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慢慢退出會議室。黃飛終於忍受不住，伏案流淚。胡百靈走了過去，撫摸著他的頭髮，輕輕的說:“大哥哥，別傷心了，複生他也是為了咱公司的好，想為公司省一些錢。現在弄成這樣，我們只有從頭開始了！”“從頭開始?談何容易！”黃飛說，“按照我們公司的現狀，如果半年的產品全部收回銷毀，就有五千多萬的負差。欠債五千萬哪，我們哪裡找來這麽多的錢?都怪我當初不聽你的勸告重用了鄧複生，就是他在飛機場接我時說他為公司省了好多錢我還被蒙在鼓裡，要不就不會又有這一個多月的劣質生產了。”胡百靈說:“大哥哥，我有一個想法，不知可不可行。我想通知各個銷售商，叫他們自行銷毀產品，至於錢，我們以後給他們產品兌付。這樣一來我們不用出那麽多資金給銷售商，二來可以免去來回運費。”“這個想法我也想過了！”黃飛說，“只是那些產品在他們手裡頭，我們叫他們自行銷毀，他們明裡答應著，暗地裡卻留下一些，以後夾在我們新產品之中賣出，對我們公司的聲譽是一個致命的打擊。這樣吧，把產品收回，先拖欠他們一些錢，看負差有多少，再到銀行貸一些，看能不能挺過來。”

　　正說著，財會的劉大姐衝了進來，說:“黃總，‘永能’的小周過來要錢。”黃飛問:“還欠他們多少錢?”劉大姐說:“五百萬。”黃飛和胡百靈相視一眼，胡百靈說:“先不要給他！”黃飛說:“那怎麽行呢！我們公司欠了他們的錢，始終是要給的。如果不給他，他們出了一篇作惡報道，我們公司就會麻煩了。”對劉大姐說:“你先叫他們等一等。等把我們還沒用上的電容全部清點出來，退還給他，看還欠多少，再給他。”“是！”劉大姐走了出去。

　　黃飛說:“百靈，你回家去吧，我去會一下何行長，看能不能在工行借一些錢！”胡百靈抓住他的手，說:“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認識何行長，和你一起，成功機會會大一些。”“好吧！”黃飛和胡百靈從辦公室出來，下到樓下，開小車到海濱賓館備宴。黃飛點了一桌豐盛的菜食，打電話叫何行長聚一聚。何行長說:“對不起，我有事在外，趕不回去，謝謝你的好意！”兩人黯然搖頭。

　　過了幾天，黃飛和胡百靈再次備宴請何行長，何行長又說沒空。胡百靈說:“何行長以前對我們很是熱情，每次都是有求必應，現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搪，他們一定知道了我們公司的境況，不肯借錢給我們！”“不會吧！”黃飛說，“他真的有事也說不定。公司陷入危機，只有我們高層的十多個人知道，對外界可是絕對保密的，何行長是不會知道的。”胡百靈說:“複生呢，他可是知道的。你那樣辭了他，把他一切工資扣掉，他對你可是恨之入骨了。現在你要借錢恢復生產，他會放過你嗎?”黃飛大驚:“你是說鄧複生倒的鬼?不可能吧，終究我和他是拜過把子的兄弟，我又曾經那樣的幫助他，這次我對他的懲罰，也是不得已之中的事，如果對他這樣犯嚴重錯誤的人也不處罰，將來何以服眾?這些，複生他是知道的，他一定不會記恨的，一定不會對外宣揚的！”“大哥哥，你真是婦人之心了！”胡百靈說，“打從我第一眼看見他時，就知道他是一肚子的壞水，但想到你們兄弟情深，我一直都忍下來了。你還記得嗎，當年他聽我哥哥說給他管理工地時，他就高興得不得了，連兄弟的情份也不要了。他就是這樣的一種人，

見利忘義的，是一種‘隻記新仇、不念舊恩’的人。”　　黃飛還是不相信，又過幾天，再次給何行長電話，何行長說:“黃總，你是想在我銀行貸一些款吧。真抱歉得很，我銀行剛貸了一筆巨款，現在余留不多，不能幫助你！”黃飛急說:“我貸款不多，隻五千萬就可以！”何行長說:“對不起，現在騰不出那麽多錢。”“你能騰出多少就多少吧。我們公司現在資金有點周轉不過來，有很多的銷售商的錢還沒有收回。老朋友，你就幫幫忙吧！”黃飛著急的說。何行長說:“真對不起，我還有一筆大款要貸出，我已答應了人家，總不能違約吧。你的情況，我真是愛莫能助了。對不起！真是對不起！”說完掛了電話。

　　“沒辦法了！”黃飛說，“我和建行的李行長見過一次面，問一下他看看怎樣。”撥通了李行長的電話。“喂，是誰?”對面的李行長問。黃飛說:“我是‘飛歌’集團的黃夜，咱們哥兒倆很久沒有見面了，弟弟想請你到海濱賓館‘貴賓’房聚聚。”“對不起，我現在沒空。”李行長說，“有什麽事?咱們是兄弟，有什麽事在電話裡說就可以了，用不著破費到酒家去！”“也沒有什麽大事，”黃飛說，“只是小弟現在困難，想請你幫助一下！”“說吧，什麽事?”李行長快嘴快舌。“是這樣的，”黃飛說，“我公司現在資金周轉有點兒困難，很多地方的錢一時收集不過來，現在又要開發一項大的項目，想用點兒錢，要向你銀行借一些。”“噢，是這樣呀。”李行長說，“於兄弟情份而言，兄弟的困難，就是我的困難，我是應該幫助的，可恨的是我們建行今年的效益不是很好，現在‘康德’產業剛借一筆錢，資金正在調整之中，借不了。”說完掛了電話。

　　“百靈，看來你的說法是對的，複生他真的那麽狠心。”黃飛長歎坐倒在真皮沙發上。胡百靈坐在他的身邊，抓住他的手，輕輕撫摸，柔聲說:“大哥哥，不要悲傷了，今天是子夜妹妹的生日，我已訂好了生日蛋糕。子夜妹妹在天上知道我們給她過生日，她就會保佑我們，讓我們度過這個難關的！”袁子夜雖然十年前就離開了人世，但黃飛過於掛念她，每逢到了她的生日，黃飛都要慶祝一番，日久日之，已成了習慣。

　　“難得你記得她的生日，”黃飛說，“生日蛋糕在哪裡訂的，我和你一塊去拿。”“不用了，”胡百靈笑說，“在‘可翠’西餅店裡，過一條街就到啦。你在家裡準備好水果，我過去取回來。你可不許偷懶，要洗乾淨水果等我喲！”跑到門口，回過頭來，扮了一個鬼臉，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黃飛知道她這是逗自己開心，當下苦然一笑，見胡百靈已經走遠，走到廚房，從冰箱裡取出一些零食和水果。他把零食放在茶幾上，又把水果取到水龍頭去洗。此時已是七點多鍾，深秋的傍晚容易黑，街上的霓虹彩燈早已亮起。

　　黃飛回到大廳沙發上，拿過小刀，削了一隻蘋果又削一隻，他一連削了五隻蘋果。胡百靈還是沒有回來，黃飛心想家裡與那間餅店只是三四百米距離，半路要穿過一條立交路，縱使路上有什麽擔擱，也早就應該到家了。他走到門口，看見外面已拂拂揚揚的下起了小雨，突然“轟隆轟隆”幾聲，一陣狂風刮過，天空瞬間傾盆倒瓢般下起雨來。此時已入深秋，大雨已是少見，雷雨天氣更是歷年少有。黃飛慌忙從屋裡取出兩把雨傘，打開一把，衝入了雨中。

　　此時狂風更急，雨水更大，黃飛舉著雨傘，艱難前行。踏著長長的花園小區，剛到了外面大門，不遠處圍著一群人。聽到一個婦女說:“這個女子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給人汙了，哪能想得開呢！”“是呀，那些人真是狼心，竟這樣糟蹋了人家。唉——”接著又有幾人唉聲搖頭。

　　黃飛好奇心盛，走了過去，踮高足跟往裡觀望，但因圍人太多，雨傘擋目，一時也見不到，心想:“不看了，還是接百靈妹妹要緊！”正想離開，一個人叫道:“你這人怎麽這樣莽橫，踩著我的腳還若無其事一樣?”“是嗎?”一個青年漫不經意的說。接著“哎喲”一聲，那人叫道:“你還踩?站住，你別走！”兩人一前一後的從人叢中跑了出來。眾人爭相往兩人望去，擁擠的人群登時松散。黃飛從人叢中追了進去，只見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正是胡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