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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意江湖傳奇》山林夜話
  斷斷續續走了幾日,鏢局距離京城越來越近了。孫南珠想著分別在即,對趙晉很是放縱。

  這一日走到日上三竿,大夥饑渴難耐,才找到一家路邊酒館,荒村野店,食物做的粗鄙。大家行走江湖,不拘小節,也不甚在意。

  鏢局人落座不久,門外一陣喧嘩,進來夥黑子男子,各個佩刀帶劍,裝束打扮大大異與中原。孫老頭衝門下弟子使了眼色,兩坐在門口的兩人心領神會,返身去後院看守貨物。

  那一夥人走的也是餓了,進門便吆喝掌櫃的拿酒拿肉來,又向門外招呼,兩個漢子押解著一個老頭走進來。

  押解的漢子體型偏瘦,頭髮灰白散亂,身上衣衫不整,有些地方被劃破了,乾枯的血痂和衣服粘在一起。一個頭領模樣的人見鏢局這邊人人帶著武器,遠遠衝孫老頭抱拳拱手,孫老頭回了禮。

  趙晉好奇的問孫南珠:“他認識你爺爺?”孫南珠還沒作答,肖三搶著說:“這你就不懂了吧,那是江湖禮節,意思是你我各有各的道,井水不犯河水。”趙晉這才明白,覺的很有意思:“原來是這樣啊!

  那一夥人將綁了老頭,只顧吃喝。老頭不在意,眯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掌櫃的上了酒菜,黑子漢子們喝酒劃拳聲四起,一個押解的人喝了幾碗酒,出去解手回來,看見老頭一副愜意模樣,怒火生起:“爺爺們天天擔驚受怕,你到活的舒坦!”抓起桌子上的鞭子啪啪啪啪,連抽十幾鞭。老頭身上頓時又多了十幾條血印,有幾條正好抽在胳膊的舊傷上。舊傷未愈有添新傷,鮮血從傷口滴出,沿著指尖滴到地上。

  店家見他凶狠,早逃到後方躲了起來,鏢局一乾人等行走江湖多年,看對方服飾統一,進出有度,便知其中涉及江湖恩怨,外人不便插手。那漢子正揮鞭欲抽,突然有人喝道:“住手!”

  漢子循聲望去,對面站起一個孩童模樣的人對他怒目而視。

  此人正是趙晉,他見老頭受人虐待,心又不忍。黑衣眾人只顧吃喝,又出手鞭打漢子,忍不住出聲製止。

  那漢子瞧他是個半大孩子,一臉怒氣衝衝的模樣。覺的好笑:“小兄弟,是你叫我住手?”他的話是問向趙晉,眼睛看著孫老頭。孫老頭明白他的意思:“無關事等不要插手,快些吃完趕路!”話是也說給對方聽,表明立場。

  那漢子點點頭,不去搭理趙晉。啪啪又是幾鞭抽打在老頭身上。趙晉覺得被人輕視了,看見他們服飾不像中原人,於是就罵:“南蠻在大宋境內,傷我子民,眼裡還又沒有王法?等來日捉住了,要扒皮抽筋,曬幹了做成人皮稻草人!”

  他出生王府,受父親先生的教誨和整日耳濡目染都是如何治國安民,抑擾外族。加上出身尊貴,骨子裡帶著皇親國戚的驕傲,小小年紀就有幾分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意思。又羨慕江湖好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氣概,看到老頭受人欺負,哪能不站出來說話,他不會拳腳功夫,打不過人家,可口齒伶俐,論罵人沒輸過誰,於是打不過就罵。

  那人仿佛聽到了笑話,哈哈大笑:“小兄弟,我倒要想你請教,何為王法?”

  趙晉昂然道:“普天之下,未非王土。天下人皆是我大宋臣民,當守我大宋律法。”

  這幾句話是他讀書時候,聽先生說的,覺的很有道理,所以一直記得。那一桌人聽此言語又是哄堂大笑:“那裡來的小孩,是書讀傻了麽。”

  那頭領模樣的人笑道:“小孩,

快回去吧!今日別說是你,就是他趙匡胤那龜兒子死而複生,也休想管道爺爺我頭上來!”  漢子辱罵趙匡胤,趙晉氣的七竅生煙。他是趙匡胤第五代子孫,在江寧,誰也不敢在趙家人面前提起太祖皇帝的名諱,更別說辱罵。稍有不敬之詞,輕則拳法腳踢,重則扭送官府。今日在這荒村野店,竟有人辱罵趙匡胤為龜兒子,對趙晉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大聲罵道:“你敢罵我先祖,我要上告皇叔,將你五馬分屍,誅連九族,還有你這些同夥,各個要滿門抄斬!”說完就要衝上來廝打,剛跨出一步,離他最近的肖三攔住他:“不可輕舉妄動,他們人多,小心吃虧。”

  趙晉邊掙脫邊喊道:“他辱我先祖,我要殺了他!”

  剛才那番話,句句入首領漢子的耳。行走江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摸不清對方身份,著了道。幾人交換了眼色,那首領漢子沉吟了片刻問他:“小兄弟,你是何人?”

  趙晉一直對鏢局謊稱自己是京城人,跟家人走散了,怕說了真實身份他們不意帶他上京。孫南珠對他一片真心,趙晉不想騙她,有心說明實情,又怕她生氣。這才一直隱瞞身份。這會氣上了頭,大叫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做不改姓,我叫趙晉,乃是當朝皇帝侄兒,江寧閔王趙恆是我爹爹,我娘是太后侄女,當朝宰相范疇之女。”這幾句話是他過去在江寧城中闖了禍,對方不依不饒時喊出來的震懾對方的,人家一聽他說完,往往就讓步了。這會順嘴就說了出來。

  他此言一出,人群聳動。他幼小年紀尚不清楚江寧閔王府在江湖上意味著什麽。趙晉說完偷眼去看孫南珠,她正驚訝的捂著嘴巴看著他。趙晉心裡暗暗擔心:“孫姐姐,你可千萬別怪我說謊騙你,以後不理我了。”剛才江寧閔王府一出,一道精光射來,卻是那一直無精打采閉眼的老頭。見他瞧過去,又把眼睛閉上了。

  那桌黑子漢子人低頭議論一番,頭領模樣的人起身說:“原來是江寧閔王府的小王爺,剛才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我在這給你賠個不是。山高水長,後悔有期。”丟下銀子呼喚同伴,押著犯人匆匆出門上馬走了。

  肖三見黑衣人瞬間走的無影無蹤,結結巴巴問他:“你真是閔王府…出來的?你不是說你是京城人嗎??

  趙恆低頭到孫南珠面前:“孫姐姐,我以前不該騙你。”

  孫南珠歎了口氣,摸他的頭道:“你不說自有你的苦衷,我又為何要你?”

  孫老頭低聲說:“原來是閔王府的小王爺,小人有眼無珠,怠慢了小王爺。還望見諒。趙恆忙搖手說:“不,不,你們待我很好!”他一說出身份,眾人變了臉,一時有些懊惱,想繼續和他們一塊走,又怕他們不願意再帶他。思來想去,轉向對他最好的孫南珠:“孫姐姐,你們還帶我走嗎?”

  孫南珠看著他懇求的目光,心頭泛起柔情,當然舍不得他走。但如今他身份特殊,不能自作主張,抬頭詢問:“爺爺,爺爺。”

  孫老頭正若有所思的看著趙恆,孫南珠連叫了幾聲,才回過神來。聽孫女為他求情,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他,才說:“到京城就兩日路程,一起走吧。唉,可別在出什麽岔子。”

  路上相安無事,趙晉小孩心性,很快忘記酒館之事,路上不停的和孫南珠說話。孫老頭一直跟在他身後,眉頭緊鎖不發一語。日落時分,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路上泥濘不堪,車軲轆陷在泥巴裡動彈不得。眾人下馬推車前進,勉強折騰了幾裡山路,人困馬乏,在路邊尋了一間廢棄的民房住下。

  卸下貨物,孫老頭安排了出去值守的弟子。站在窗外望著雨幕,怔怔出神久久不動。孫南珠安頓好趙晉,移步過去:“爺爺,你也早點休息吧!明日還早趕路呢!”

  孫老頭歎了口氣,並不答話。孫南珠問他:“爺爺,你是在為趙晉煩惱嗎?”

  孫老頭回頭看了一眼蜷縮在牆角熟睡的趙晉,低聲問她:“睡著了?”孫南珠點點頭:“睡著了。”酒館出來後,孫南珠心裡諸多疑問,正踟躇要不要問問爺爺。站在一旁的肖三先開了口:“師祖,那江寧閔王真如人所說的那樣?”孫南珠也忙望向爺爺。

  孫老頭找個地坐下,拍拍身邊示意他們也都坐下:“閔王之事,我所知不多,既然碰上了,都給你們說了吧。

  雨夜天氣微涼,爺爺坐在地上,孫南珠怕他著涼,去翻了件衣服給爺爺披上。又反身回來摸出條毯子給趙晉蓋上,趙晉熟睡之中還在砸吧著嘴,似乎是夢到了什麽事情。看著他被火光印的紅彤彤的臉蛋,想起兩人這一路上甜蜜相處的時光,孫南珠心中升起萬般柔情,眼見眾人正圍著爺爺,沒人看她,低頭親了親趙晉。

  孫老頭解開腰間系著的酒葫蘆,喝了一口,緩緩問道:“你們平日裡行走江湖,聽說過縱意門嗎?”

  肖三答道:“聽過,縱意門號稱大宋朝第一門,誰不沒聽過?”

  孫老頭又問:“誰在在江湖上遇到過,見過手?”

  弟子們紛紛搖頭:“那到沒有,聽人說縱意門號稱大宋第一門,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江寧城附近活動,別的地方很少見到。即使各地分派,平時也很少出門,神秘的很!”

  孫老頭點點頭說:“是啊,縱意門號稱大宋第一門,高手如雲,弟子遍布天下。這般做派,又是為何呢?

  一乾圍坐在他身邊的弟子齊聲說道:“第子不知。”

  孫老頭道:“這還得從大宋開國皇帝趙匡胤說起…”孫南珠插嘴問道:“是今天在酒館中那夥黑衣人提起過的趙匡胤?”

  孫老頭道:“正是,趙匡胤本是柴氏外將,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做了宋朝的開國皇帝。後來出去打仗死在了路上。也就從那時候起,江湖上流傳著一個傳說。說趙匡胤被部下擁立做了皇帝,卻做的不安穩,你想部下既擁立他做皇帝,那明日又會不會擁立別人?就是皇位坐穩當了,日後若是有不消子孫斷送了基業,又該當如何?他苦思夜想,終於想出一個妙方,他將搜羅的天下奇珍異寶,武學秘籍,用兵打仗之法,全藏在一處秘密所在,將來若是天下大亂,被人趕下龍座,他的子孫將其挖出,金銀珠寶充足軍費招兵買馬,武功秘籍用來訓練士卒,兵書用來指揮士兵衝鋒陷陣,湊齊這三樣,天下還不得奪回來?”

  肖三驚歎:“他想的可真長遠!”

  孫老頭說:“是啊,他貴在天子,總比尋常人想的多些。”

  一個弟插話問他:“那跟縱意門有什麽關系呢?”

  孫老頭說:“趙匡胤埋寶藏後,留了一句口訣,據說這寶藏就藏在這口訣之中,寶藏為朝廷機密,自然要派人看守,而看守之人又必須是皇帝信任的人,這歷代看守任務都是皇親國戚,如今的閔王正是看守之人。”

  眾人點點頭,這才恍然大悟。肖三問道:“按說這是朝廷機密,為何江湖上有人知道?”

  孫老頭道:“這就得從那縱意門說起了,縱意門祖師爺原是趙匡胤身邊親兵,趙匡胤死後,他領了命令,世代協助趙家後人守護寶藏。據說縱意門功夫就是出自那些被寶藏秘籍中。這原本是皇室機密,只怕朝廷高官所知者也不多。但為何如今江湖上卻有人知道呢?這要從另一個人身上說起。三十多年前,當時縱意掌門突然推選新掌門,而舊掌門卻杳無音訊。過了不久,江湖上有了流言,說是舊掌門和閔王側妃勾搭成奸,暗地裡在房中幽會時被閔王撞見,閔王一怒之下將兩人殺死,縱意門這才要選新掌門……

  孫南珠擦嘴道:沒聽說過閔王有側妃啊?這幾日她曾問過趙晉家事,得知趙恆只有一房妻,趙晉只有一個親娘。按理說王公貴族家世顯赫,為求多育後代,那一個不是三妻四妾。聽說趙恆隻娶了一房妻子,她當是好很好奇,便多問了幾句。此刻聽爺爺說閔王側妃,忍不住好奇問道。

  孫老頭笑道:此閔王非彼閔王,他們趙家王位世襲,父逝子繼。那閔王是趙恆的爹爹,趙晉的爺爺。

  肖三還惦記著剛才孫老頭說了一半的故事,忙問道:那後來怎麽樣了?秘密是怎麽泄露出來的?孫老頭道:當時我還只是一個的鏢師,跟著師父走鏢時逢洲過縣聽的隻言片語,這其中的是非曲折也說不明白。聽人說那掌門其實並沒有死,而是逃到了西域。

  肖三接口道:那就是他懷恨在心,大難不死後故意說出的了?孫老頭搖搖頭道:不是,掌門雖沒有死,給人打成了殘廢,一身功夫使不出來了。但他逃到西域後,卻教出一個很厲害的徒弟馬駒。

  眾弟子中,誰也沒聽過馬駒這個名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茫然不知。幾個年老的卻聞言色變,道:原來那馬駒是他徒弟,難怪!難怪!

  大家夥一聽,更好奇了,便盯著孫老頭,盼著聽下文,孫老頭的目光投向窗外的雨夜,陷入無限的回憶中:那年,珠兒你三叔剛出世,我們在江城鄉下買了地,籌劃著蓋大幾間大房子。我想多走幾趟鏢,多掙點錢,讓日子過的好一點。那時我們走鏢,仰仗著老鏢師留下的威名,在江湖上行走時,道上朋友聽說是鎮江鏢局保的鏢,都抱拳叫一聲好,自動避退開了。

  到就在我剛成親後不久,江湖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據說此人破衣爛衫,背著一把破劍,一人從西邊過來,沿途經過的地方,但凡稍微有點名氣的門派,幫會,他都要去討教幾招。此人貌不驚人,功夫奇高,他從潼關一路打到蘇州,竟無一人能擋住。一時間江湖嘩然,很多人憤憤然的叫嚷著要和他一決高下,但被他打敗後卻又啞口無言,任旁人如何詢問,總是搖頭不語,對比武之事隻字不提,有的人還矢口否認。

  肖三奇道:這可怪了,大家夥學武的,勝敗兵家常事,一時技不如人,輸給人家,回去好好練練,十年八年的再去找他較量就是。比武切磋,輸了就輸了,為何要隻字不提呢?看了孫老頭一眼,突然一拍大腿跳起來:哎呀,我知道了,肯定是……卻突然又閉口不言。

  孫老頭點點頭道:你猜的不錯,他跟人比武時有言在先,不論輸贏,都說出秘密跟人家聽。那秘密便是江寧趙匡胤藏寶的事了。人心貪婪,任誰得知這寶藏後都不願與人獨享。若是別人知道了兩人比試過武功,也就明白他說了秘籍給人聽,就有多了一個知道寶藏的人,大家想得寶藏,只能秘密的來,不想讓人知道,有人問起,當然要矢口否認。說說的多了,難免幾兩個人口風不緊,無意說了出來,所以知道的人才更多了。老一輩江湖上的,沒幾個不知此事。只是人人心裡知曉,就是弟子,兒女有時也不說,所以少一輩的知之甚少。

  爺爺,你也是這麽聽人說的麽?孫南珠問道。

  孫老頭不答她的話,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傷疤給眾人看,眾人心知這道疤必和接下來的事有關系,於是凝神細聽。孫老頭放下袖子,緩緩道:那時江湖很不太平,大家知道了寶藏,人人想得到,寶藏沒找到,大家卻先動起了刀了。北邊黃河蛟龍幫全幫上下上千多人一夜之間被人殺的一個不留,凶手砍下他們的腦袋,拋進黃河裡,頭顱太多,竟在水流狹窄處聚集,把河水截住了。

  眾人行走江湖,打打殺殺的事情見多了,但想起黃河蛟龍幫的慘事,也不緊身子一緊。

  孫老頭歎道:那寶藏是皇家機密,如今卻弄的人盡皆知,皇上如何不震怒。有人的心中有了想法,蠢蠢欲動,但還沒行動,便遭了殺身之禍,那自是朝廷動手了。

  外邊不太平,為了安全和鏢局聲譽著想,總鏢頭便不在接鏢。我那時年輕氣盛,學了幾天功夫,目中無人,以為從此可以橫行天下,心中對總鏢頭的話很不以為然,正好此時江城老家稍信來說蓋房子還得些銀子,讓我想想辦法,我一個鏢師,到哪去弄幾百兩銀子。鏢局中有個人和我關系不錯,平時好賭,在外面欠了人家錢,被人追上門來。

  恰逢此時,杭州有個鹽商想運七萬兩銀子去應天,看中我們的鏢局找上門來,正好我倆一合計,決定偷偷接下這趟鏢。於是各自找了幾個平時關系不錯的,押著鏢便走了。

  剛開始提心吊膽,走了幾日,相安無事,慢慢就把心放下來了。想著鎮江鏢局威名赫赫,定是把那人嚇退了。一日快到了信陽,經過一片樹林,忽見前面路上站了一人,擋住了去路。

  那人衣服破爛,有的地方都露出肉了,一雙腳烏漆麻黑,穿了雙草鞋,背上背了把長劍。我一見此人裝扮,立刻便是是他,想著該來的總是要來了。當時心裡還有些不以為然,還想趁此機會見識見識他的劍法,是不是像人們說的那樣出神入化。

  我那朋友叫齊魯,被他擋住了去路,便喝道:那裡來的小毛賊,也不看看這是誰的招牌。時相的滾一邊去,爺爺們說不定高興,還賞你幾兩銀子花花。大家看他瘦骨嶙峋,一幅討飯叫花模樣,紛紛大笑,我也跟著笑。那人對比絲毫不在意,問道:我不太識字,也弄不懂你們的規矩,請問這就是鎮江鏢局嗎?你們就是鏢師?齊魯道:這裡沒有鏢師。那人奇道:那你們是幹什麽的?齊魯一本正經道:我們是爺爺,我是你大爺爺,後面的是你二爺爺,旁邊的是你三爺爺和四爺爺。說罷就在馬上哈哈大笑。那人淡淡一笑道:我連自己爹爹都不知是誰,你還要做我爺爺。

  齊魯說這話的時候,我也跟著笑,忽見眼前白光一閃,我情知不妙,可還來不及拔劍,手臂一痛,跌下了馬,摔到地上,四肢不得動彈。在一看他們三人,和我一樣,人人摔下了馬,手臂帶血,被割出道傷口。原來那人在眨眼間出劍劃傷我們,有點了各人穴道。他距離我們十丈外,可他如何躍身上前,如何拔劍,如何傷人,如何點穴,如何又回到原地,我卻什麽也沒看見。

  他傷了我們幾人,站在原地皺眉道:鎮江鏢局怎麽這麽弱?你們不會是冒充的吧!齊魯躺在地上,對他破口大罵:小賊,有本事解開老子的穴道,咱們真刀真槍來打,使這些妖術,算什麽英雄好漢。

  我這時才知道,齊魯也沒看清他的招式,還以為他是使的妖法。那人搖頭道:你差太遠,不是我對手。頓了頓又道:我原來隻想比武,不傷人。可你卻罵我,那我就要殺你。他話音剛落,齊魯腦袋突然飛了出去,頸口血如噴泉,身首分離,眼看是活不成了。眼見同伴喪命,我們三人齊聲驚呼,就想衝上來殺他,可被點穴道後,身子又無法動彈。

  他再次出手,可我還是沒看見他的招式,甚至見他身子動了沒動,都不敢確認。就好像他說了句要殺你,這話一說你腦袋突然就飛走了,當真像是用了妖法一樣。

  那人殺了齊魯,盤腿坐在地上擦拭劍上的血跡,這時我才看見,那劍雖然外面看著破破爛爛,但在光下泛著寒光,被齊魯的血一應照,就想黑夜中一隻狼的眼睛,看得人渾身發寒。

  他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抬起頭來衝我微微一笑。到見他十七八歲模樣,一張臉眉清目秀,一幅人畜無害模樣,可誰又想到卻是和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他擦幹了劍上的血,從懷中掏出幾個冷饅頭咀嚼著,又忽而衝我一笑道:你有沒有水,給我喝口。我結結巴巴道:水……哪個……是……有……哪個,在馬上。

  他抬腳向我走來,當時我可害怕了,生怕他一抬手也割下了我的頭。他解下水壺,喝了幾口,又綁在馬背上,順手替我解開了穴道,說道:我叫馬駒,是清水渠人,就住在焉之山下,你們真是鎮江鏢局的。事到如今,我只有點點頭承認。他似乎是自言自語道:你們鏢師真好,走南闖北,吃穿不愁。又看著我道:你有沒有銀子,借我點。

  我們三人互看一眼,均想他果然是衝銀子來的。一個同行的鏢師沉不住氣,大聲喝道:姓馬的,不要裝神弄鬼,在那玩虛頭巴腦的東西。是漢子的,要想銀子,先解開我們的穴道,憑真本事真刀明槍的來搶,我們本事不如你,讓你殺了,認栽了便是。想要我們鎮江鏢局的漢子乖乖把銀子奉上,嘿嘿,那是門也沒有!你把爺們瞧的太小了!爺們不怕死!

  我跟著點點頭,丟了這十萬兩銀子,鹽商鬧到官府衙門,我們幾個賠不起,那是死路一條。他要搶銀子,我們不允,功夫不如人家,還是死路一條。

  他詫異道:搶什麽,我又不是土匪,師父讓我來南朝給他報仇揚名,隻教我功夫,沒給我盤纏,我的銀子花完了,想去江寧,有沒路費,所以想問你們借點。那鏢師還想罵,我衝他一使眼色,示意他先別說話。江湖上奇人異事很多,見多不怪,此人身負絕世功夫,但衣著打扮,於叫花無異。窮文富武,他這麽好的功夫,絕是不會缺錢的,可他吃的卻是冷饅頭。我試探道:我懷裡又幾兩銀子,我拿給你。他高興道:那是再好不過了,你真是個好人。又說了一堆吉利的話,那模樣活脫脫一個沒見過市面的鄉下少年,可誰又能想到片刻前,他閃電出手殺了一人呢?我又叫他們兩人拿出點銀子給他,他拿了銀子,替我們解了穴道,給我們包扎了傷口,然後說趙匡胤當年藏寶在江寧,讓我們去挖,誰挖出來歸誰。又說了一堆好聽的話,這才歡天喜地的走了。

  我們怕他去而複返,一路快馬加鞭趕到信陽,找到信陽鎮江鏢局分舵安頓下來,幾人一商議,這趟出來死了一個鏢師,事情是瞞不住了,於是飛鴿傳書回總舵告知總舵主,讓他出面解決。

  那段時間,在江湖上常聽人說起馬駒如何如何厲害,後來他大鬧江寧府,在縱意門殺了幾進幾出,最終還是被縱意門追到河東殺了。唉,好多面前的事情了,他是死了,可他散播的秘籍卻未跟他一同遠去,這麽些年,天下間不知道有多少人貪圖那寶藏,可前去之人基本是有去無回…”

  孫南珠覺得身後有響動,回頭看了一眼,趙晉孤零零的還在那裡躺著,起身回到他身邊躺下了,看著火光下他的睫毛微微顫動,猜他肯定是醒了。想到過了明日到了京城,他這一去怕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心中有些惆悵。

  趙晉確實早醒過來了,看見一乾人圍著孫老頭聽故事,本想偷偷摸摸過去嚇人。聽見閔王府,有些好奇。又裝熟睡繼續偷聽。越聽越驚,隱隱約約中覺得孫老頭沒有說謊,雖然從沒人跟他提過,但他偶爾能感覺到王府的異樣。府中後院住著一批奇人異士,天天舞刀弄槍,爹爹從不讓他接觸,他小時候好奇,偷偷爬去偷看,爹爹是發現一次痛打一次,絕不留情,就是一直疼愛他的娘,每到這時,任他怎麽呼救,垂淚站在一邊不說一句話。他走到哪,都會有一批人跟著,長大後,才好了點。但這次離家出走,也是費盡心思,才逃出來。從小娘就反覆叮囑,不要隨意出城,城外有壞人。只是不知道藏著這樣的秘密。

  孫老頭正說著,忽然聽見窗外有人大笑道:“一個小小鏢頭竟知道這麽多,老夫小看你了。可你就算帶著這孩子,未必能拿了寶藏。”

  門口值守的弟子叫到:“什麽人?”話音未落,兩聲慘叫傳來,看來已遭毒手。驚變突起,孫老頭臨危不亂,喝道:“抄家夥,布陣。”眾弟子紛紛拿起武器,把守各個進出口,隻待人一露面,就將他亂刀分屍。孫南珠抱起趙晉,拔劍在手,做了個防禦姿態。趙晉緊抱她的腰,躲在懷裡,眼睛驚恐的望向門外。外面一片雨幕,除了雨水打在樹葉上發出的莎莎聲,哪有人影。

  忽然門口響起笑聲,笑聲之中,有暗器破空之聲。孫老頭叫道:“小心暗器。”為時已晚,門口兩弟子躲閃不及中鏢,倒地抽搐幾下死了。

  孫老頭衝門外喊道:“閣下是何方高人?為何藏頭遮尾,何不出面比個高低。”

  大笑聲由遠而近,眾人覺眼前一道白光閃過,一個中年男子已站在人群中。孫老頭接著火光一看,驚道:是你?那人笑道:“不錯,正是我。”

  孫老頭認的此人,他正是此趟鏢的托主。那日在鏢局,他托付鏢局將四個箱子送回巴蜀,出手闊綽,一次性付了兩倍的價錢。孫老頭以為是做生意的商人,不想他功夫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孫老頭沉住氣問:“閣下既會功夫,又何必托我孫某人。又為何今日連傷我數人?”

  那人說:“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誰?”兩手往臉上一搓,竟然搓下一塊肉來。原來此人戴著人皮面具,帶他解去面具,趙晉驚叫道:“是你!”這人竟是酒館之中被鞭打的老頭!

  那人衝他一抱拳:“還要多謝小王爺酒館中仗義出言,秦某人感激不盡。”

  趙晉問:“那你為何…為何?…”一時語賽,不知從何問起,大夥和他一樣有太多的疑慮,此人身手不凡,為何被幾個尋常武夫押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又為何托付鏢局送東西?又為何突然殺出連傷幾人?

  那人指著鏢箱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麽,為何我要受那鞭打之苦?又為何托人送鏢,一切都是為了它!”

  那人一個起落落到鏢箱前,揮出一掌,掌力到處,木箱裂為碎片。偌大的箱中空無一物,箱底放了一本發黃的書。那人捧起書本,連翻數頁,越翻眼中越是狂喜,忍不住仰天長嘯:“又到我手啦,又到我手啦!哈哈,蒼天不負我啊!我秦盛為奪此物,忍辱負重,臥薪嘗膽數年,不惜弑主棄教,眾叛親離。哈哈,那又如何!老天有眼,不僅今日讓我重得此物,又讓我遇見這小娃娃。造化,造化啊!哈哈哈哈!”

  眾人見他癲狂,時刻防備他出手傷人。他大笑中身形猛然移動,向孫南珠撲去,孫老頭,肖三同時大叫:“珠兒小心!”“師妹小心!”舉劍向他背後刺去。孫南珠直覺人影一晃,人已到跟前,下意識的一劍直刺他胸口,秦盛不躲閃,手指一彈,蕩開她手中的劍。一掌向她胸口拍去。另一隻手抓向她抱著的趙晉。孫南珠眼見掌已拍到,卻不撒開抱著趙晉的手,秦盛手掌已到她胸口,忽哈哈一笑:“如此標志的美人一掌打死了真可惜!”手掌回收,伸出兩指頭啪點了下孫南珠的胳膊。孫南珠手臂一酸, 不由自主的松開了手,趙晉被他虜去。同時孫,肖二人的劍已經刺到。秦盛一個轉身,避開兩人招式。手掌微翻拍在孫老頭肩頭,衝著孫南珠說:“你那一掌就讓你爺爺代受了吧!”孫老頭喉頭一鹹,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趙晉被他夾在腋下,掙扎著大叫:“姐姐,救我!”秦盛點了他的啞穴,出了大門,幾個起落消失在雨幕中。

  孫南珠提劍衝到門口,茫茫雨夜那還有蹤影?正欲去追。孫老頭喊道:“珠兒莫追!”孫老頭躺在地上胸口染紅了一大片,孫南珠忙扶他起來問道:“爺爺,你感覺怎麽樣啊,那裡受傷了?”

  孫老頭微微提氣,腹中疼痛欲裂,暗道此人好功夫。強裝笑容說:“沒事,這一掌爺爺還扛得住。”

  眾弟子亂成一團,孫老頭吩咐道:“三兒,去安排眾師兄弟把死了的同伴掩埋屋後,受傷的趕緊醫治。”肖三得令,安排眾弟子到後院葬人。

  孫南珠滿臉焦急擔憂之色,既趙晉安危,又擔心爺爺傷勢。孫老頭知道她和趙晉關系好,一路同行把他當做弟弟對待,出口安慰她:“不用擔心,那人定是盯上了他家寶藏,一日不得他會安穩一日。”

  孫南珠畢竟年幼,遭逢變故,沒了主意:“爺爺咱們該怎麽辦。”孫老頭說:去了京城馬上報官,他是閔王之子,官府不會坐視不理。”

  孫老頭臉色蒼白,無半點血色。孫南珠擔心爺爺身體,說道:“爺爺,不如讓肖師兄前去京城,我陪你在前面的鎮子養傷吧。

  孫老頭說:“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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