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畢業以後我終於不用住在舅媽家,也沒有人再規定我的著裝和髮型。經常跟一堆“差班生”在一起,多少也覺醒了一點對美的追求,那個時候無非就是剪個劉海,留個披肩發。所以,在我中考以不錯的成績考上了本校高中部尖子班以後,我在初三畢業的假期留的披肩發和劉海,成了那個班的異類,我以終於可以融入以前班級的方式,在新的班級格格不入。
高中的尖子班,基本都是中考拔尖成績選上來的,都是和我初中是舅媽家一個樣,一堆戴眼鏡的同學,男生都是寸頭,女生全部沒有劉海梳著千篇一律的馬尾。我這個有著齊劉海和披肩發的變成了不一樣的那個,每個人都認真學習,就算下課也是,我開始不適應,我習慣了初中時活潑的班級氛圍,在這裡,我像是時刻呆在舅媽家,於是在我的人生裡,第一次感受孤獨。那時候唯一的活動就是中午的時候沒事可做就早一點到,把班級的窗簾全部挽成蝴蝶結,給窗台的花澆水,然後趴在自己靠窗的座位上看操場稀稀拉拉的學生和老師,等待下午上課。
青春時候的異類總是會最早被同學們注意到的,我也是。很快,我這個尖子班的異類被後面班級的人注意到了,至於本班的,他們只在乎學習。托父親的福,我長得像他,在青春漫溢的十五六歲,算是可愛的我開始有人追求。年少時的追求,無非是教室門口等你,早課之前把早餐放到你的桌上。我收到過一個男生一個星期的早餐,才在收到圍巾時知道是誰送的,但是年少的害羞和矜持,讓我立馬把圍巾送了回去,可能無意中傷害了他的自尊,我想,現在的我可能可以處理的更好,那個男生後來再沒交集,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姓名。那時候這種溫柔和紳士和現在這個年紀不同,沒有那麽大的吸引力,往往是一堆兄弟囂張的不可一世的“混混”才可以吸引目光。我也一樣,所以在他第三次帶著一堆兄弟堵在我上學的樓梯上時,我記住他了。第一次相遇是在宿舍外必經的一家便利店,他在門口台球桌和朋友打台球,我路過買了一瓶飲料。走的時候他們忽然從後面追了上來,把我圍起來就問我要聯系方式,和我同行的宿舍同學沒見過這陣仗,嚇得先走了,後來跟我道歉過很多次,其實我沒關系。因為這樣的人,我在初中的班級裡就見怪不怪了,這個年紀的男孩們只是對香港電影裡的英雄主義有著自己都沒搞清楚的追求和模仿,並且秉持一條原則,不會對女孩子怎麽樣。我很放心,然後拒絕了他們,並且說明我要回宿舍休息了,然後不管是不是圍著我,徑直往前走。他們並沒有敢圍得太近,我往前走一步他們就退一點,最後帶頭那個男孩揮了揮手,讓我回了宿舍,這是我第一次見他,也是之後在樓道裡堵我的開始。在知道了我的班級和名字以後,不知道哪裡弄來我的聯系方式,開始給我發短信,在宿舍樓下叫我的名字。他高高瘦瘦的,長得不錯,其實是乖乖的清秀的長相,偏偏擺出一副小流氓不可一世的樣子,我覺得有些可愛,開始回復信息。不知道什麽時候答應在一起的,短短的時光裡,對聖誕節在廣場燈光下噴的雪花印象最深,周圍是他的朋友們,他逆著光,放肆的笑,手上拿著人工的雪花在光束裡飄灑,好像我那時所有最深的記憶都跟聖誕節有關。
那時候的早戀總是短暫的,才三個月,有一天在我還在教室上課的時候給我發了消息,分手吧,我很震驚,但是仍然秉持著一向的驕傲說了好,
再沒見過。後來才知道,他和我的追求者打了一架,被記了大過,家長直接帶他轉學了,他走之前,隻給我發了這條消息,之後我整個高中沒有再接受過任何追求。 我本來就與班級格格不入,他走了以後更加孤獨,我開始跟不上這個班級的進度,大部分時間更喜歡看著窗外發呆,總覺得我不應該坐在這個地方,成績開始下降。我說過,那會座位是根據成績來的,於是我被迫坐到了後排,我才知道,這種班級,也有靠關系進來的“差生”,他們跟我一樣孤獨。我們幾個開始在一起玩,體育課湊在一起玩三國殺,物理課在後排嗑瓜子,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們可以應該坐在這個位置。
再後來高二開始文理分班,可能因為初中底子不錯,所以即使高一整年都在跟他們廝混,也以中遊的成績進入了新的文科班。這次的班級好像才看到了普通的學生樣子,下課的時候該玩還是玩,上課該學習還是學習,沒有打架也沒有獎金,我開始適應,但是仍然孤獨。我記得這個班級有一個女孩,長得非常不好看,長臉齙牙,並且很瘦, 髮型也常常凌亂,說話結巴,給人一種不太聰明的感覺,沒有人跟她玩,也沒有人欺負她或者跟她說話。我那個時候迷上了看雜志,推理、推理世界、青年文摘、飛言情等等等等,來者不拒,什麽類型都有,總是堆在我桌上,和課本一起。那天她好像鼓足了勇氣,跟我借了一本青年文摘,我沒多說什麽遞給她了,禮貌微笑了一下,之後常常跟我借雜志,看完還回來,不會折一個角,像剛拿走時一樣。
說起雜志,那會我離開舅舅家,住校了,爸爸每月給我生活費,怕我吃不好也知道我喜歡看書,所以生活費比別人多一些,我就拿去買雜志,漫畫,插畫集,現在還整整齊齊放在家裡書架上,都是我的寶貝。看了子不語、長歌行等等夏達的作品,她成了我第一個偶像和目標,買了她的插畫集自己模仿。同時也每月固定買推理和推理世界,知道了島田莊司、東野圭吾、柯南道爾等等推理大家。那是個瘋狂培養自己興趣愛好和吸收千奇百怪東西的時期,因為並不樂於交際和出去玩,所以周末常常在書店一呆就是一整天,期間看完了盜墓筆記、誅仙、白夜行、龍族等等等等後來影響了我很長一段時間的作品。離宿舍不太遠的一家商場頂層是一家新裝修的書店,靠窗的角落那個區域鋪了木地板,是我最常呆的地方,坐在地板上看書一看就是一整天,後來再沒找到這麽舒適的地方。
那時候總覺得自己是路明非,孤獨又廢柴,有時候又羨慕他,可以有機會踏入不一樣的生活,希望有一個卡塞爾學院能給我發入學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