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當年的味道,好酒啊!”白發少年仰天大笑,將一大壺酒一飲而盡。
“二十多年沒消息,我還以為你已經成仙了呢。”百曉生取下八卦面具,露出一張略顯滄桑的臉,“不是說不回來了嗎?”
“酒是好酒,景色卻不得我心。”白發少年並不理會百曉生,而是揮袖高呼:“來。”
狂風呼嘯,吹來一陣雲浪,翻滾的層雲如飛龍在天,有吞吐日月之勢。
“酒名浪濤醉,倒也襯景了。罷了,有些事問了你也不會回答。”百曉生被翻滾的雲層震住了,“顏忘啊,這次又要以什麽身份現身江湖呢?”
“自然是天下第一。”白發少年漫不經心。
“知道了,回去我就把武榜換了,天下第一還是你,名字還是顏忘不是?”
“顏忘是誰,我叫李涵虛,”白發少年搖頭笑道,“唉,我堂堂一介逍遙神仙,竟要入世俗之榜。換榜的事暫且不急,我自會憑實力入榜。還有一件重要的事等著我去做呢,你與我講講近二十年江湖上發生的趣事吧。”
“神劍東方,蜀中唐門,梅家堡,失傳秘籍,天下第一劍客,武林第一美人,江湖任何一個叫的出名的宗門劍派,你想知道什麽?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百曉生戴上八卦面具,面具也掩蓋不住語氣中的驕傲。
“嗯,講講那個走火入魔的小子吧,叫什麽青來著……”李涵虛撓了撓頭,完全想不起來。
“合歡宗第七代掌門的首席大弟子,常青。”百曉生坐到李涵虛身邊,很意外他居然隻對這個人感興趣,“二十四年前他走火入魔後,就與江湖中人斷絕聯系,以常百歲的名字在千雲村當了二十年村長,武功雖然廢了,輕功卻練得當世無雙,如今天下,除了你我和凌雲閣閣主,恐怕沒有人的輕功能比得上他。”
……
“阿嚏!”常百歲擦了擦鼻子。
千雲村村北的河流旁,常百歲正在在水面上行走,沈越則在一旁流轉運作著體內真氣。
“將真氣凝聚在腳底不是一件易事,你任督二脈昨日才通,即便是天生武脈,也很難精確控制體內真氣,”常百歲忽然閃到沈越面前,“心無雜念,集中精神,把注意力全投入丹田中,試著控制身體中真氣的流轉。”
“嗯,我試試。”沈越雙腿微微彎曲,雙拳緊握貼於腰間,嘴裡不自覺地沉吟。
日複一日,晝夜更替,一個月轉瞬即逝,變換的是日月星辰,不變的是村北河邊修行的人。
沈越輕功的修煉也日見成效,雖無法像常百歲那樣在水上行走,但山裡的獅子老虎、白耳兔黃鼠狼、甚至獵豹,都不及他。
此外,他的內力日漸增長,對真氣的控制也越來越細微。
總而言之,在常百歲的教導下,沈越這一個月修煉起來十分順暢,但並不輕松。
除了吃飯睡覺,沈越只要醒著就在修煉輕功、運轉真氣,每天能修煉十個時辰。
但偶爾運起真氣時,丹田中會隱隱作痛。
……
“你還沒給錢呢。”沈越衝到窗邊,向李芸杉喊道。
李芸杉取下面紗,彎著紫色眼眸,粲然一笑:“錢我就不給了,我給你做老婆好不好。”
“好,好,好。”
沈越連說了三個好。
然後就醒了。
他臉微微一紅,“好什麽好啊,真煩人,最近怎麽…老是夢到你。”
“做噩夢了?今兒歇歇吧,
天天練功,可別把身體練壞嘞,我煮了烏雞湯,來喝一碗。”阿婆在院子裡招呼著。 沈越喝完雞湯,又和阿婆聊了會兒天,然後便想起來要去王鐵鋪家取劍。
他之前找村裡的王鐵匠打造了一把三尺長的鐵劍,樹枝易折,山裡森林的一角已經禿了,不能再折枝為劍。王鐵匠說他沒造過劍,但沈越的要求沒有不答應的道理,讓沈越二十天后來取劍。
“真是把好劍,王叔,真行啊。”
沈越拔劍出鞘,劍長三尺,劍光閃爍。
接著沈越付了十兩銀子給王鐵匠,將劍配在腰間,迫不及待地想試試寶劍的鋒芒。
剛離開王鐵鋪沒多久,沈越就覺察到了殺氣,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沈越立刻將真氣運轉於腳底,頓時腳底生風,提起一口氣跑到了村口。
“來者何人?”
沈越心裡竟有些期待,他平時都是獨自修煉,常百歲輕功雖好,卻不會武功,沒法陪他練習。
回應他的是一句輕笑。
“還不現身?”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戴著面具的黑袍人走了出來。
“小家夥,成長的真快啊。”黑袍人表現的十分親切。
“你是來殺我的,”自張馬成親的變故後,沈越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他拔出長劍,一臉興奮,“少廢話,動手吧。”
“喂,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殺你了,不要妄自揣測別人啊,小朋友。”
“拔你的刀!”
“不拔。”黑袍人摸著腰上的長刀,像撫摸天下至寶,“還不到時候。”
“那就別怪我不講武德了,”沈越很想試一試新劍的鋒芒,揮劍向黑袍人砍來,“看劍!”
黑袍人不閃不躲,沈越劍出如遊龍,刺中了黑袍人的小腹,只聽面具下傳來一聲狂笑,接著只見黑袍人散作一堆蠱蟲。
這堆蠱蟲又在沈越身後聚集成黑袍人的模樣。
“這他媽…又是什麽鬼?”沈越嘴角有些抽搐,“自我煉武後,遇到的不是女鬼就是蟲子,現在外面都是什麽世道啊。”
“風雨欲來,蛟龍終究非池中物也。”黑袍人笑道。
“你到底想說什麽?”沈越在黑袍人身上覺察不到半點真氣的流轉,在拔劍之前,他以為是黑袍人體內真氣羸弱的緣故。
揮劍之後,他意識到自己錯了。
常百歲曾和他說過,江湖上有一種武功,能夠斂住身上氣息,讓人無法探測其練武境界,這種斂氣的武功,叫龜息功。
黑袍人哈哈笑道:“你真的要我說嗎?”
“我沒上過學堂,最煩聽到這些了,你這樣說話我聽著很累的,你要說就說我聽得懂的話。”
“咳咳,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嗯,說吧。”
“我的意思是…”黑袍人聲調忽然拔高,頗為不好意思地尖聲道:“我愛你啊。”
沈越一愣,握劍的雙手沁出汗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所以我要帶你走。”黑袍人嘻嘻笑道,說著便抬起腳走向沈越。
沈越身體不住向後倒退,一包白色粉末從他袖袍中滑到掌心。
“想帶我走,那你得問我師傅答不答應,以及,”沈越右臂猛地舉起,長劍脫手而出刺向黑袍人,“我的劍!”
話音未落,沈越已經跑到十米開外,但他沒信心輕功能快過黑袍人,眨眼功夫已經往嘴裡塞了一顆黑色藥丸,又將白色粉末塗抹在手上。
打不過,跑!
常百歲傳他的四字真言還是很管用的。
不過,他自己也有專屬的三字真言:
弄死你!
像他這種兩三歲就體驗過人間疾苦的人,不懂什麽大道理,誰要是欺負他或者他的家人,他就弄死誰,無論用什麽方法,活埋悶死刀死毒死淹死,都可以的。
沈越跑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從村口跑到村北河邊,也不見黑袍人追過來。
難道黑袍人的輕功真的遜他一籌?
剛準備停下,立刻就有一群蠱蟲在他面前聚集成形。
“我剛剛已經說服你師傅了,他答應讓你跟我走。”
黑袍人豎舉沈越方才丟向他的三尺劍,另一隻手彈了彈劍身,“大兄弟,你答應不?”
劍身七寸處裂開一條縫,劍身斷成兩半,劍尖謔然插在沈越腳下,如人頭落地般乾脆。
“你看, 我大兄弟也點頭了。”黑袍人丟掉手裡的斷劍,面具下傳來幾聲怪笑,“我現在可以帶走你了吧。”
“怎麽可能,我師傅他……”
“他本來是不答應的,然後我把他打了一頓,又跟他講了道理,他就同意了。”黑袍人打斷道。
“我不是說這個,我師傅他姓東方,他現在不在村裡,你打的那個人是村長吧,他的話不作數的。”
“哦,那我隻好先把你暈,再把你帶走。”黑袍人無奈地聳了聳肩,“順便提醒一下,你手上那些毒對我沒用,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你那些小伎倆都是多余的。”
沈越雙手有些顫抖,沁出汗來。
直覺告訴他,面前這個黑袍人很強,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強。
可他怎會甘心作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面前這個黑袍人是誰,他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農家孩子罷了,像黑袍人這樣的高手,為什麽會找上他。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會被人盯上,說明他對這個黑袍人是有價值的。
可那又怎樣,他不想跟黑袍人走,所以,他要殺了這個人。
想殺人,就有殺氣。
丹田深處的那一股力量衝了出來,沈越猛地吸了一口氣,瞳孔裡泛出紅光,像剛火焰中走出來狂獅。
沈越長嘯一聲,一股無形的氣在他體外成形,這股氣能十步殺人,百步傷人。
他握緊了雙拳,感覺用這雙拳頭去對抗全世界都沒問題。
“有意思。”黑袍人閃身而退,拉開了與沈越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