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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襟風驟》坐雲懷霧 一・初遇
  蕭如是:“老萬,你確定你走的這條路對嗎?”

  萬一泊:“這是老何說的,他曾經走過一次,據說比走老路快了三天。”

  蕭如是:“沒有錯就行,別到時候走岔了還要回頭。”

  萬一泊:“瞧你說的,怎麽說也幹了這麽多年押解了,信不過我老何總信得過吧,衙裡就屬他走的路最多。”

  蕭如是:“那就行,話說這裡的霧真不是一般的大。”

  萬一泊:“相傳坐雲鎮這地方一年到頭不見太陽,終年被這霧氣埋著的,挺有意思的一個地方,不過對於住在那裡面的人來說就不好說了,真不知道他們日子怎麽過的,就比如他們洗了衣服怎麽曬吧。”

  蕭如是:“慢點走吧,霧越來越濃了,好像又要下雨了,踩空了怎麽辦。”

  “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辛棄疾

  清明,草木升騰,春風化做雨,細過塵埃,行得急了才微微感到雨水在親潤肌膚,但淅淅瀝瀝,潤物有聲。剛翻過一座山,遠眺,世間被蒙上一塊又一塊的青紗幔帳,遮住那山、那樹、那雲海,天際因縹緲而被拉進,不知深遠,朦朦朧朧,鬱鬱蔥蔥。山路泥濘濕滑,行得太急躁反而適得其反,這本就是條近路,又何必錯過這得意春風萬象更新。

  影綽綽處,幾痕被打破的濃霧,有什麽東西朝這來了,定睛一看,蕭如是叫道不對,一把推開萬一泊和楊清明,不知什麽東西貼邊飛過,在蕭如是領口上劃開一個小口子,隨後,連三聲響,就釘在身後的樹乾上,萬一泊忙後頭看,樹乾上除了三片樹葉之外別無他物,但這三片樹葉也長得十分蹊蹺,不對呀,樹長新葉是在樹梢上,怎麽會生生長在樹乾上,稍稍撥開雲霧,這樹葉分明是插在了樹乾上,蒙蒙細雨匯聚在葉片上凝成大滴水珠,壓著葉子緩緩落下,這就是普普通通的柔軟的葉子,萬一泊看楞了詫異道:“葉子?什麽這是葉子?”

  蕭如是:“葉子?什麽葉子?”

  萬一泊:“沒有鏢只有葉子!你快看!”

  蕭如是回頭,看著樹乾上飄飄然的葉子眉頭一皺,說道:“葉子,葉子?!”

  又幾片葉子朝蕭如是飄來,第一片劃過袖口讓蕭如是猝不及防,刀已抻出,猛回頭,一片葉子直直打向蕭如是,瞳孔擴張,躲不急,隻向後撤下一步,反手揮刀,葉邊劃過刀鋒,一聲“噌”偏過眉梢,葉子與蕭如是面面相覷,而後消失在身後的濃霧裡。

  蕭如是:“葉子……折葉坼金?千面郎君顧如念?媽的這回糟了……”

  萬一泊:“什麽?誰?顧什麽?顧如念?殺人弑血的顧如念?!”

  蕭如是默不作聲嚴陣以待,楊清明癱坐在地上呆若木雞,萬一泊立馬慌了陣腳,並感到落在身上點點滴滴的雨水都如千斤重,每一滴都可以把自己壓垮,吞進呼出的每一口雲霧都是恐懼具象,也抻出刀,象征著威嚴,可還能有什麽威嚴所在?

  須臾間,濃霧那頭飄來朗朗笑聲:“果然是你。”

  前方漸漸出現一個影子,越走越近,但隨後影子又化成濃霧消散,蕭如是一行人一頭霧水,確實是一頭霧水,這即將是一場困獸鬥,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聞聲,萬一泊猛然一回頭,等不及看清楚所以然,刀已驚出,恐懼可以讓人遲鈍,也可讓人爆發絕對的敏捷,隨著一聲“嘩啦”……這是一把鐵骨錚錚的扇子,疾速而出的刀多了一份狠勁卻少了一份穩定,

被扇子一帶而過,而後扇子盤旋至右手,向前緊挪一小步,扇面直至萬一泊,一氣呵成,萬一泊倒地,扇子大踏步,扇邊將將逼向蕭如是,此時蕭如是若是回頭必然中招,但不然,蕭如是略感到脊背風涼,向前翻騰同時寄出一鏢,這鏢出勢迅猛,扇子不得不接下鏢扭轉攻勢,蕭如是落地未穩抬頭便刺,扇面一偏,刀的攻勢也被隨之帶走,刀尖劃過扇面激出“嘩啦”聲響,鐵器與鐵器的碰撞順滑也清脆,再一瞬間,扇邊已然抵在蕭如是脖頸上,才反應過來的楊清明欲要向前拉扯,扇子剛接過蕭如是的一鏢又滑過楊清明的眉邊將他嚇倒在地,製服楊蕭萬三人,不過是一片落葉著地的功夫。  蕭如是攥緊手裡的刀,幽幽道:“雀羽金剛扇,折葉坼金,輕功縹緲,千面郎君顧如念,如假包換。”

  顧如念收起扇子,插回腰間,拂去身上的雨露笑道:“剛才那一鏢著實是凶險啊,如果那是上下兩記鏢我也招架不住,哈哈哈果然是你,我記得你這張臉,別來無恙。”

  蕭如是眉心一皺:“我一錢塘縣小小解差,籍籍無名你怎就認得我。”

  顧如念貌似心領神會,收拾扇子笑道:“了然,了然,既然這般行事了,我也不說破就是了。”

  蕭如是:“所以你怎麽個意思,你也想殺楊清明?”

  萬一泊:“我們知道我們鬥不過你,不過這點骨氣還是有的,想殺他,得先弄死我們。”說罷欲起身相搏。

  顧如念忙擺手:“哎哎,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楊清明這趟水太渾,我可不想沾上一身膳,礙了我逍遙快活就煩惱了。”

  萬一泊:“那你想作甚?”

  顧如念:“打個招呼而已,你看,這裡就這一條路,咱們同路呀,既是同路人又是故相識,搭個伴何樂不為,話說再走三十裡地應該就是坐雲鎮了吧。”

  萬一泊:“什麽故相識,你這叫打招呼?你那是下馬威,要殺便殺哪這麽多廢話!”

  顧如念笑道:“玩笑,玩笑罷了哈哈哈,這麽認真可就沒意思了,”顧如念瞬間換了一副嘴臉陰森道:“我若真要殺你,這裡誰也救不了你。”說罷陰雲轉晴哈哈大笑。

  蕭如是和顧如念對了一眼,打自心底裡的發毛,感覺自己從裡到外都被看透,面前的這幅面孔,所有的身份都可以是假的,他可以變成任何一個想變成的人,走過你身邊,對你微笑,對你招呼,他可以是陌生的路人,亦或是親朋好友,隨他想,他可以無時無刻滲透到你的生活,將一絲不掛詮釋在你面前。而現在這個人就在身邊,且不知他意欲何為,越想越心慌,雞皮疙瘩都寫在臉上,顧如念也看透了蕭如是滿是嘀咕的心裡話。

  顧如念:“哎,兄台怎如此驚慌,有失風范了哈哈,有失風范了,同路而已,我難道還在半路吃了你們不成。”

  蕭如是:“你是誰我自然曉得,你也用不著假惺惺。”

  顧如念:“瞧你說的,兄台如今姓甚名誰?”

  蕭如是:“錢塘縣蕭如是。”

  顧如念:“霍~好生漂亮的名字。行,那蕭兄,咱走吧。”

  蕭如是:“去哪?”

  顧如念笑道:“去哪?上路啊。”

  蕭如是:“這麽直接多好。”說罷出刀如風將貼到顧如念的脖頸。

  顧如念倒是從容淡定,轉過身,背著手,竟哼起了小曲,若無其事悠悠哉哉,大步向前走了。楊蕭萬三人楞在原地面面相覷,心裡嘀咕著這到底整的是哪一出?又搞什麽么蛾子?已走至十步開外,顧如念將要消失在濃霧裡,回頭:“還杵在那裡幹嘛?走啊!還有三十裡地呐!不點抓緊天就黑了,還下著雨呐!”

  一路無言,楊蕭萬三人很別扭,也很緊張,一直在提防,但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硬著頭皮往前走,顧如念倒是輕松,一路哼著曲子,遊山玩水的興致不減,但仍舊一路無言,就這樣行了半晌的路。

  走著走著,顧如念突然止住腳步,哼著的曲子漸弱,不一會就咽回了嗓子眼,扭頭探向身旁的灌木,在其身後的楊蕭萬三人也隨即停下了腳步,呼吸開始急促,三人心裡各種想法,但想法的最終結果是相同的,在須臾之間,三人開始揣測之初,顧如念一躍而起踏雨乘風如飄飄飛燕穿進山林裡消失在濃霧中,不一會,悄然無蹤,三人又一次楞到了,萬一泊回過神,拽過楊清明和蕭如是道:“楞什麽趕緊走哇!真還等他回來呐?”

  隨後三人一路小跑,楊清明體虛,再怎麽著也比不了兩位解差,沒跑多久就依在樹旁,大氣接不上小氣的喘,萬一泊開始抱怨:“哎喲老楊你……你這,快點行不行!快點啊哥!”

  蕭如是反倒冷靜不少:“沒用的,我們這麽跑,徒勞而已,憑他的輕功,也就一蹬腳的功夫。”話還沒落地,山林中一陣嘩然,顧如念扛著一把子樹枝鑽出雲霧,在三人面前著地。

  顧如念:“你們三個沒良心的,我跑去給咱們摘果子吃,你們倒好,跑得挺快。”說罷把那把子樹枝分給三人,自己留著一大把,這樹枝上掛著果子,每顆有珍珠大小,黢黑,渾圓,一枝頭從頭連到尾比比皆是,樹枝斷口新鮮,果子枝葉還披著雨露,三人只是看著,哪裡敢吃,而顧如念早已經摘下滿滿一手窩,一抬手,一仰頭,一把果子囫圇倒進嘴裡大快朵頤,顧如念一臉滿足的樣子得意洋洋。

  顧如念:“吃啊,這可是好東西我跟你們說,光捧在手裡幹嘛留著過年呀?跟我矯情呐?還是要我喂你們怎麽著?”

  楊清明推搡出來擺擺手道:“顧爺,您的好意楊某感激十分,可楊某路途勞頓斷然是沒有胃口,您若是愛吃就都給您,楊某就不必了。”

  顧如念:“就我一個人吃多沒意思啊,好東西要分享,這樣吃起來才香甜,吃啊這沒毒!”

  楊清明還想推搡兩句,可顧如念見楊清明還要扭捏,便惡狠狠瞪一眼:“給老子吃!”

  楊清明見好話說不成,隻好屈服,摘下一顆果子,吃藥一般塞嘴裡,果子在嘴裡,舌尖與上顎把果子壓在中間,談不上使勁,舌頭往上輕輕一頂,果子破裂,這是漿果,果汁迸出,濺到嘴裡的各個角落,微酸偏甜,果核比芝麻有韌性,經得起咀嚼兩下子,一顆果子的滋味總歸是有限的,嘴裡還沒開始歡愉鮮甜就已經結束了,楊清明原本不情不願難看的臉色一下子就舒緩許多,一輕聲“嗯?”表達的是些許意外和些許舒適,再摘兩顆塞嘴裡,鮮甜持續,楊清明逐漸放松:“這果子……還不錯。”說罷看了看蕭萬二人,意思是一起嘗嘗,挺有意思的果子。顧如念看到自己分享的東西得到接受和認可,更得意了:“呐呐呐,我說這是好東西吧~得虧我發現這附近有這樹,上山一搜,果然有好些。”

  萬一泊:“這果子我從來沒見過。”

  顧如念得意道:“我跟你說,這果子叫雀梅,是野果子,知道的不多,也就每年驚蟄之後,谷雨之前才有,樹上的倒刺和果子一般多,你們看看給我撓的~這果子要是生在墳地裡的話更大更甜……”

  路上的交流從無到有,時常也有停頓,沒曾想顧如念對這山林之事如此熟識,時常一個猛子扎進山裡,等到再出來時總能帶回其他的稀奇好東西:“知道這果子叫什麽嗎?吃過沙梨嗎?這玩意和沙梨一模一樣,但是大小只是沙梨的十分之一,奇酸無比,來來來嘗嘗……”

  萬一泊搶過話:“哎這不就是棠梨嘛,這還沒熟還沒長個兒你就摘來,不酸就怪了。哎不對,這玩意得秋天才有吧,你哪來的?”

  顧如念:“嘿喲,有點見識嘿,看來我還蒙不了你了,你在悄悄這是啥……”

  萬一泊:“就這?不瞞你說,我小的時候……”

  眼看顧如念與萬一泊漸漸的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開始談論各自的所見所聞,好似遇見了故友一般的熱情,殺人噬血的名頭貌似已名不副實,楊清明靠近蕭如是嘀咕:“這人到底是不是那個顧如念啊?我怎麽瞧著怪怪的。”

  蕭如是放慢腳步,與前面二人拉開幾步距離:“說實話,官家這麽些個追捕通示,獨獨沒有他顧如念的畫像,據說之前抓了十來個都假的,都是被他冒臉頂替的路人,江湖上同樣沒有人知道他哪張臉是真的。”

  楊清明:“那你怎的一眼就知道是他。”

  蕭如是:“江湖上折葉坼金的功夫脈承自少林的拈花葉指,現如今拈花葉指失傳,折葉坼金也隻存他顧如念一手,與雀骨金剛扇一並,就是他的臉面,剛剛他交手時就已經自報家門了。”

  楊清明:“那傳聞和他……到底該信誰?”

  聽到此處,顧如念突然大笑:“哈哈哈,那麽江湖上,我的傳聞都傳了些什麽呢?”

  楊清明一驚,心想這他也聽得到嗎?連忙擺手道:“顧爺別惱怒,楊某人一時嘴貧,不提就是了,還望顧爺不記小人過。”

  顧如念:“你最囉嗦,文縐縐看似客氣,實際上迂腐得很,說實話吧,我獨行獨往慣了,只知道自己聲名狼藉,我也並不在乎,但現今倒是饒有興趣,本尊就在此,不想聊聊出入嗎。”

  蕭如是:“隨州何府滅門,全府上下十三口體無完膚,十三張臉皮更是不翼而飛;青陽縣知縣身中數十刀曝死街頭;錢塘縣烏雲庵三人命案;德州血洗和豐樓;劫清風鏢局,鏢頭徐德龍身首異處,轟天雷秘方不知所蹤……”

  顧如念沒聽完便哈哈大笑:“有點意思,越傳越邪乎,也難怪這樣,倘若我說這些與我的乾系並非你們所認知的,你們可信我嗎?”

  萬一泊道:“你想說不是你乾的嗎?”

  顧如念道:“是跟我有關,但我想說兩句,首先你們得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我,顧如念,在江湖眼裡是一個沒有真正面目的人,我可以隱藏在每一個人的名字下,每個人都有可能是我,反而言之也正是因為如此,每個人都可以成為顧如念,許許多多別有用心的人會接機藏在我顧如念的名字裡,那些做的蠅營狗苟總需要找個人來背負已脫罪,那麽可以找個沒有名目的小角色背負,或者,就找個到處都是名目的但又虛無縹緲的家夥,而我,就好比一塊無比延綿的宣紙,但凡是個人都可以在上面留下筆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蕭如是:“明白,所以事實如何?”

  顧如念:“何府上下我隻殺了管家一個人,我殺他也是因為其他十二人都是他殺的,他割去臉皮就是單純的想讓他們全府人顏面盡失罷了,但就在我恰恰結果了管家的時候就被人們發現了,就是這樣不偏不倚的,人們就先入為主認為是我屠了何府上下,然而罪魁禍首已經死了,能說清楚一切的人只有我,可誰會聽一個他們自以為的殺人凶徒自證清白,他們只相信他們看到的,哪怕只是一段被掐頭去尾的真相,就好比你們,會信我的一面之詞嗎?”

  萬一泊:“那青陽縣呢?青陽縣知縣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你殺死的。”

  顧如念:“錯也沒錯,這家夥可以說是我殺的,但也可以說不是我殺的。”

  萬一泊:“怎麽?難道這也是被看到的掐頭去尾的真相嗎?”

  顧如念:“非也,我是說我殺的,是因為這個家夥的確是因為我死的沒錯,我也確實想殺他,這家夥死有余辜,所以我不想就這麽便宜他,我切段了他的手腳筋,把他扔在路邊,再往地上扔了十幾張一模一樣的假臉皮就走了,最後他這麽死了,我並不意外”

  萬一泊:“這……我沒聽明白……”

  顧如念:“嗨~你想想,我丟下十幾張假臉,長久以來被壓迫的百姓戴上假面就釋放了一直被壓抑著的憤怒,他們本身就是鋒利的刀子,我只是順手退去了刀鞘,接下來發生什麽就要看他這個知縣平日裡積攢的福報了,沒曾想不過一刻鍾青陽縣知縣就被怒火人潮吞沒,事後誰都不知道當時是誰第一個站出來誰第一個動了刀子,到最後一個人都沒抓著,那怎麽辦,知縣死了總得抓個像樣的人交差啊,也總不能全縣所有人都抓了吧,那抓個屁啊,要我說誰都不抓,就抓顧如念,都是顧如念乾的,抓他!”

  蕭如是:“你倒是挺會做戲捉弄人心。”

  顧如念:“烏雲庵三人命案就是奸淫命案,人抓著了,但沒定罪,因為據說殺人的是一把烏金扇子,傳著傳著就說凶手另有其人,後來不明不白就成了我殺的了,這群孤陋寡聞的家夥見都沒見過我的扇子,就這麽把人命扣我頭上,我找誰說理去?和豐樓就是我乾的,不解釋。清風鏢局是監守自盜,現在找到徐德龍的項上人頭了嗎?沒有吧,沒有就對了。當時我與他打賭,他一直在激我,我初出江湖年輕氣盛一上頭就輸了這把扇子,他說扇子可以給你,但又要打賭,要你子時到鏢局自己找,屆時鏢局會上下嚴防死守,你不能驚動鏢局裡的任何人,我肯定知道這裡有詐,但我真的太喜愛我這把扇子了,去就去吧,我好不容易潛進鏢局,最後發現扇子就在大廳的桌案上,可是奇怪的是大半夜的大廳裡清風鏢局所有鏢師都在,唯獨不見他徐德龍,那好辦,我就變成徐德龍,雖然感到鏢師們的目光有些詫異,但只要在我拿到扇子之後我就贏了,贏了之後發不發現的就隨便了,可接下來你們猜怎麽著?”

  楊清明:“徐德龍回來了?被拆穿了嗎?”

  顧如念道:“別忘了,這就是個局,他不會拆穿我,反而要利用我這個假徐德龍,眾目睽睽之下我剛拿起扇子,一陣猛風吹過,熄滅大廳盡數燭火,隨後十幾枚勁鏢矢來,緊接著一陣刀光劍影打成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我借著黑第一時間換了張臉逃出了大廳,那一幕讓當時的我震驚十分,鏢局裡裡外外頃刻間被點燃,漆黑的大廳被火光映出緋紅,鏢局亂作一團,喊殺聲救火聲交錯無序,在嘈雜中我聽到了我的名字。次日,清風鏢局在幾乎湮滅中傳出總鏢頭徐德龍在鏢局大廳遇刺的消息,轟天雷秘方等盡數奇珍寶物被毀被劫,我的名字傳遍全城,他們只知道我和徐德龍打賭,猜測我記恨,可誰又知道當時在大廳遇襲的徐德龍恰恰是我顧如念本人呢?他徐德龍好一手偷梁換柱,也多虧了清風鏢局,我在江湖上一舉成名了。”

  萬一泊聽的一愣一愣的,不知是在聽戲還是在聽顧如念的經歷:“啊…啊這好像聽戲一般啊,不會是你編的吧。”

  顧如念:“你看,我說什麽來著,就知道你不信,隨便咯,你說是就是吧,不過事實就是我的名字是全天下的首席替罪羊,哪怕是人在家裡做飯把鍋砸了,只要沒人看見就可以說是顧如念乾的,合著全天下大到喪盡天良小到傷風敗俗都是我乾的唄。”

  楊清明:“不過說到頭,顧爺手上終究是殺業重重,落下殺人噬血的口實也是在所難免的。”

  顧如念:“我可沒有為我開脫的意思,我沒說我是什麽好人,我只是想澄清自己沒那麽壞罷了。”

  聽到這話萬一泊楊清明背脊一涼,蕭如是淺笑到:“看來顧爺還是在乎自己的名聲的。所以此番前往坐雲鎮是要尋什麽事嗎?雖說你想做什麽我們攔不住你,可我們說到底終究是官差,至少別當著我們的面吧,我倆的任務是押解,腳底下趕著日子,沒精力應付其他事,既然你叫我一聲蕭兄,別到時候讓我們左右為難兩頭難做,對吧。”

  顧如念:“既然我叫了一聲蕭兄,便是我顧某人信得過的人,那我也不必藏著掖著,坐雲鎮……”說著,顧如念的眼神開始渾濁,不在靈動,似乎陷入斷斷續續的沉思,話語間顛得出少於重量:“坐雲鎮,在我的夢裡,好像是我的家,我想看看,在腦子裡斷斷續續的地方是不是這裡,說實話,我已經不知道去了多少個這樣煙霧繚繞的地方了,我都沒能看清這個夢。”

  萬一泊:“你這是怎麽了,家都忘了嗎?”

  顧如念欲言又止,蕭如是道:“看樣子我道聽途說的消息是八九不離十了,你顧如念是個沒有從前的人,你這些年來踏遍江南海北,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知道自己的是誰。”

  顧如念:“還有就是總有一個人,這個人是我夢裡的常客,可八年來我從沒看清這個人的容貌,甚至聽不清這個人的聲音,總是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的存在,這家夥到底是誰呢?”

  蕭如是獨自喃喃道:“會不會是你至親至愛的人?你爹媽,兄弟姐妹,青梅竹馬雲雲的。”

  顧如念:“我現在就是個傻子,我甚至記不起我爹媽什麽樣,是否有什麽兄弟姐妹,我比你都想知道……”

  未幾,顧如念已完全進入沉默,對正要前往的坐雲鎮充滿了希望,眼神裡滿是執著和迷離,但又好似有些害怕,不知是害怕真相來得突然,還是害怕又一次失望,惴惴不安體現在腳步,對於一個輕功高手而言,步伐和氣息亂了說明心也就亂了,那便不堪一擊,蕭如是知道,他看在眼裡,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和顧如念產生了交集,但是現在,顧如念毫無顧忌的把最柔軟的一面呈現出來,那麽他的防備也應該可以放下了。

  顧如念好像變了一個人,原先逐漸活躍的一行人,隨著顧如念的沉默,也都開始三緘其口。不知不覺,翻山越嶺,一行人已經走了很長很長一段路,春雨依舊蒙蒙,天色在愈發陰沉的山間加快腳步,天灰了,一行人開始顯出疲態,這路還要走多久,這天氣,要是在天黑前沒找到人家,這茫茫山林裡,沒火沒柴,怎能度過漫漫長夜,但好在路走對了,只要走對了路,途中的遲疑都只不過是風景,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抓住天光的尾巴,一個山角過後,終於遇上了人家。

  萬一泊興奮的加快步伐向前迎去:“老人家!老人家!前面是不是坐雲鎮?還有多久能找到人家?”

  老婦人詫異了一會,打量著眼前這個面糙漢子,看腰間跨了口刀,支支吾吾:“額嗯,沒錯,這路往前一裡地就是坐雲鎮,你…你們是什麽人?”

  萬一泊高興,回頭道:“快點!再一裡路就到了!”回頭想了想冷不丁說是官差的話指不定再惹出什麽是非來,於是對老婦人說:“我們是趕路的達官,路過坐雲鎮,還想問一問鎮上有沒有可落腳的店肆?”

  老婦人看似有些遲疑:“噢…這樣,鎮子很小,沒什麽人家,只有一家叫連雲的小客棧可以落腳。”

  萬一泊謝過老婦人,回頭擺擺手示意後面的三人加快腳步,這濕噠噠的天氣裡走了一天,全身的力氣都被浸濕了,迫不及待的想烤烤火,吃碗熱湯飯。

  老婦人往後看了看余下三人,一個胡子拉碴的夥子,看著穿扮隨意但挎有佩刀,另一個一身素衣的中年書生,雖然沒有枷鎖腳鐐,看著狀態這就是被押解的囚犯,畢竟相比之下最後一個卻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扮相,這怎麽也想不到是囚犯,但是老婦人對這個翩翩公子越看越深,從遠處一直盯著到自己跟前,透過煙雲雨幕,看清了他的容貌,老婦人一把抓緊緊住顧如念的手臂,再次端詳後,身子不由得一顫,隨後又放手推開,後腿幾步,喘息不定,慌張道:“你…你…你顧三郎你還活著?!你還活著!!不可能!你是鬼!你回來尋仇來了對吧!”

  顧如念愣成了一棵樹,蕭如是心想對了,就是這裡,但從老婦人言語中能感覺到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且更意外的是,現在的顧如念貌似是示以真容而並非假臉。於是打岔但:“老人家,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這可是名門世家的大公子,你是不是看成了別人,他怎麽可能是這鄉野裡的什麽顧三郎。”說罷把顧如念拽過自己身後,顧如念回過神,心領神會,轉過身立馬換了一張臉。

  老婦人害怕,但卻不依不饒:“不!就是他!我看的真真的,我雖然老,但我不瞎!是他顧三郎!他來復仇來了!”

  話一落地,顧如念拍了拍蕭如是的肩膀,蕭如是讓了一身,一副相似但又不相同的面孔出呈現在老婦人面前,笑到:“老人家你再仔細看看我,果真有個顧三郎與我這般相似嗎?”

  老婦人一怔,晃了晃眼睛,緩緩向前幾步,遲疑道:“這…這確實是有幾分相似,不過這……”

  蕭如是眼看老婦人逐漸走出緊張的情緒,忙道:“天色漸晚,煙雨朦朧,看走眼常有不過的事,話說這顧三郎真與我這兄台這般相似嗎?咱們倒是想見上一面, 說不定還能認得個遠方的親戚。”

  蕭如是心裡清楚得很,這顧三郎就是顧如念,但老婦人口口聲聲說鬼魂復仇,相比這幾年會牽扯到顧如念八年前的遭遇,而且不會是什麽好事,這樣子就不能武斷的帶出顧如念的真實身份,索性藏在暗地裡,因為在燈下,反而看不到燈後的黑。

  老婦人不屑道:“嘁~長得像誰不好,非要像那個顧三郎,想見他嗎?去見好了,那家夥早就死了,早就喂了豺狼野狗了!”說罷心有余悸,罵罵咧咧的走了。

  萬一泊也不是傻子,他也看出來了,待老婦人走遠,問到:“你就是顧三郎對吧,她說你死了?!發生了什麽你想得起來沒有。”

  顧如念眼見老婦人消失在遠處的濃霧裡,口裡重重松出一口氣,兩腿開始發顫,走到一旁,一手扶著一棵樹,一手拍著自己的腦袋,“顧三郎”這三個字在腦子裡循環,最後在腦袋裡沸騰。

  萬一泊看著要上前搭話,被蕭如是攔住:“別,他應該是想起什麽了,別打擾他。”

  不久,顧如念漸漸平複,楊清明上前搭起道:“顧爺可好?可想起什麽?”

  顧如念弱弱道:“並沒用,這顧三郎三個字真上頭,腦子裡亂成一鍋粥了,八年前我師傅是在河邊把我撿起來的,那時候我確實在閻羅殿前走過一遭。”

  楊清明:“顧爺,先稍作歇息吧,這般情況留在此地不是辦法,先去鎮裡住下,再慢慢尋些線索吧。”

  顧如念點點頭。一行人趕在天黑前進到了坐雲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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