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突破宗師境界的事情,超出梵清惠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冬青這一劍,不僅是宗師,還是宗師中極為高明的境界。
原來,冬青當日觀看白行簡與寧道奇一戰,終於衝破塵封已久的境界,返回山城之後,在白行簡和宋缺兩大宗師的指點下,九劍蛻變,更上一層樓,終於成就宗師。
鋒利的劍鋒凝聚死亡的沉澱和生命釋放的爆裂,刹那間閃爍絢爛至極的劍光。
十八道劍光匯合成陰陽生死之劍,重重的落在了空的銅鍾之上。
當!!!
一聲比起方才強烈數倍的鍾聲響起,了空隻覺得一股巨力傳來,一股生死糾纏的恐怖劍氣幾乎將他手中的銅鍾摧毀。
那張返老還童的玉面之上,甚至都閃過一絲黑白之色。
卻是他百年閉口禪的修為,差點兒沒有壓製住冬青的這一劍。
了空眼中的輕視之色瞬間消失,知道眼前這個面色冰冷,不過二三十歲的青年,修為已不在自己之下。
若是讓他出手,還真能擋下傅采林。
就在那一刻,了空像忽然融人天上的夜空去,廣闊無邊,法力無窮,無處不是可乘的破綻,卻無一是可乘之破綻。
他充盈超越世情智能深廣的眼神,似是能瞧透冬青心內每一個意圖,無有疏忽,無有遺漏。
了空右手托著的銅鍾似變得重逾萬斤,又若輕如羽毛;既龐大如山,又虛渺如無物。
一聲佛號之中,了空銅鍾出手,冬青眼前現出千百重鍾影,鋪天蓋地的泰山壓頂的迫來。
面對這一招,冬青也毫不留手,十八道劍光環繞虛空,生死如意,以力破巧。
冬青的實力雖然出乎梵清惠的意料之外,可終究,四大侍從中,突破宗師的只有他一個。
其他三人雖然也旁觀了寧道奇和白行簡之戰,可他們的天資不如冬青,底子也更差。
如今只有夏櫟一人,勉強達到半步宗師。
三人聯手,到底讓梵清惠給擋了下來。
從畢玄拚命,傅采林出手,天刀出鞘,四大宗師圍攻,再到寇仲等人救援不及,一切看似複雜,卻都是在瞬間的爆發而已。
廣場上,從一開始只有白行簡和畢玄兩大宗師,到眨眼間眾人亂戰一團,宗師以下的高手,根本連看都看不清。
可惜,哪怕是如此激烈的局勢變化,傅采林的這一劍,終究還是面向白行簡而去。
這一刻,強如天刀宋缺也好,福大命大如寇仲徐子陵也罷,都不可能在被糾纏的情況下,出手相助。
白行簡的失敗,似乎已成定局。
然而,就是在這種危機時刻,白行簡仍舊面色不改,劍招變化,一心應對畢玄的貪狼吞月。
眼看他便要喪生傅采林的奕劍之下,就在此時,一隻平平無奇的枯瘦手掌,忽然從旁邊探出。
那手掌乾瘦且蒼老,卻絲毫不顯衰老之象,從旁邊探出的時候,也仿佛鄰家老人,隨手摘下屋簷下的一支枯草,輕柔的有些不像話。
但就是這樣一支放眼望去,在任意一個老者的身上都能發現的手掌,卻在間不容發之際,抓住了傅采林那把名震天下的奕劍。
仿佛他手下的,不是一把世界之巔的寶劍,而是一株平凡的花草一樣。
這個變故,讓整個混戰的廣場都為之一靜。
除了決戰到最後,根本無法停下,也無暇他顧的白行簡和畢玄之外,所有人,都因為這隻手掌的出現,而陷入死寂之中。
不,不是所有人,至少宋缺不是。
他的神色如常,和梵清惠那赫然失色的面孔,此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眾人順著那隻手掌看去,只見那隻手掌的主人乃是一個身穿葛袍,身上散發著隱隱藥香,一臉慈悲善目,宛如鄰家老爺爺一樣的老者。
若非對方此刻正捏住了傅采林的奕劍,說他是山間隨便的一個采藥人,恐怕沒有一個人會懷疑。
“乖乖,這老神仙是何方神聖,居然能接下師公的一劍,陵少你知道嗎?”寇仲瞪大了眼睛說道。
從老者出現到抓住傅采林的這一劍,以及眼下他絲毫看不出老者的深淺,足見此人實力不在傅采林之下,儼然是大宗師級別的高手。
“我不知道。”徐子陵的反應比寇仲好不了多少。
不只是他們,其他人也全都不知道,這位突然冒出來,還站在白行簡那邊絕世高手,到底是何方神聖。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平淡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這位是藥王孫思邈孫先生,幾年前與我家少主偶遇之後,被請回宋閥,專司醫道的宗師,基本上沒有在人間走動過。”
“少主曾言,慈航靜齋道貌岸然,此次邀請他和畢玄決戰,必定有詐,說不定還會勾結塞外魔門,一同埋伏。”
“因此,少主早有準備,除了讓我們跟隨之外,也暗中請孫師隱藏,防備慈航靜齋的殺招。”
“果不其然,為了刺殺少主,你們還真是煞費苦心,幸好孫師來了,否則,少主還真被你們算計了。”春羽冷聲說道。
梵清惠一方以及寇徐兩人的臉色都是一白。
縱使發生了這麽多事,在兩人的心中,始終對慈航靜齋有好感。
可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直接將兩人最後的不願也撕碎,原來,慈航靜齋真的如此無恥,為了殺死白行簡,看看他們都動用了多大的力量。
塞外,魔門,這些和慈航靜齋背道而馳的人,他們都可以聯手,只為了殺死白行簡。、
天知道,白行簡除了立場和他們不一樣外,並無什麽惡行,便有不同之處,也都是敵對方的手段而已。
兩人此前剛剛去過塞外,也看過白行簡所說北地胡人統治下漢人有多淒慘。
每當回想起那一雙雙充滿仇恨悲涼以及絕望的漢人的眼睛,兩人的心都會忍不住顫抖。
這也是寇仲回來之後,便決心幫助白行簡打天下的緣故。
沉默了半晌之後,寇仲忽然一咬牙,一發狠,沉聲大喝,“還講那麽多幹什麽,既然他們使詐,咱們也別留手,和他們拚了。”
話音未落,心中湧起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壯烈場面,如破籠之鳥,井中月改橫掃為直奔化作黃芒,刺進婠婠的天魔氣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