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談沒多久,就有人來請幾人前去正廳用飯,路上,李遠道:“師兄,老師避世隱居,如今又不知仙蹤何處,你去京城可有什麽打算沒有?”王衝道:“尚無什麽打算,師弟如何教我?”
李遠便道:“師姐乃是趙丞相外孫女,她雖不說,但趙丞相也不可能任由師兄你與她走得太近,更別提趙丞相有意將師姐嫁作太子妃。師兄若是就此入京的話,不知道還要受多少白眼,遭人折辱。”
王衝經他一提,也想起此事來,歎道:“我出身山野,父母也早在我年幼時撒手而去,如今除了老師弟子一個名頭外,全身上下,竟然沒有能讓趙天府稱道的地方。”他向來不重聲名,考取秀才後,也隻為鄉裡謀了幾分利,婉言謝絕了當地學府的邀請,如今得知趙盈盈身份,再如此行事,恐怕是大有不妥。
李遠笑道:“既然如此,師兄何不再在科舉路上走一遭?如今秋闈在即,以師兄才學,中一舉人又有何難?屆時再進京趕考,考中進士之後,再去尋師姐,豈不美哉?再說了,師兄武道造詣驚人,一路鋤強扶弱,也能在江湖上混出一番名堂,文武皆有不淺的名聲,趙天府又豈會小覷於你?”
王衝看他一眼,慢條斯理道:“如此說來,師弟你早就在為今天做準備了?難不成就連那所謂的百崖山,也是你留給我的?”
李遠拱手道:“師兄莫要生氣,這些事情,都是老師親自提點,只是借我之口,轉告於你而已。”王衝道:“你倒是坦然,罷了,如此一來,我終歸是要承你的情。這樣,你修習的是《乾坤如意訣》吧?”李遠道:“確實是《乾坤如意訣》。”
王衝在腦海中稍稍回憶了一下,張口便念出一段口訣,念完後才道:“這段口訣是《鴻蒙天地心法》的入門口訣,正好與你所修行的《乾坤如意訣》一脈相承,乃是後者的後繼功法,你若還舍得下苦力修行,我便將這門心法傳給你,如何?”
李遠自然願意,只聽了這一段入門口訣,他便若有所得,道:“實不相瞞,我的內功修為早已停滯下來,如今得師兄傳法,或許能再進一步。師兄,你可為唐林和巧雲選好了根本心法沒有?”
王衝道:“先讓他們練著入門的心法,等剿匪完了,我再領他們正是入門。”李遠見王衝自有打算,便不再詢問。
一行人用了飯,跟著李遠在府內稍作遊覽,就在這時,劉伯來到李遠身邊稟報,李遠聽了,稍作沉思,道:“你帶巧雲和她哥哥下去休息,他們兩個若是想要去城裡遊玩,你便陪在他們身邊吧。”轉而向王衝道:“師兄,家中有客上門,可願與我一見?”
王衝想了想,問:“方便嗎?”李遠笑道:“方便,只是老師從未在外表明身份,你我二人也不能透露師承。師弟僭越,在外人面前,只能托大喊你一聲賢弟,如何?”兩人商量了一下,便定下了在外人前的稱呼,這才一同往正堂走去。
到了正堂之上,正好看見一名寬袍中年正背著手在那裡賞花,李遠見了,露出笑容,快步走上道:“今天一大早就看見喜鵲飛上枝頭,我還在尋思發生了什麽事,沒想到是應在了這裡。洪知府,你肯來在下寒舍,實在是蓬蓽生輝啊。”
那名中年人聽了,應聲答道:“李大人,你我之間便舍了這些繁文縟節吧。”李遠一手抓住他的手臂,笑道:“哪裡哪裡,洪知府,請。”說罷,兩人隨即落座。
洪知府見王衝也跟著自顧自地坐在一邊,微微皺眉,打量了一下王衝,問道:“李大人,請問這位是何人呐?”李遠聽了,便為他引薦道:“這位便是我先前和你提到過的王衝王用之了,用之啊,還不過來拜見知府大人?”
王衝上前向洪知府行了禮,然後又轉身坐回了原位,洪知府臉色有些不悅,說道:“用之是哪裡人?”王衝說道:“蓉城人。”洪知府奇道:“既然是蓉城人,為何還需要本官為你作保?”王衝不知何意,便探尋的看著李遠。
李遠笑道:“洪知府有所不知,我的這位賢弟,福緣深厚,幼時就拜了世外高人為師,帶去了深山之中,如今學成歸來,年華正好,理應參加此次秋闈,所以我才舍下了老臉,求你為他作保。”
洪知府嗯了一聲,道:“他的秀才功名,不是捐來的吧?”李遠道:“洪知府放心,用之的功名是實打實的,只不過久居深山,憑證什麽的都已遺失,又久未與外界交流,早先的同學都已無法聯系,無奈之下才找上了我。”
王衝在一旁聽了一會兒,此刻也明白了些,原來李遠怕有人順著王衝的身份,找出閑雲山人來,故而謊稱王衝遺失了身份文牒,找了這位洪知府作保,當下便道:“知府大人,此事還請你多多費心。”
洪知府瞥了王衝一眼,見他沒有表示,正準備刁難一下,卻忽地想起自己的目的來,便將此事放下,對李遠道:“好了,既然見過用之了,那本官也放心了,至於擔保一事,本官回去便著手準備,李大人不必憂心。不過嘛,本官來此,倒是另有一事。”
李遠知他來意,此刻故作不知,問道:“洪知府請說,在下若能做到,定當竭盡全力。”洪知府沉吟一聲,說道:“是這樣的,李大人昨日突然發出請帖,要在明日宴請城內各方主事人,此事造成的動靜頗大,好幾位都來找本官打聽,想要知道李大人究竟是什麽意思。本官揣測了良久,也不知道是何因由,故而今日前來一問,還請李大人解我疑惑。”
李遠道:“煩請知府大人回去轉告各位,我李某人雖在閬州城置辦了產業,但卻無意勾心鬥角,此次宴請諸位,只是為了統籌各方力量,一同規劃閬州城未來的發展方向,叫諸位盡管放心赴宴即可。”
洪知府問道:“當真不是為了剿匪?李大人,你可要聽本官一聲勸,這匪剿了兩年了,始終沒有太大的進展,反倒是各方人馬都折損了不少,不瞞你說,已經有不少人心生怨言,準備上書蜀王了。”
李遠笑道:“知府放心,我也坦言告訴你吧。在下剿匪不力,已是令蜀王蒙羞,面上無光,準備另尋人手來閬州城剿匪了。如今十萬大軍正在路上,或許不日便會兵抵百崖山,屆時百崖山上的人縱使有三頭六臂,此次恐怕也會葬身山下了。”
洪知府臉色鐵青,猛然拍桌而起,大聲道:“十萬大軍,為何本官並未接到調令?蜀王怎敢擅自調動十萬大軍出蓉城,他莫非是想造反嗎?”李遠不鹹不淡道:“知府大人多慮了,蜀王如何能真的調動十萬大軍?蜀王府上也不過只有一百親兵而已,還是不帶甲胄的親兵。這十萬大軍,乃是蜀王向太守所請,走得是光明正大的途徑,知府大人不知,或許是事出有因吧。”
洪知府道:“好,本官便信李大人一次。不過此事重大,本官不可偏信李大人的一面之詞,還需向太守求證,請恕本官失禮,告辭!”說罷,匆匆拂袖而去,不敢做半分停留。
李遠目光悠悠,一直看著洪知府的背影從視線中消失,這才歎道:“百崖山能劫掠各大關道而不覆滅,這位洪知府或許無功無錯,但終究難辭其咎,等到百崖山覆滅後,他的官帽恐怕也保不住了。”
耳聽得李遠如此言說,王衝不免多留意了一下這位洪知府,見這位洪知府腳步有些踉蹌不穩,顯然也是知道自己如今情勢不妙,急於找人求助去了。
李遠道:“師兄倒是不必擔心,教他為你擔保身份文牒一事,也是因為我斷定他不敢拖延,否則怎敢把如此大事交予他辦?”
王衝笑道:“無妨,此事也急不得,我本就沒什麽名聲,即使晚幾年再參加科舉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李遠讚道:“師兄當真是好心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過此事宜早不宜遲,雖然世上有大器晚成之說,但以師兄的本領,這話可是做不得準。”
師兄弟二人一面交談,一面離了正堂,在府上四處走動。二人談性頗濃,談到心法見解之時,還會爭執起來,不過王衝眼界頗廣,又在閑雲山人的指點下習練了他所傳下的所有心法,是以往往都是一陣見血的點出李遠的問題所在。
李遠也是不服輸的人,雖然比不上王衝,但他畢竟是年長的人,天資或許不足,但經過時間的積攢,倒是往往能從另一個方面闡述自己的觀點。二人一番交談下來,王衝雖未明言,但也對李遠多了幾分認同感。
李遠道:“師兄,我常聽老師誇讚你的武學天資,如今一見,才知老師並無誇大,師兄你果然是不世出的天才。”
王衝搖了搖頭,說道:“我若是不世出的天才,那置老師於何地?況且不說寧朝,便是荒國演武堂上,就有無數的少年天驕,我未與他們比過,又如何能說自己是不世出的天才?那恐怕也太小看天下人了。”
李遠一笑,心想:“對你的評價可是老師親口所說,他老人家何曾出過錯?荒國那些所謂的少年天驕,恐怕已是被你甩下了一大截。”說道:“老師自然是神仙人物,不與我等凡夫俗子一並而論。”
王衝自然不知道閑雲山人對他的評價,這時見又有仆役模樣的人行色匆匆的四下尋找李遠,當下便道:“師弟你事務繁忙,我也就不打擾你了,你且自去吧。”
李遠這才注意到候在遠處的仆役,便別了王衝,與仆役一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