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青沒有爛好人屬性,也知道契丹這個國家往後會叫遼國,國祚延續很久,知道他們會南下,終歸還是想要試著拿起棍棒,將伸向自家的那隻手給打回去。
大概這是藏在骨子裡的某種情結。
光陰沿著屋簷在地上緩緩推移,陽光升上雲間,從窗欞照進來,中堂內,耿青沉默了一陣,臉上泛起笑容,走回去坐下。
“契丹南下,幽州會首當其衝,其次便是雁門、涿州等地,不管李存勖知不知道,打如何的算盤,如果他不抵抗,孤想要爾等取而代之,扼製契丹南下腳步。”
李嗣源這些年裡,多是讀一些家國概念的書籍,也常聽雍王提及一些熱血之事,此時重任落到肩頭,憑一地之力抗衡契丹,想想身子都激動的微微顫抖。
他極力克制情緒,拱起手來。
“嗣源明白雍王用意,定當力挽狂瀾,只是晉地貧瘠,恐怕後面難以持久。”
‘呵呵。’
耿青像是早已知道他會如此說,輕笑出聲,“就知你會如此說,大可寬心,孤自然會有辦法,等你倆到了那邊攔截契丹,自會有兩路兵馬從旁幫襯。”
“到時......”
他走到窗欞前,打開了縫隙,須髯被風吹的輕輕撫動。
“......孤也會親自過來。許多年沒回去了,我父親的墓前,不知多少落葉雜草,也該給他掃墓了。”
忽然的長歎,給李嗣源、石敬瑭整不會了,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轉念一想,雍王到時親自帶兵北上,定是要會飛狐縣看一看的,有了王爵怎的也要光宗耀祖的回去祭祖才是,大抵想通這個關節,也沒什麽好疑惑。
隨口恭維了幾句後,耿青拉著他倆商議回北地之後的細節,每一步該如何走,若出現變故,又該如何應對,做第二選擇等等,待到議定完,留了兩人府裡用飯,還沒吃完就被竇威帶人過來,將倆人拿下。
“做戲就要做全,放心下去吧。”耿青放下碗筷揮了揮袍袖。
李嗣源、石敬瑭:“.......”
他倆嘴邊還掛著飯粒,目瞪口呆的張著嘴,就那麽被甲士架起來拖去了王府外面,押進囚車帶去了大牢。
“總該讓人吃飽再走的。”
竇威站在門口看著押走的兩人身影,回過胖乎乎的大腦袋,那邊的耿青已經起身擦著手,出了前院側廂,便急忙跟了上去。
到的書房那邊,九玉已在外面過道等候,手裡還擺弄盆栽,也沒看過來的耿青。
“什麽將他倆放了?”
“過兩日,弄個逃獄的假象......”推開書房門的耿青,跨進一隻腳停下來,想起什麽,忽地笑了笑,看去竇威,還有背對他的宦官。
“......之前,好像提起過長安來了許多江湖人?”
竇威點點頭:“是很多,就是還不知意圖。”
九玉撚下一片葉子吹去外面,薄薄口唇張合,輕聲道:“這些人呐,盤踞長安,不畏官府,就只能是針對官府而來。”
冰冷的眸子劃過眼角,看去門口的耿青。
“這裡的官府誰最大?當然是季常。”
“真是不怕死。”竇威眯起眼睛,粗獷渾圓的大臉,絡腮胡好似鋼針般豎起,目光泛起凶戾,當即抱拳道:“主家,我這就帶人把他們平了。”
書房裡,耿青到了桌前,正拿起筆墨,在紙上寫字,做著北面部署的細節,大胖子的話過來,他頭也沒抬,下筆有力緩緩書寫開來,順口也回道:“你把他們平了,我怎麽利用他們製造混亂,給李嗣源和石敬瑭逃跑的機會?”
話語頓了頓,之前臨時起意的想法漸漸成型,一邊書寫內容,一邊整理腦中說辭。
“等會兒出府逛逛,你們讓人散去,看看暗中多少眼睛盯著我,若是這般那就是衝我而來的。對了,千萬別打草驚蛇,對了,要讓他們感到有機可趁才行。”
手裡毛筆遊走重重落下幾筆:“唔......一網打盡吧,就定在王府,我也好久沒娛樂活動了,看看這些江湖人能闖幾關到我面前。”
話說的淡定,其實耿青心裡激動的一批,除了女人偶爾能讓他快樂,這日子過的簡直無聊的要死,他娘的,終於有一批不怕死的江湖人要殺他......真不容易啊。
‘就當玩真人版的塔防也不錯。’
他想著,嘴角忍不住勾起笑來,令得九玉和竇威互相看了看,根本理解不了,被人針對,還能如此開心,恐怕也就這位雍王了。
“你倆擠在門口做什麽?”這時,巧娘的聲音從簷下另一頭傳來,天氣逐漸暖和,她今日穿了一件桃紅衣裙,比尋常的要厚實些許,帶著蓮兒端了午後的點心、參茶過來,畢竟丈夫後院女人太多,該補的,一點都不能拉下。
二人見巧娘過來,也不知該如何說起,巧娘也是懂事的,見不說話,以為是跟夫君商議什麽大事,也就繼續追問,含著笑進了書房,將參茶放去耿青手邊。
“夫君今日怎的這般高興?寫字都在笑。”
“因為有好玩的事要發生了。”耿青握著妻子的手,拉到腿上坐下來,一旁端點心的丫鬟蓮兒放下盤子趕緊低頭出去,將門扇給帶上。
見到丫鬟匆匆出去,巧娘抿著嘴,悄悄在丈夫腿上掐了一下,然後趕緊揉捏緩解剛剛掐出的疼痛。
“那麽小心謹慎做甚,你這一掐啊,為夫享受著呢。”
耿青摟婦人軟軟的身子,聞著淡淡的清香,有些激動的將長安多了許多江湖人的事告訴巧娘,婦人經歷的風浪不少,不至於被嚇到,反而朝丈夫懷裡縮了縮,蔥蔥手指撥弄男人的須髯,“聽夫君語氣,好像巴不得對方來一樣啊。”
“那是自然......天天府裡待著,日日都在處理政務,能見的不過院中這片天,能見的不過城中官吏,能說的也是軍務、政務,跟你們說的葷話,都沒新鮮的了。”
巧娘看著耿青臉上露出的苦悶,紅唇緊抿憋著笑意,“夫君當真還有小孩子心性。”
“男子漢大丈夫又如何?至死也有少年態嘛, 說了你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好了,孤還有要事要忙,你便退下吧。”
說完,手不老實的在婦人臀上輕拍一記,引出低低一聲嬌呼,怕讓外面人聽到,連忙捂住嘴,從丈夫腿上下來,好氣的瞪了瞪杏目,將參茶捧在手裡遞到耿青嘴邊。
嬌滴滴的聲音,一字一頓:“把它喝完再走!”
“得嘞。”
耿青笑呵呵的接過瓷碗,一口氣將茶水喝盡,再將空碗塞給婦人,拉開門扇朝九玉、竇威打了一個響指。
“走,炸街!”
炸?街?
兩人面面相覷,隨即臉色一變,身子都哆嗦起來,雍王不會一時高興,要把火器營拉進城裡來,將長安的街道給炸了?
會錯意的兩人,趕緊快步了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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