴嚏的細節以畢生之所學撰寫,然後奔走相告,供一群無知的人追捧。之所以他們會如此無聊,可能生活本身就是這麽無聊吧——吃飽了卻不知道該幹什麽。

  沒一個禮拜,孫矮子停在學校裡的車掛了彩,前保險杠上被人深深地剌出數米長的一條線,露出慘白的底漆。而後他繞著四周看了看,一個顯眼的攝像頭都沒有,氣得仰天長嘯:哪個狗日的刮我的車!接著引得一大群學生站定圍觀,卻沒一個人主動承認。孫矮子更惱了,使出驚人的毅力,硬是罵了一個多鍾頭,中途口渴了準備回辦公室喝口茶回來接著罵,不料卻在辦公桌上看到一張紙條,上面寫道:我舉報此剮蹭行為乃汽修一班王小龍所為,我親眼所見!但下方並沒有署名。而後孫矮子氣衝衝地到就業部揪來了王小龍,跟他交涉半天,王小龍死不承認。孫矮子仍舊不依不饒,像是上次的氣就未撒完,這次連本帶利全撒出來,死活不肯放走王小龍,還將那張舉報信揮舞在他面前,說,你看看,狀都告到我這裡了,你還嘴硬!

  王小龍沉默了一陣,突然改變了供詞:沒錯,是我乾的!怎麽了?而後他小聲嘀咕了幾聲“孫矮子”,最後索性把“矮”字省略出去,直接成了:孫子!

  孫矮子聽得一清二楚,暴跳如雷,抓著王小龍的耳朵就要去見校長。王小龍一把將其推開,說道:不用去了,老子不伺候了!說完,轉過身就走,留下一群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的看客。孫矮子扶了扶眼鏡,又繼續罵罵咧咧。後來自然是王小龍的父母又來了學校一趟,還是在校長辦公室,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物,同樣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不在場,具體什麽情況難以細知,我只聽說王小龍的父母賠了五百塊給孫矮子,可好說歹說都沒用,最後王小龍還是難逃開除的命運,被他父母領回了家。

  就在第二日早上,我聽說孫矮子的車後保險杠又被劃了一道口子,比前保險杠那道更長更深,嚇得孫矮子趕緊將車緊閉於家中,再不敢領出來招搖。我分析這八成是王小龍的第二次作案,第一次是因為懷恨,而第二次是因為懷著更大的恨。我想,孫矮子就像是被連捅兩刀,並且再次捅的地方還是老傷口,讓孫矮子舊瘡複發,痛上加痛。

  王小龍走後,我在就業部上課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沒有顧慮,不用再考慮如何面對尷尬和不安,也不用再考慮無處安放的手腳和眼神。在那些日子裡,我是另一個純淨的我。可放空之下卻有一絲的不適,我很奇怪這種感覺的源頭,又為何會出現。這感覺大概就像凳子上嵌了顆釘子,剛坐下的時候屁股極其抵觸,左扭右扭總不舒服,但你別無選擇;接觸久了,“剛柔並濟”習慣了,當將那顆釘子拔除時,反而覺得少了些什麽似的,屁股怎麽坐都不得勁,甚至有些懷念那顆釘子。王小龍就是那顆釘子,令我的屁股有些追思。

  老薛調侃我有受虐傾向,喜歡沒事找不痛快,我說我這是懷念激情的歲月,可惜不能快活地再乾一架了。隨後又有些惋惜似的說,王小龍惹誰不好,非要去惹孫矮子,真是活該!這是我那時的想法。

  直到沒多久,中分跑過來跟我說頭一次劃孫矮子車的人並不是王小龍,而是他支使一班的朱鑫和侯傑乾的,目的是為了給我出口惡氣。可笑的是這兩個家夥一口就答應了,他們說只要不為上次足球場的事記恨他們就行了,真是趨炎附勢到了極致。

  聽完我當場就愣住了。雖然中分是我兄弟, 但我一向崇尚光明正大,又是個極守原則的人,因此我認為中分此事辦得很不漂亮。王小龍因我沉冤,不為他昭雪的話,那我估計半生不得安寧。我跟中分爭辯了半天,到後來爭辯成了爭吵,最後氣得中分轉身就走。

  我的胸口像是打進了一顆子彈,突然有些懷念從前頭破血流的感覺。我寧願現在有人站在我面前對我當頭一棒,那樣至少比心裡滴血要舒服百倍。一邊是我的原則,另一邊是革命友誼,兩者總要舍棄一個,選擇一個。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因為我堅信中分會理解我的。

  那天我去找到了校長和孫矮子,向他們承認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他們不可置信,差點沒有找到校醫過來給我檢查腦子有沒有問題。在我的執著下,他們決定找王小龍查清此事,而對我的懲罰則是回家反思一個禮拜。

  那一刻,我心情大好,不僅良心得到了救贖,而且意外收獲了一個禮拜的假期。後來眼紅得許多人都想在校內找輛車糟蹋一番,然後主動請罪,上級會根據車價的高低決定假期的長短。於是一些男生就在一起討論,學校裡最好的車就是副校長的奧迪A8了,劃一下估計可以休上一個月。

  如此誘人的機會遲遲無人一試,原因是副校長練過馬伽術,可以一招斃命。

  晚上我為了慶祝,專門找老薛和中分喝酒。最後只有老薛來了,他替中分給我帶話,說來不了。

  這讓我臉上十分掛不住。

  老薛安慰我道,你是好樣的,不過他暫時理解不了,你要給他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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