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焙沒有回答。
沉默了許久之後,阿焙輕聲問:“水熱的嗎?”
“熱的。”
“要咖啡不?”他的聲音非常淡。
“嗯,要。”張均回答。
他撐起身子,去抽屜裡拿了兩條雀巢咖啡。
“今天掙了多少錢?”張均又問。
阿焙將一杯咖啡遞到張均手機旁,繼續倒在沙發上,輕輕笑起來,“三十!”
“什麽?才掙了三十?”
“不,是虧了三十!”
“我什麽鬼?”
“本來跑了幾單大的,掙了九十,結果一單豆米火鍋,我提著過一個山坡……”
“怎麽還有山坡呢。不是騎車的麽?”
“導航出錯了,路不對,人家在導航結束的對面,我只能提著火鍋走過去,那可是五個人的分,好他媽重,本來好好的,可是袋子太薄,奸商啊,兩盒豆米的袋子破了,豆米灑了一地。……賠了一百五……”
“兩盒豆米一百五?”
“不是,客戶很生氣,不要了,老板就讓我賠。後來,又搞了八十,媽的,遇到交警,給我扣了五十,所以,還虧三十喲!”他淡淡地笑起來。
“算了,”張均把手頭的小鑷子拿給他看,“喏,我跟你說的,用這東西將這些彩色泥塑帖在板上,貼平,很簡單的,一幅六十,我估計,也就是兩三個小時的時間,那個負責人說了,熟練之後一兩個小時就能搞定,你要不要試試?”
“算了,你先試試吧,如果行,我再來跟你一起乾。”
“咱們畫畫的,這個也算是專業對口了!”
“對個毛線……”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既是累得無力,也是不想說出來冷了張均的心。
他仿佛睡著了。
“要煙不?”張均遞來了一支煙。
阿焙一直討厭煙的味道,不過他還是接了過來,點燃塞在嘴裡,腦袋斜斜地偏靠著。煙霧朦朧中,他想起了今天買豆米火鍋的那家客戶。他很累,把很多過程給抹點了,只有那個中年女人,一頭卷發的瘦臉女人。在阿焙的連連道歉中,就她嚷得最凶。
阿焙彎下腰,很平靜地說,“你們看怎麽辦吧?要不我再返回店裡,重新打一份過來……”
那女人吼道:“都什麽時候了?!十點了,你整整遲了一個小時,現在回去又回來,我們十一點能吃嗎?”
“我遲到是因為那邊路封了,得走另外一條路,而這條路又要爬坡,而且,袋子不結實破了,所以來晚了……”
“所什麽所以!我就問你,我們得吃了沒有?那麽晚了,還怎麽吃?真是毀心情!”女人繼續嚷著,瞅了他幾大眼。
“那,好吧,我賠,你們退了,我賠就是……”
“什麽,”女人站了起來,“你說話好聽點哦,不是你賠,難道還要我們賠?是我們打掉的嗎?,又不是我們的責任,你想怎麽樣,當然是你賠!”
“我沒說要你們賠!”阿焙終於放大了聲音,“我說我賠,我賠!”他氣得牙癢,真想衝過去給她一大耳刮子。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睡前的幻覺把他剛剛那些回憶攪得亂七八糟的。
這時,阿焙的手機響了,張均叫醒了他。
這麽晚了,居然會有人給他打電話。阿焙冷冷地接了電話之後,站了起來,用手摸了摸額頭,“是碧海南路那邊的燒烤店,說有個女的,要我送一單到九州公寓,四十塊,嘿,挺高!那邊我剛去過,路熟。一天了,好歹要整十塊錢才行。”
“四十!這麽高?為啥非要你送?”
“不知道,可能我服務態度好吧!嘿!”
“莫非……是那女的看上你了?籲……”
“切!淨扯沒用的!”不過從他關門的樣子可以看出,他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晚上要是不回來,記得給我發微信哦!嘿嘿……”張均在屋裡大聲說道。
讓阿焙感到意外的是,這個女的就是雪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