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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當此時》第19章 海棠
  收信的人是招搖山守中派的大師兄江秋舫。

  自從上次他帶著小師弟和小師妹下山除妖回來,沒過多久,師父就讓小師弟一個人下山歷練了,為此事,小師妹一直生著師父的氣。

  自從小師弟下山以來,小師妹每天總是悶悶不樂,沉默寡言。過去她總是和小師弟去後山看日落,摘果子,在觀雲台比試武藝。

  她在小師弟走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內,不吃不喝整整七日。

  屋裡面靜的讓人害怕,原來屋外中庭的梓木樹上棲息著兩隻黃鶯,也有數日不叫喚了。到了夜裡,她也不點燈,也聽不到哭泣,她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默默的盯著天上的月亮,看著它一點點變圓、變亮。

  月光灑在地上,傾瀉的流銀像一襲素紗纏繞著庭院的那株梓木,也纏繞著她和他的思念。“尺素在魚腸,寸心憑雁足。”她把自己關在屋裡的第七日晚上,也就是當月三十日她念著這句詩嘟著嘴從屋裡走了出來。

  她在中庭裡走來走去,她踮起腳尖折了一段樹枝,攥在手裡,輕輕的在胸前交叉揮動,幅度很小,她盯著被鍍上一層亮銀的石板,小聲嘟囔著:“就寫了那麽幾句話,也不說自己在哪。”

  像是在埋怨,不過語氣確是輕快的,她猛地抬起了頭,對面屋簷上一個黑影閃過,她並不在意,她盯著已經圓滿的月亮,滿意的走回房間,仔細的鋪好床褥,倒頭便沉沉的睡去了。樹上的黃鶯歡快的叫了兩聲,互道了晚安,便隨著夜色一起沉睡了。

  大師兄是在當月二十九日收到了小師弟的信,是拜托鸞鳥送來的,這種鳥,形似大雁,但是通體火紅,羽毛長且堅硬,像是從火爐裡煉化出來的。看來小師弟應該是用了下山前師父給他的符咒。

  大師兄想,小師弟請它來送信,必是事出緊急,怕是遇到了大麻煩。他趕緊從袖中取出一塊上好的白玉,鸞鳥迅速把白玉從他手中叼走,立刻就吞了下去,叫了兩聲,轉著身子飛到差不多兩人高的位置,一對翅膀撲騰著濺出一大片火花,不一會火雁就化成了一團火光,一幅畫面便展現在大師兄面前——是小師弟的身影。

  畫面持續了幾秒,鸞鳥又變回了本來的形態,它從口中吐出了一張背面寫字得符咒。大師兄用手掌接住,緊緊的攥在手心,對著鸞鳥作了揖。鸞鳥扇動著翅膀衝上了雲霄,火紅的一道光劃破了薄薄的雲,像是一道傷痕留在了天空中。

  大師兄站在原地,仔細讀了上面的話,短短幾句,輕松如常,信上說:“師兄、師妹、還有師父,我現在和一個叫雲諫的人在一起,他一路上都很照顧我,對我關照有加,或許就是師父提及的那個‘轉折之人’,你們大可安心。師兄你平日裡太深沉了,要打開自己的心。我還要拜托師兄把這句話轉告給小師妹。至於師父,估計他又在閉關,如果哪天出關了,你告訴他我一切都好。

  信中所言不多,雖說大師兄白挨了擔心,但是見小師弟有人照拂,一切安好,他也就放心了。信中並未提到前幾日遇到的妖獸。

  夜色降臨,他照常來到小師妹的門前,敲了敲門,並不說話,把餐盒輕輕的放下,縱身一躍,跳到了屋頂,他腳踩在泥瓦上一點聲響也沒有。他坐下來,望著月亮,想起了他們三個人的小時候,那個時候和現在一樣,小師妹只要是生氣,就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每次他走到了門前,想要安慰她,他都會敲了敲門,小師妹在裡面應了一句,

他的喉嚨就像是吞了石塊一樣,發不出來任何聲音,嘴巴大張著,像是要吞噬掉周遭的尷尬。後來,他就什麽都不說了,只是默默的敲一敲門,然後在房子周圍陪著她。  而小師弟不同,他這個人平時雖然倔強、獨立,但是每次看到小師妹,就像歡脫的小鹿,失了平時的穩重。每次她生氣,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安慰她,說上好多安慰的話。但是這一次,小師弟的來信言語不只有寥寥幾行, 但是大師兄相信這封信足夠安慰她了。

  他衣袖一揮,一陣清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幾片葉子輕飄飄的在微風中打著胡璿,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吸引著,徐徐的落下的大師兄的手掌心。樹葉乃是自然之物,不加修飾借著外力即可變化成其他事物,這就是他們門派修煉的靈力之術,唯有達到歸藏境界才可運用。小師妹平時不修煉靈力之術,隻修武道之法,況且修行並未到達如此境界,因此瞧不出其中端倪。

  大師兄選取其中一枚最完整的葉子,夾在兩指之間,心中默念。只見他兩隻指端暗暗發紅,似有火光閃爍,不一會,指端像是枝乾抽條,指尖竟然流淌出一道道金色的線條,當它們流淌到葉面時,就像融化的金液一樣,沿著葉子的脈絡,一點點的蔓延,最後覆蓋在整片葉子的表面,好似將葉子鍍上了一層金箔。

  在它完全被覆蓋的那一刻,大師兄兩指分開,葉子並沒有下落,而是閃爍著金色微光向上緩緩升起,最後像所有升到最高處的煙花一樣,化成一個光球,散落下的光點像斷了線的金珠,只是這光源十分微弱,在屋內難以察覺。最

  後從光球裡飛出了一隻發著光的靈雁,他把那封信遞給了靈雁,這隻靈雁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在空中劃了一條金色的弧線,衝向了小師妹的屋子,穿過緊閉的房門,滑進了屋內。

  不一會兒,大師兄聽到了房門打開的吱吱聲,小師妹輕快的衝了出來,他搓了搓雙手,挺直了身板,站起身,朝下面偷偷的瞄了一眼,踏步而起,拂袖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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