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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襟風驟》坐雲懷霧 五・塵定
  終於,人救出來了,作惡之人交以天收,二人重逢即重生,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就連這霧氣都倍感清新。

  顧如念顯然沒在意周圍的環境,仍舊沉浸在重逢與重生的喜悅之中。蕭如是拍了拍顧如念的肩膀示意著那邊,董天威還留著一口氣。

  顧如念回頭一望見董天威,那股火氣再一次騰躍。攙起之瑩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生怕自己走快了,越走越近,之瑩看到前方的人是董天威,嚇得躲到了顧如念的身後,弱弱的揪住顧如念的衣服示意他不要過去,她害怕她的三郎再一次被董天威傷害,她不想失而復得馬上就又得而複失。

  顧如念明白之瑩的意思,他輕輕的拍了拍之瑩緊握的手,示意道不用怕,自己再也不會讓你受人欺負,任何人都不能。

  董天威抬頭看著眼前人,既無助又有些許恐懼,他眼睜睜看著顧三郎跌落山崖,那可是深邃到讓人打心底顫抖的地方,他不可能還活著,該死的人都死了,為什麽會有人替他報仇,他看著蕭如是一直想不起他是誰和顧三郎有什麽關系,再看著之瑩,她還活著甚至還說話了,依偎在一個人的身後,這人是……目光轉移瞳孔震動急劇收縮,董天威認出顧三郎,驚詫至啞口無言,他究竟是人是鬼?

  顧如念一層一層打開扇子一步一步走近董天威,說道:“老天有眼!讓你還活在我面前!”

  董天威苦笑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更沒想到顧如念就是顧三郎,哼,可笑,真可笑,這就是天命輪回嗎?要殺,便殺吧。”

  顧如念道:“臨事方知一死難,想死沒這麽簡單……”

  萬一泊從對話間跳脫出來,顯然周遭環境更吸引他的注意,還真別說,這地方陰森森的也只有鬼才會來,不經意間感覺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總覺得有什麽絲絲繞繞不絕於耳,再怎麽張望也無濟於事,霧海茫茫,於是對蕭如是道:“誒,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不會有鬼吧這鬼地方?”

  他不知道此時的蕭如是已經捏鏢在手十分警惕:“噓~”五感的敏銳提升到了極致,甚至每一根汗毛都在感受空氣的律動,他的直覺告訴他來者也許非同小可。

  萬一泊:“不用這麽緊張吧,會不會只是小嘍囉在苟延殘喘而已?”

  蕭如是低聲道:“你以為這綿綿不斷的聲音是什麽?八成是在吐納,小嘍囉哪有這般功底,來者不善,我們遇到大麻煩了。”

  萬一泊一驚,他對這個並沒用概念,但能聽到從蕭如是嘴裡說出遇到大麻煩了本身就是一件令人不寒而栗的事情。

  吐納聲愈來愈重愈下愈沉甚至沒有間斷,“就在那裡!”萬一泊隨著蕭如是目光轉過身盯向身後的不遠處。

  霎時間顧如念也意識到了什麽,將自己從情緒裡抽出回歸警惕,停止了對董天威尋仇,猛然回過頭,緩緩站起,也將所有人的目光帶向不遠處,看向蕭如是看向的地方。

  除了蕭如是和顧如念嚴陣以待,其余人都不知道在看些什麽,萬一泊和董天威也是懵懵懂懂。

  聲音長久不斷,如蕭蕭之風灌入空竹,整個山谷空地逐漸回響,蕭如是回頭瞧了瞧董天威,董天威愣住了,問道:“不是你們的人?”蕭如是更詫異道:“不是你們的人?”那會是誰?蕭如是對顧如念抱怨道:“你們鎮子真的絕了,藏龍臥虎啊,還有哪尊神臥在這裡你沒告訴我?還是你忘了沒記起來?”董天威一咳一喘道:“咱們鎮有點能耐的都在這裡了,

再不就是你們竄出來了嘛,好家夥又不是你們的人,那還能有誰?是他媽鬼還不成?”  蕭如是:“老萬,帶之瑩老楊和姚郎中躲到後面去,盡量找個結實的地方,不要冒頭,把你的刀給我。”

  之瑩不明所以:“這?三郎?怎麽了?”

  顧如念:“聽話,我不去找你你就別出來。”

  之瑩眼眶又開始濕潤,哽咽起來,她不想再一次經歷離別,但她不是什麽矯情的人,她聽話,她信任眼前這個人,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禍不單行,如果短暫的重逢就是永別的話,她寧願跟著顧如念一同去了。

  從始至終,這茫茫黑幕唯一的一螢火光就只是在董天成的墳邊,交談眨眼之間火光中立起一個人影。

  被董天威發現,驚得瞠目結舌:“天成?!”

  蕭如是皺緊眉頭問道:“親娘哎……董天成?不是死了嗎?你兄弟幾個在耍的什麽花招??”

  董天威:“耍個茄子的花招,要不是你們來攪局我們早他媽就埋踏實了,這…還真見鬼了?!”

  顧如念道:“那倒好了,省得又背上個鞭屍的由頭,挺惡心的。”

  顧蕭二人沒有動作,到現在到底什麽情況仍未搞懂,依舊是一頭霧水,敵不動,我不動,靜觀其變。

  董天成步出棺材,向前撲倒喉嚨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咕咕咕…咕…咕咕……”掀起一陣氣浪把本就渾濁的霧氣攪弄得更迷亂。

  氣浪撲面而來,蕭如是道:“是滇西派的蛤蟆功!不好對付啊。”

  顧如念才恍然大悟:“看來江湖傳言是真的,雲滇道人還真是被董天成所殺,還把雲滇道人修了七十年的吐納心法偷走了,最後又盜走一隻滇西派養了一百多年的雪雲蟾,看這樣子怕不是他董天成在學雲滇道人活吞雪雲蟾企圖速成滇西派蛤蟆功,然後身子扛不住給毒倒了。”

  蕭如是:“好家夥,隔壁劇組那段譽也吞過蛤蟆,他董天成何德何能沒被毒死?”

  顧如念道:“八成也是心法起作用了,據傳當初雲滇道人也是這樣在地府門口走了一遭,我覺得沒雲滇道人的吐納心法,他董天成有十條命都不夠用,太過於急功近利了。”

  蕭如是:“這麽想來,他應該還是初學乍練,縱使他有再大的能耐也是“死”了七天的人了,七天滴水未進,不足為懼吧。”

  顧如念:“別小看他,你要知道,癩蛤蟆可是會冬眠的,再說這吐納心法對他有沒有什麽加成咱們也不好說,畢竟江湖上極少見過,小心沒壞處。”

  董天威一陣暗喜,心裡道風水輪流轉。

  董天成努力的壓製住自己體內的雪雲蟾氣,咬緊牙關緊閉雙唇,可那股氣勁仍如蒸汽一般勢不可擋,“嘁嘁”的不斷從嘴角兩側噴湧,最後才爆出方才的那股氣浪。

  蕭如是率先寄出兩支梅花鏢:“我先去探探路,你仔細看他的路數。”

  梅花鏢將將來到董天成面前,只見董天成深吸一了口氣,“咕…”沉沉的悶出一聲,一股氣浪渾渾的將董天成包裹住,將董天成周身兩步之內的所有東西全給彈開,腳下的雜草被死死的壓製貼在地面上,梅花鏢劃不破這一層氣膜被生生彈開。顧如念一驚,追打出三片葉子,葉子零落無聲無濟於事。

  蕭如是道:“雲滇道人的絕學雪雲蟾氣,了得了得,有幸見到實屬榮幸。”

  董天成笑吟吟道:“嘿嘿嘿嘿成了嗎?看來很容易嘛,哈哈哈哈……我知道你,千面郎君顧如念,折葉坼金很厲害,那另一位您是…哪位?”

  蕭如是道:“我嗎,我誰也不是,我只是過路官差。”

  董天成越笑越得意:“哈哈哈哈官差都追到這裡來了,怎麽連個死人都不放過,你顧如念什麽時候還跟官差混在一起了?就你們兩個人?啊不,就你顧如念一個人?能拿得了我嗎?”

  蕭如是抽刀衝上前,感覺劈在一團堅硬無比的棉花上,董天成不與蕭如是僵持,震開氣浪將蕭如是彈出,蕭如是幾經翻騰落地,只見霧氣中破開好幾道彈痕朝蕭如是襲來,如此密集,此招名喚“蟾舌”,躲閃,卻還是被其中一道打中胸口,猶如中了一道悶拳把蕭如是錘倒在地,咳出幾聲後越發感到疼痛。

  董天成笑道:“你還挺快。”俯在地,四肢如鼓氣一瞬間迸發將自己彈飛,蕭如是才站起身迎面便是董天成飛撲衝撞,蕭如是嘗試硬接下這招,瞬間被董天成撞飛出數十步之外。

  異常凶猛!蕭如是幾乎迷糊了片刻,翻滾在地拖出一地的痕跡。

  董天成嘲諷道:“不過如此。”

  過才說完,身後閃出一個身影,是顧如念,開扇如開屏,董天成大喝一聲放出雪雲蟾氣,把雀羽金剛扇震得吟吟作響,顧如念也被衝飛在身後。

  蕭如是上前接招被顧如念看在眼裡,顧如念沒有留下間隙,被衝飛落地瞬間即刻轉移,董天成一轉身沒有看到顧如念,看到的是幾片迅猛的葉子,董天成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便是幾道蟾舌,與飛來的葉子相抵,隨後董天成上縱一躍仿佛一飛衝天,在霧裡留下一道尾痕後消失在空中。

  蕭如是擦掉嘴邊咳出的血,抬頭就往空中投出一鏢後即刻閃身,下一瞬間鏢被彈開並伴隨一顆彗星落地砸在蕭如是倒地的位置,“砰”一聲簡直地動山搖,董天成如天神下凡恐怖至極。

  蕭如是才閃身退避,顧如念已蓄勢待發,可一躍而起正當浮空,董天成將身子一扭便衝向顧如念,正正將顧如念頂向空中逼出一口鮮血。

  顧如念差點也失了神,抓住董天成的雙肩,膝蓋狠狠撞進胸口,董天成咳出一口氣,顧如念大吼一聲“來!”緊接著董天成身後飛來兩支鏢,生生嵌進董天成後背,顧如念迎面追加一掌才把董天成打退。

  刹那間兩人紛紛墜地,董天成還好,把背上的兩支鏢逼出後走回到了狀態,顧如念稍差些,又咳了幾回血才稍稍站穩,董天成的衝擊太過凶狠。

  顧如念叫道:“我倒要看他能撐多久!”於是一掌猛拍地面震起無數落葉,雙手一揮盡收懷中,再經手盡數打出葉片,源源不斷如絲如縷的葉子,董天成吐出的蟾舌根本無法應付,不得已逼出雪雲蟾氣。

  蕭如是也發現了,當董天成使用雪雲蟾氣時需保持靜止狀態,蟾舌的氣勁也源於雪雲蟾氣,二者不可並用否則此消彼長,而雪雲蟾氣的防禦狀態則又取決於胸腔裡所持有的氣,持有的氣會在吐納間慢慢消磨,與之相應的防禦狀態會越來越弱。

  面對顧如念排山倒海的攻勢顯然有些捉襟見肘,時不時會漏掉幾片葉子,董天成終究是初領悟,對運氣和心法把握都有些差池,這一口氣撐不了多久,倘若吃透了吐納心法,這口氣能撐天荒地老,心裡開始著急在想法子破局,此時一道疾速的黑影一閃而過來到董天成身後。

  蕭如是道:“這時候還在開小差嗎?”聲音不及出手快,硬生生突破董天成身後一層並不厚的氣膜屏障直直闖近董天成維持的空間裡,尖刀入背再瞬間抽出,踏上雙肩借了氣膜破裂之氣勢消失在黑夜裡,氣膜破裂爆發出的氣浪沒有將顧如念的葉子全數彈飛,現在的葉子傾注的是顧如念的激憤,去勢洶洶灌入董天成體內,蕭如是又如風而至,身比刀快,刀比聲疾,未聞其聲刀鋒已至,使得董天成應接不暇還不上手,又添了幾道傷,如此,董天成被二人前後夾擊狼狽不堪。

  鮮血染濕了董天成的衣服,但仿佛董天成感覺不到疼痛,很快便站了起來,此時已經收斂了起初的狂妄,明白了自己面對這個官差也是暗藏玄機的高手,扮豬吃老虎。且自己仍是吃虧的,這滇西派的蛤蟆功固然凶猛無比,但自己確實是初學乍練,根本不能得心應手發揮出該有的殺傷力。

  喘息之時,董天成也意識到自己終歸是七天七夜不吃不喝,體力隨著血液的流失開始變得十分有限,自己的雪雲蟾氣終究耗不過顧如念的折葉坼金,那就試試看這招吧,想到這裡董天成會心一笑,自己也要拚拚看。

  董天成運氣充盈四肢,爆發出肉眼可見的力量,說時遲那時快飛奔向顧如念,顧如念閃身避過,可那董天成早已料到顧如念的動作,落地尚未平穩,或隻踏上了一顆浮塵,像閃電一般又折過彎去以極大的力量衝撞顧如念,轉折速度之快出乎顧如念的意料,隻得放棄腳步上的節奏摔在一旁躲過董天成,萬萬想不到董天成轉折實在太快了,顧如念才摔下未站起做出任何反應,就迎面被結結實實的衝飛,地上又衝出一道拖痕,董天成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乘勝追擊飛撲向顧如念,半路截殺出的蕭如是企圖再試一試與董天成硬碰硬,兩顆黑色流星在此相撞。

  顧如念來到蕭如是身邊將其搭起,嘗過滇西派蛤蟆功的味道已知道其中辛辣,速度之快不能再迎其鋒芒,顧如念道:“蕭兄,事到如今咱們都別藏著掖著了吧。”

  蕭如是啐了一口血水,笑道:“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啊,我好像知道我在哪裡見過你了,原來是你小子。”於是面面相覷二人仰天長笑。

  蕭如是靜下身心緩緩吐納,眼神內殺氣更重,雙腿如堅金猛砸地面,嗓內低低如獸般嘶吼,氣勁一股股匯聚雙腿導入底面,雙腿邊甚至飄起微風,身子逐漸變得輕盈無比。相比於顧如念春風拂面般的細膩,蕭如是的輕功更像是烈風塵塵。

  董天成緩了緩再次襲來,顧蕭二人不為所動,眼看將將要短兵相接針尖對麥芒,“嘩~”董天成穿破顧蕭二人留下的殘影,顧蕭二人在場上消失,霎時間整個山谷平底已沒有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三道不斷蔓延的黑色閃電在攪弄風雲。

  萬一泊帶著一行人躲在一棵目所能及最粗壯的榕樹後,悄悄探頭,這個位置恰好能看到整塊平底,能聽得到風雨飄搖霹靂雷鳴,可什麽也沒看到,平靜的霧被劃開一道痕跡又很快被下一道痕跡打破。

  楊清明道:“聽聲音感覺打得好凶啊,不過萬兄,蕭兄弟他們到底和誰打起來?”

  萬一泊道:“我也不知道啊,只聽老蕭說來者不善,那肯定是個高手,這小小的坐雲鎮真的是藏龍臥虎啊。”

  姚郎中道:“聞其聲不見其人說的就是這個吧,真不敢相信三郎這麽歷……”被萬一泊一把拽回,原來就在姚郎中探頭處上方一寸的地方被一股不可明說的力量無聲無息的鏟去好大一塊,須臾之間“噌”一聲響,一支飛刀撞擊石塊打出火花彈飛到一行人面前死死插在地面上,突然不遠處的樹冠裡發出一聲鳴響,整個樹冠中所有的葉子如煙花一般綻放,殘枝落葉雨落四方,無形的威脅讓所有人寒顫倒逼冷汗。

  風疾方知草勁,雲散才見山高。董天成終究是七天七夜滴水未進,縱使吐納心法再高妙終歸是初學乍練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已經使出渾身解數始終只能追上他們二人的殘影,而他們二人卻能屢屢出現在自己身後,逐漸,董天成的體力從傷口流淌殆盡,速度和力量再不能與顧蕭二人並論,最終,董天成在空中遭蕭如是截下,被一記重腿擊落,董天成僅剩的最後一絲體力將用來保持意識,顧如念可不會收下留情,雀羽金剛扇孔雀開屏疾馳而過,在董天成的落地處完美交接。

  風止樹靜……

  楊清明:“好安靜啊……他們怎麽了?結束了嗎?”開始小心翼翼的探出頭打探。

  什麽也看不見。突然一陣窸窣,從頭頂的樹冠裡跳下一個人來,蹲下撿起插在地上的飛刀別回腰間,問道:“都沒事吧?”

  之瑩率先問道:“怎麽樣了?三郎呢?”

  蕭如是道:“已經沒什麽事了,夠嗆,董天成差點沒把我倆撞死,三郎在那邊和董天成說話呢。”

  聽到董天成的名字眾人都大吃一驚,驚呼道這死而複生是用了什麽歪門邪術,怪不得這麽怪異這麽凶悍

  蕭如是說話間想站起來,一下子喘不上氣,索性往後一仰“哎喲~”

  萬一泊看到蕭如是倒下去嚇一跳:“誒!你怎麽樣?沒事吧?!”

  蕭如是輕輕歎道:“啊~~~可累死我了,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還打架,啊~不想動彈了,你們過去看看顧如念吧給我躺會。”

  一行人陸陸續續走出來,越往平地中心走越能體會到打鬥的激烈,變禿了的樹,被齊齊削平的草木,千瘡百孔的樹乾和墓碑上還釘著各式各樣的鏢和樹葉,地上到處是淺坑和拖痕,這三個人到底有多大的能量才能把這個地方禍禍成這個樣子。

  鮮血逐漸從董天成嘴裡溢出,猛的一咳噴得到處都是,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把衣服浸濕,衣角吸收逐漸飽和往外滴答,顫顫巍巍站起來。

  “三郎!”

  顧如念擺擺手示意身後的一行人別靠近,董天成看似還有喘息之余。

  董天成微微一怔:“果然,小說裡的懸崖都是摔不死人的,還有能讓人變強這種設定。我一開始就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沒想到啊沒想到……”

  顧如念:“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會站在這裡會有這麽一天,大部分時間裡我甚至記不起任何人。”

  董天成:“但是我們的生命線都不偏不倚的匯聚在這幾個時辰裡了。”

  顧如念輕輕一笑:“是啊,有時候真琢磨不透這該死的命運,你不信他嗎?但有時候巧合又發生得這麽刻意,你相信他嗎?他又是這麽殘酷不忍直視。”

  董天成:“顧如念,啊不對,顧三郎,如若今日只有你一人,我不見得會輸給你,哪怕是你晚來一天時間……呵呵,哎,我並不是在逞強,我只是想體面些……”

  顧如念:“你還有什麽想說的了嗎?”

  董天成:“你還想讓我給我這刻板的壞人印象總結什麽好看的花樣嗎?我覺得大可不必,我從小就認為人性本惡,這天底下不可能沒有壞人的存在,所以我在這個世界上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個單純的壞人,往高了說不過是一個維護世界的平衡者罷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的存在對於天地之間本就無可厚非甚至是理所應當,用不著浪費太多的語言進行自我描繪,誰都知道黑色是什麽樣子,沒必要再去把我的這層黑色描繪得五彩斑斕,那不是顯得很怪異嗎?我喜歡純粹。反倒是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我喜歡聽別人訴苦。”

  顧如念:“go the hell。”轉身就走,讓董天成選擇自己的方式,給他足夠的體面。

  董天成笑了,也不知道他想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但能感覺到他很釋然,對他而言,這算不算死得其所呢?董天成透支著生命爆出最後一股雪雲蟾氣,全身上下血脈頃刻間爆裂開來,仿佛全身的精血都從大大小小的傷口裡噴湧而出,渾白色的霧氣變成血霧,將董天成漸漸掩蓋。

  萬一泊道:“董天威也死了。”

  也不知是什麽時候的事了,也許在打鬥時董天成的雪雲蟾氣衝撞到了董天威岌岌可危的傷口,也有可能是顧蕭二人經過後卷起的衝擊,起初的蠻霸者臨走前是多麽的卑微,當然,死都死了,又有誰會在乎呢?哪怕他死不瞑目,哪怕死相不堪入目。

  物歸原主,董天成的墳實至名歸,只不過在墓碑上多加上一個名字罷了,他董家在這世間就僅剩下董霸一人,從拔山扛鼎之人變成如今手無縛雞之力,也讓他體會體會弱者的苦楚吧,面對如此落差如此羞辱,倘若他董霸一死了之了呢?可哪又如何,與你我又有何乾系?

  要說之瑩為何突然泣不成聲,就連她也不能明說,這一晚上她經歷的大起大落太多了,喪母之痛,死而複生,大仇得報……每一種情緒都相對極端,每一種極端都能將淚水頂上眼眶。

  姚郎中道:“大家都沒事就是最好的事,走咱們先回去,這地方已經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楊清明:“蕭兄弟呢?快去尋他,怕是傷的不輕了。”

  蕭如是從別的地方竄出道:“你們先回吧,老萬,來幫我撿鏢。”

  萬一泊:“蛤?還要啊?”

  蕭如是道:“廢話,鏢就不值錢的嘛?再說這地方也沒得賣,撿吧,路上說不定還用得上呐,你是不知道,剛才我鏢都打空了,最後只能撿石子扔,要是路上再遇到什麽高手你也讓我扔石子嘛?”

  萬一泊摸了摸深深嵌進樹樁裡的石子,摳都摳不出來,感歎道:“還要什麽鏢啊,這還不夠嗎?這不比鏢還厲害嗎?”

  蕭如是道:“你再囉嗦天都亮了,趕快吧能撿到多少是多少了,我累得不行了趕快吧。”

  萬一泊聳了聳肩,道:“哎,丟鏢一時爽,撿鏢直罵娘,那些崩口了的還要不要啊……”

  大哭一場後,之瑩在顧如念的背上沉沉的睡去,回到顧如念的老屋,看到躺在院子裡之瑩的老娘,心裡一股酸意,把遺體簡單安置後,轉而來到姚郎中的屋裡把之瑩安頓好。

  不久後蕭如是與萬一泊也回到了姚郎中的屋裡,大家終於徹徹底底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個時候才能切實的感覺到渾身上下無處不在的疼痛,扒開衣服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沒有一塊好肉,就連姚郎中都嘖嘖犯難。

  此時萬一泊很自豪的站了出來,笑道:“我也有我的登場時刻呀!”於是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六顆紅色藥丸子,每人分了三顆分別吞下。

  顧如念問道:“這是?”

  萬一泊笑道:“祖上的祖上是軍醫,流傳下來的秘方,內傷外傷不管傷得多重,服用後隔天必見奇效。”

  蕭如是道:“多虧了老萬有這麽一手,要不然你認為我們幾個能帶著楊清明走到這裡嗎?”

  顧如念抱拳道:“多謝,還不知此藥名喚。”

  萬一泊道:“太祖遭人背叛心寒了,不想再將此藥現世,故到如今江湖鮮有隻此一家,無名無姓,我願稱之為無名丸。”

  姚郎中簡單給處理了傷口,換了套乾爽的衣服,蕭如是躺在床上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才伸了一半就已經睡著了。

  等蕭如是再次醒來已經能看到其他人在生火做飯,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蕭如是道:“起床怎麽都不叫我。”

  萬一泊:“好家夥你終於醒了,你睡了兩天兩夜還多點,這已經是第三天的卯時了。”

  顧如念打趣道:“你也真能睡,真有這麽累嗎。”

  之瑩回道:“你也就比他早醒來一個時辰你還好意思說,快過來端飯。”

  飯桌上,蕭如是算了算,這近路走的比大路快了三天,這下子給耽擱了這麽久,一睡就睡去兩天,不過好在今天能走,總歸能比走大路快一天的時間,接下來的路還可以慢慢走。

  蕭如是轉頭問顧如念有什麽打算,顧如念混跡江湖原本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身世,現在得償所願了,但總得有一個新的人生目標吧:“現在夢鄉也找到了,良人也尋得了,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塵埃落定,江湖上的紛紛擾擾也已經無所謂了吧,就此隱匿下來男耕女織好不愜意。”

  顧如念放下筷子抬起頭,開始仰望往後的日子,整理好了頭緒又重新拾起筷子,邊吃邊說:“之瑩的娘是匆匆忙忙給葬的,我想給她補一場法事,不,給之瑩的爹娘和我的爹娘都辦一場大法事,我想告訴他們我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還要告訴他們之瑩還有我來照顧大可放心,大仇已報,他們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之瑩接過顧如念的話:“然後三郎會帶著我遊歷山南海北,去欣賞這個世界,去體會更多人的喜怒哀樂,去未知的冒險,把最開始的夢想撿起來。”

  蕭如是笑道:“真好,祝你們能成為這個世間出色的觀察者,我先乾一杯。”

  顧如念道:“那你們呢?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要往哪走?”

  萬一泊道:“其實押送楊清明的路線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不過你的話我覺得應該無所謂了,下一步出了坐雲鎮就會去東方縣,然後再下一步會再視情況臨時安排,這也比較穩妥,減少他人刻意的埋伏的機會,也可以省掉很多麻煩。”

  顧如念:“東方縣啊,據我所知那裡的水很深啊,貓膩很多,要多小心衙門裡的人,也就是小心你們所謂的自己人,哎,不過長路漫漫,要提防的人和事多著呢,處處提防也難為你們能從錢塘縣走到這裡了。”

  蕭如是:“希望也能遇上另一個強力的朋友吧哈哈哈。”

  之瑩好奇問道:“蕭哥真的只是一個押解犯人的解差而已嗎?三郎和我說他在江湖上輕功能排到第七位,蕭哥的輕功能和三郎配合得如此微妙,這麽了得的身手怎麽可能只是這麽一個小角色?想必在江湖上也是有名號的俠士吧。 ”

  萬一泊插進話來:“他也才當差半年,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誰啊?他愣要說是個不想種地的閑散人,我一開始還真信了他的鬼話了。”

  蕭如是哈哈大笑道:“其實我才是江湖上聞風喪膽的千面郎君顧如念,哈哈哈哈哈。”

  天光大亮,酒才過三碗,正是精神煥發的時候,推開門,這裡的霧氣真擾人啊。

  “走了。”

  “再會!”

  “不送!”

  七天后,所有的事情都置辦妥當,也該到自己啟程的日子了,顧如念把老屋的鑰匙交給了姚郎中:“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總之這間屋子就交由姚伯吧。”

  姚郎中接過鑰匙,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自己無兒無女也無牽絆,顧如念是他從小老大的,視如己出,這幾日的重逢算是給家裡帶來了久違的煙火氣,可轉眼間人就要走了,多少有些不舍得,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顧如念看在眼裡,安慰道:“哎呀姚伯,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我都已經記起回家的路了,這樣吧,過年就回來陪你。”

  姚伯情緒見掩飾不住,索性擦起淚,擁抱著顧如念,語重心長道:“凡事都要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啊,出門在外,攜帶最多的終歸是長輩們的祝福啊。

  臨走前,顧如念最後在老屋環顧,雖說所有的物件都不再是從前的,但這門框這門檻怎麽也換不掉吧,顧如念蹲下身去,撫摸起門檻來,這裡的痕跡裡埋藏著自己多少的回憶啊,嘶~這裡怎麽會有一根銀針,嘖,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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