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遭遇了如此操蛋的事,至此光頭正式與我們統一戰線,共同將矛頭直指潘建華。光頭大年初一從拘留所出來,回到家吃了一頓新年飯,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被拘了一年。大年初二就喊我們出來聚一聚,並主動要求加入雲長幫。雖然他比我們都年長,但論資排輩只能排老四。飯桌上光頭說,老四太難聽,也太憋屈,我這麽大歲數實在不合適,那就讓我當個狗頭軍師吧!
此申請很快在幫內一致通過。
光頭雖然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還是盡力安慰自己,安慰我們。他說,老子雖然在拘留所過了除夕,可他姓潘的躺在病床上過年,比起我,他要更慘!
中分點頭稱是,說道,先讓那小子把傷養養,過完年再搞他丫的!
然後我們一起喊道:搞他丫的!
誰知店老板稀裡糊塗地上了一盤我們並未點的鴨子,不知是他聽錯了還是也跟著激動了。
我們將錯就錯,一口灌下二兩啤酒以後,於是眾人又齊聲喊道:搞他鴨的!
可惜我們的味蕾實在無福消受,舌頭已經被酒浸得麻木不仁,並明顯感覺肚子裡在翻江倒海,川流不息。我們抓緊離開飯店,找了一條河,然後並排上吐下瀉。後來吹了涼風,我們覺得好多了,望著自己空癟的肚子,有些為剛剛的飯菜覺得惋惜。
沒幾天,潘建華的母親帶來了一些親朋好友,個個手中都提著酒瓶,圍在光頭店門前討要說法。光頭才向工商局提出申請,這日剛剛開業,見又有人來鬧事,並且來者不善,不由得膽戰心驚。
光頭不知是該招呼還是送客,愣在那裡不知所措,靜靜地看著潘建華的母親演繹深情的護犢之情。
潘建華母親像是死死抓住了光頭打人的把柄,不管怎麽勸阻就是不肯離開,聲音快開到了一百分貝:今天不給我個說法,老娘就待這裡不走了!
隨即引來一大群人,圍在店門口,估計光頭當時的想法是:如果生意像這麽好就好了!
光頭在腦海中快速翻找著如何對付婦女的方法,無奈這是一項千古難題,根本無解。
光頭就只能任其謾罵而啞口無言。後來,他實在承受不住,便問:你想要什麽說法?你兒子就是欠打算不算?
此語直接讓潘建華母親應聲倒地,像隻上了岸或者上了案的魚,開始撒潑放賴,對著空氣拳打腳踢,仿佛那空氣就是光頭,然後又如同一隻磨一樣在地上連軸轉動,為光頭的店門前除去了不少的積塵。
光頭急了,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那女人估計不好開口,聽到光頭這麽一問,心裡更不得勁了,像個馬達一樣又加快了轉速,門前卷起了幾尺高的灰塵,轉得光頭心裡發慌,擔心地上會不會被鑽出一個洞來。
光頭隻好又問,你是想要錢吧?
此話如同聲控開關般立馬暫停了那女人的轉動程序,她從地上爬起,雲淡風輕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臉上透露著勝利的喜悅。正當她要待價而沽的時候,光頭居然冒出一句: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那女人差點沒吐出二兩血來。光頭趕緊躲進店裡,然後那幫人也跟著衝了進來。那女人叫道,看什麽值錢的,統統搬走!
隨即那些親戚就像進了自助餐廳一樣,吃少了血虧,撐死了血賺,於是看到東西就往懷裡攬。沒多久,櫃台裡的商品全部搶至一空,最後就像一個旺鋪轉租那樣乾淨。
臨走前,那些人按照那女人的吩咐,
將手中的空酒瓶全部狠狠地摔在光頭的店裡,一個個清脆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好似又過了一次新年。 事後光頭神情黯然地總結這場鬧劇,他說自己混跡江湖這麽多年,見識過無數的血雨腥風,沒想到到頭來卻敗在一個女人的手裡,真是失敗!
後來光頭改變了作息規律,每晚早早地打烊,睡覺,再也不熬至深夜。白天起得很早,然後跑到青年路,在徐沙河一帶伸腿,拉韌帶,和早起的老年人一起做有氧運動。他說做運動十分有必要,目的就是防身,並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鍛煉了一個小時左右,肺部與心臟就像發動機一樣預熱完畢,四肢如同空氣懸掛一般伸展開來,接著回店巡視,布防。此時光頭拉開卷簾門,再看鏡子裡的自己,仿佛全身都散發著鐵器鍛造般的熱氣。這樣的自律生活持續了一個禮拜,後來中途放棄,原因不是因為世界太平,而是因為天氣太冷,光頭實在無法從床上爬起。
因為潘建華,光頭的影院受了不少影響,前來觀影的人逐漸稀少。光頭感歎道,潘建華真不簡單,身邊的人也不簡單,從他母親就能看得出來,更玄乎的是,連他請來鬧事的人也那麽賣力,不知道收了多少好處。
鬧事那天老薛和中分在放映廳看得一清二楚,這兩個打架的人像是真有深仇大恨一樣,互相給對方大嘴巴子,互相撕扯衣服,其中一個人的鴨絨大衣直接被扯破,飄出白花花的鴨毛,在大屏幕下綻放開來,比電影情節浪漫多了。打著打著兩個人的衣服越來越少,露出光禿禿的上半身,一個胸前紋著林中豹,一個人後背紋著下山虎,其勢皆洶洶,難分伯仲。
由於影院的門實在太小,而且光線不好,好多人慌亂中找不到出口,於是齊紛紛躲在最後一排。有的人倒是衝了出去,估計狹窄的空間給他造成了極端的恐懼,直接嚇得口不擇言,叫道:鬼呀!叫完之後,感覺不大對勁,隨即又改口:殺人了!殺人了!感覺還是不對,估計一口氣跑回家,喘勻了氣,喝下一杯水後,才能正確清晰地在家人面前表達道:
媽媽,我在影院看到有對壞孩子打架,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