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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圃邊緣》八
  鎮政府五樓往右拐,就直接進了一間大會議室。此時,過道的左邊已散坐著十來個志願者,而右邊僅零星著三二人。

  直視前方,使人感到激動,又使人感到壓抑。天花板上橫垂下一條發出耀眼紅光的字幕,上面是一排大楷字:“金鍾鎮住房保障掛牌督戰志願者培訓會”。主席台上擺著三排暗紅的桌椅。

  我在右邊第二排的最裡邊坐下來,看著主席台最前面最中間的那個粉紅色亞克力V型會議台卡,上面赫然冒著三個黑體大字,格外引人注目。

  再看看時間,一點四十。身後陸續來了人,大家都戴著口罩,一位穿湖藍色小毛衣的女生與我同排而坐,不過她坐在第二個位子上,與我相距甚遠。她看了主席台上那個耀眼的名字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又猛地回頭掃視著身後湧進來的青年們。她距我那麽遠!一位口罩直抵下眼皮的女生走過來示意她往裡坐,她隻好往我這邊挪了兩個位置,但離我還是比較遠,這使我想到,我們都是年輕人,更使我想到了來這裡的重大目的。

  有兩位村幹部帶著四五個學生進來了,又示意她再往裡面坐,她似乎有些羞澀,似乎有些後悔與我同排,似乎又因那些人的示意而欣喜,她戴著口罩也帶著欣喜,不得不挪到了我的身邊,眼睛卻仍瞟著別處,隨便坐了下來。她的口罩把整個鼻子都掩住了,看得出,她的鼻梁很高,而眉毛是輕描淡寫的細柳葉。雖然她一直沒有拉下口罩,但眼眉之間浮動的青春火焰使我確信,她美得隨意。

  “你是哪個村的?”我打算先這樣問她。

  “你是哪個組的?”我打算再這樣問她。

  “我們是不是要挨家挨戶去問人家?”其實我最想先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們就這樣默默地靜坐到兩點左右,會議室裡大致已經坐滿了人,主席台上也終於有了人。大家都懷著些疑惑,東張西望,謹小慎微,但很奇怪,沒有人表現出因為領導來得太晚而煩躁和不滿的情緒。

  “大家安靜一下!”領導開始講話了,事實上會議室裡已經很安靜了。一個長得不怎麽像猴子的老領導話比較多,這跟他的個子很不相稱,顯然是由他來主持這次會議。他突然一個微笑,側頭對右手邊一位五六十歲卻顯得無比年輕無比強壯的老領導解說著什麽,剛開了頭的演講因此中斷,時間持續了兩分鍾,會議室裡漸漸發出被壓低的竊竊私語。

  兩點十六分,那位充當主持人的領導說了幾句開場白,“……好!大家鼓掌歡迎!”

  我們就在下面一個勁兒地鼓掌,卻不知是從哪裡發出了幾聲輕笑。大家不明所以卻鼓掌歡迎的那位大官,四下一瞥,然後對著自己面前那個光彩照人的名字一笑而坐,神情卻突然嚴肅了起來,他似乎又覺察到今日座下的都是無比可愛的青年大學生(僅有六七個村幹部),於是他馬上又像一位慈祥的老父親那樣看著大夥兒了。他微笑,大夥兒似乎受到了某種神秘的啟示,也隨之微笑。他眉毛微動,大家安靜得出奇,他開始講話,講話的聲音因不熟悉發言稿而變得遲緩,而這卻使他的發言顯得更加莊重,更有儀式感。

  會議開了半個小時,雖然也就三五句話的事,卻沒人覺得厭煩。

  我們村一共去了七位大學生志願者,會議結束後,都站在政府門前,等候某位村幹部出來指導工作。

  遺憾的是,剛剛與我同桌的那個姑娘並不是我們村的,

這就是說,我們就此別過,以後再也不會相見了,即便邂逅相遇,我也不可能認出她來,——該死的口罩!(這意味著,往後的敘述再精彩動人,都不會再有我和她的故事了……)  在無聊等待的過程中,大家就即將展開的工作發起了討論。巧的是,在我們這三位男生中,那位又高又黑、長得像土匪的家夥居然還是我初中同學,而那位圓溜溜、胖嘟嘟的哥們兒居然是我二奶奶的親侄子。至於那四位女生,一位是我小表妹的堂姐,話比較多,甚至有點囉嗦,但我是絕不會因此而嫌棄的。她一出來,就用濃重的方言問,我們應該分成幾組,或者己自負責己自家周邊那幾組,“兒肥肥!要一家一家嘞去問,‘你家好有連心袋不得?’‘你家喂牛麽?喂豬麽?廁所有門沒得,蓋石棉瓦嘞還是打頂嘞?好是一七一八年嘞危房改造?’哦喲!事情倒是不多,但是哥些姐些,有些家是在山旮旯頭,車進不去,我們必須翻山越嶺,又遠,狗又多又惡……”

  那位其貌不揚的“胖嘟嘟”插了一句:“還有,我們到嘞時候人家可能栽苞谷去了,根本不在屋頭,所以可能還要跑二次哦!”

  “啊唄!拐毬了,早曉得們不報名參加了,我還以為是多好嘞事!”她說話的時候總是伸出右手的食指,不斷地觸碰她那突兀的鎖骨和細白的脖頸。我想,旁邊這兩位弟兄一定會以為她這個動作在暗示著什麽。

  另一位戴著金邊眼鏡的女孩兒其實也不算高挑,她身穿暗紅色的連衣裙,裙上起伏有致的豎條紋使她看起來相當苗條、修長。剛剛調座位的時候,我拿著領到的材料坐到她身邊,因為我們是一個組的,得坐在一起研究我們組的表。當時我就看出來了,她僅僅高我幾根秀氣的青絲,當我把一份表輕輕移過去給她看,而她不得不靠近來看時,這樣的身高顯然十分協調,那樣的氛圍卻使我漏聽了領導說的話。當時我還問她:“那麽,你是哪個組嘞?”她回答:“我是大甜組的。”她的聲音特別好聽,莫非大甜組的姐姐妹妹聲音都是這般甜的?隻恨口罩相隔,不然我真想看看那是怎樣一張嘴,竟能發出如此優美、如此動人的聲音來。

  另外兩位女生幾乎沒有說話,有一位甚至還有點漠不關心的樣子,她坐在花壇上東張西望,也可能是被街道辦事處門口那株盛開的垂絲海棠吸引住了。我早上到這裡的時候,朝陽幽媚,淡淡的紫紅花蕊浥露輕柔。此時,這位穿牛仔衣的短發少女的目光在繁花間遊移,她的目光,正如上午帶露的垂絲海棠花,清涼而不冰冷,明麗而不火熱。另一個姑娘看起來比較成熟,她的長指甲觸了觸天藍色的口罩,我焦急地等待,就像古時候新郎進洞房迫不及待想掀蓋頭一樣,期待她將口罩拉下來,可是,她的纖纖玉手卻輕輕放了下去。她斜靠著一株萬年青,一隻腳無趣地磨搓著地面。

  我們村那位幹部下來的時候已經三點十五分了,他勉強聽著大家的看法,做出最後的決意:下午六點,到獨乍村村公所開會。他會將打亂的名次按組分好,然後再由我們自行組合,選擇自己所要走訪的那幾組。最後,他需要給我們交代一些原則,這是政府領導們不方便說的一部分。

  獨乍溝,我是非常喜歡去的,倒不全是因為那裡風光旖旎,而是因為那裡有我熟悉的遙遠的聲音。當然,也有近在咫尺的呼吸,梨花樹下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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