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的突然爆發,超乎所有人的預料。
誰也沒想到,眾人之中,最先爆發的會是他。
而且,更加沒想到是,一直面對婠婠無法全力出手的他,會在這一刻,爆發出如此強悍的刀芒。
便是天魔秘大成的婠婠,面對寇仲這一刀,也不敢怠慢,衣袖倏地脹滿:照面往寇仲拂撞過來,似直線強攻,又似彎弧攻至,難測難擋。
同時四周的天魔勁氣化為向中心收縮,壓得他護體真氣似欲破碎,耳鼓貫滿氣勁呼嘯的可怕尖音,有如置身在暴風中,再無法如平時之行動自如。
寇仲一動,徐子陵先是一愣,隨後苦笑。
寇仲的心情,他最能理解,原以為慈航靜齋是正義的化身,如今才發現,一切不過是他們太傻。
眼前眾人,皆為私欲而來,唯一算得上公正的,恐怕只有白行簡。
否則,孫思邈不會到最後才出手,他們三大宗師級高手若是聯手,天下誰人能擋。
看向師妃暄那猶如明月一樣的美麗面龐,徐子陵歎息一聲。
“妃暄,小心了!”
一語之後,徐子陵的衣衫忽像迎上狂風般、緊貼前身,袖角衣袂卻向後勁拂狂揚,情景怪異至極點。
身體像變成一道影子,左手撮指成刀狀,貫滿真勁,以普通人肉眼看不清楚的高速,攻向師妃暄。
任誰都能看出來,此刻的徐子陵一如寇仲一般,哪怕是面對他心中的師仙子,也沒有絲毫留手。
兩大主角的接連出手,也拉開了混戰的序幕。
宋缺仰天大笑,再不擔心白行簡,心無旁騖之下,天刀之勢更加可怕。
一堵如銅牆鐵壁、無形卻有實的刀氣,以宋缺為中心向四大宗師迫來,令他們必須運氣抵抗,更要迫自己湧起鬥志,否則必然心膽俱寒,不戰而潰。
如此武功,非是目睹身受,人家說出來都不敢信是真實的。
宋缺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經心的淡然道:“神是心神,意是身意,每出一刀,全身隨之,神意合一,就像這一刀。”
說罷跨前一步,龐大的氣勢像從天上地下鑽出湧起的狂揚,隨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挾帶冰寒徹骨的刀氣,往四人同時卷來。
這一刀破空而至,妙象紛呈,在兩丈許的空間內不住變化,每一個變化都是那麽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刀寫出來那樣。
然而,看出這一刀的變化卻毫無意義,因為這一刀無時無刻不在變,讓人想不到,他是如何在面對四位宗師的聯手之下,還能攻出如此恐怖的一刀。
四大宗師第一次感受到天刀宋缺所帶來的壓力,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剛剛被他們偷襲的宋缺,還不是最強境界的宋缺。
眼前的宋缺,才是那個舍刀之外,再無他物的天刀宋缺。
宋缺每一刀均似是簡單樸拙,刀起刀落間,實醞藏千變萬化,教人無法掌握其來蹤去跡,只能見招拆招。
天刀變化,忽輕忽重,快慢由心,可從任何角度都能攻來。
蓋蘇文幾乎絕望,他從未想過,世上會有如此無可抗衡、驚天地位鬼神的刀法。一出一入,刀法仿如天馬行空,勾留無跡。
在宋缺的天刀之下,他們四人就像在驚濤駭浪,暴雨狂風的大海中掙扎求存,根本毫無勝算。
另一邊,冬青和了空的對戰也在此展開。
兩人雖然一個修行劍道,一個修行禪功,但兩者的武功卻如出一轍。
冬青的九劍,修的是生死,練的是生死如意。
了空的禪功,修的是輕重,練的是輕重如意。
一把劍,或生或死,或死或生。
一口鍾,或輕或重,或重或輕。
生之極致便是死,死之極致便是生!陽極生陰、陰極生陽!
輕忽則重蘊,重極則輕生,舉重若輕,舉輕若重,亦複如是。
兩人交手的過程,便是生死輕重的轉換變化。
因此,兩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最適合對方的對手,通過對方武道的變化,他們或許能夠一窺本身武功最高的境界,生死相隨,輕重一體。
當!
銅鍾在這一刻直似暮鼓神鍾的再發出嗚響,仿如來自縹緲九天玄界的清鳴。
目之所見,了空變成虛實難分的幾重人影,銅鍾回飛襲至,好似泰山壓頂,又如鴻雁高飛。
冬青臉色不改,長劍遙指了空,無窮無盡的生死之念好似無數的鎖鏈,將這位禪門高人鎖死。
天地無量,生死無量,生死是天地間永恆的基礎,因此冬青的生死十八劍,也是絕對不會被掙脫的武道至高劍法。
隨著兩人的交手,廣場之上鍾聲不斷,火花四濺,禪意與死意相隨,又如陰曹地府之中,地藏佛音傳頌一般。
三大侍從此刻也同樣和梵清惠搏殺在一起。
雖然,三人沒有一個是宗師境界的高手,可四大侍從是出了名的難纏。
光是悍不畏死,又如瘋虎下山的夏櫟,就足夠讓梵清惠感到棘手了。
更不要說秋棠的白虹掌力曲直如意,防不勝防。
春羽進可攻,退可守,爆發時有枯榮禪功配合一陽指, 堪比宗師高手。
干擾時,生死符加上各種厲害的毒藥,沾上一點就能置人於死地。
若非梵清惠乃是慈航靜齋齋主,宗師境界的高手,心神能夠準確的感知到三人出手的動向變化,恐怕已經受傷。
饒是如此,這位不論在什麽情況下都能保持風度的靜齋齋主,如今也保持不住那平和的姿態,盡顯狼狽姿態。
除了這些老對手之外,場上唯一沒有動靜的,就只有傅采林和孫思邈。
如今,孫思邈已經放開了傅采林的劍,微微佝僂著的身子,靜靜的站在傅采林面前,整個人雲淡風輕,絲毫沒有將眼前之人當成對手的意思。
事實上,孫思邈也的確不是來和傅采林交手的。
這幾年,他雖然參悟長生訣,突破大宗師境界,但心思仍舊在醫道上。
這一次,白行簡請他出山,也只是請他拖住傅采林,不要干涉自己和畢玄的戰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