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廂方劍篤聽他兄弟計較半餉,早不耐煩,高聲道:“便是一百人齊上招呼,我們也是兄弟四人應付!拖三拉四的教人好不心煩!”
眾山賊聽得他這般囂張,又要鼓噪,這時陸依依笑盈盈的道:“師兄,你聽他們說得多好聽,這場上段老前輩和你不出手,便隻得劉老先生三兄弟堪與為陣,其他這班烏合之眾拿來湊數倒好,若要上場那定是自亂陣腳。現下人家倒是找上門來要以一當百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顧明溪笑笑不答。方
劍篤見她笑靨如花,不由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嚅囁半天對不上話來。一眾山賊聽她話裡的意思雖是偏幫自己這方,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便大聲喝彩。
隻得劉鴻一本正經的道:“陸女俠,你說錯了,咱們兄弟是四個啊!”
陸依依仍是笑盈盈的,一雙妙目上下打量了他兩番,見他一副傻楞楞的模樣,正忍不住要出口點破他就是烏合之眾其中的一員,不堪上陣,顧明溪起身打斷她道:“鄙師妹說笑了,諸位請勿介懷。杜先生這方既然要結陣,那劉兄這方也不妨輪番上場。但刀劍無眼,刃出見紅終是不妥,兩方何不點到即止,重傷對方的反而為輸,師叔祖以為如何?”
段空桐聽他們說了半天早已不耐煩,此時聽得顧明溪想出個這麽古怪的點子,不由得大為高興,揮手催促道:“對對,就是這般,把對面點到的就贏,但把對面弄傷的就算輸了,你們趕緊開始吧別羅裡吧嗦的啦!”而後側目瞥了顧明溪一眼,哼的一聲道:“偏就你穴道松動得這麽快。”顧明溪拱手一笑,並不答話。
俞輕書一聽顧明溪這點子就知道他偏幫自己,怕他給這不明底細的陣法弄傷,卻不便頷首致意。
杜劍笙等心頭不服,但是也不敢違拗段空桐。
俞輕書跳進場子,拱手道:“如此便請杜先生賜教了。”
杜劍笙道:“不敢!師弟們,這就上吧。”
只見杜劍笙等迅速站住四個方位,彼此間不過丈許,將俞輕書圍在其中。俞輕書凝神而待,見杜劍笙等也不逼近,只是手捏劍訣在自己身遭緩緩移動,便道:“杜先生,此時還客氣什麽。”
杜劍笙道:“我兄弟四人以多打少,已屬不公,豈敢再厚顏先出手,俞兄這就請把。”
俞輕書冷笑道:“何必如此多禮。”話音未落,身形微晃,已一指點到方劍篤眉間。
方劍篤沒料他出手來得如此快法,長劍一橫,疾往俞輕書指上劃去。
俞輕書心道你這劍再快也快不過我這一指,如此有恃無恐定必有詐,心念一動,急往後閃,陸劍竺和杜劍笙兩劍堪堪從肋下頸邊擦過。
俞輕書雖驚不亂,眼見得陸劍竺和杜劍笙兩人換位,反手一劍刺向自己腹部水分穴,一劍劃向右臂尺澤穴,雙足連蹬使一招瑤池枕月躲過兩劍,耳聽得背後風聲有異,料是孟劍符一劍補來,急使一招千斤墜,身子猛的下沉躲過這招,但胸前衣襟已被挑破。
短短不到十招,俞輕書已險些被刺中三四次,卻沒還上一招,劉行舟兄弟在旁只看得心驚肉跳。
顧明溪輕聲安慰道:“劉兄不必擔心,我看俞兄弟使的八成倒像是踏虛步法,這路輕功靈動之極,盡可對付得。只是不知俞兄弟有何奇遇,竟能習得這路失傳已久的步法。”
段空桐哼的一聲道:“你這小子倒是識貨。不過這踏虛步法,陌上三花那老二花無約當年跟我鬥輕功時就曾使過,
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功夫,也隻屬稀松平常,靈動二字就別提了,何況這小子六路步法尚未學全。要是學得一半,對付這馬桶陣倒也將就,現下只會兩路不到,救救險都嫌不足。若不是對面這四個半吊子也是功力不濟,把一個陣法布得亂七八糟,這小子早躺下了。” 他這一番話高聲大氣,場中五人聽得都是耳根發燙。
俞輕書心思機敏卻留下了神,只聽顧明溪對段空桐道:“我瞧這遊龍劍陣似乎是由四象陣法演化而來,蒼龍七宿臨東,此陣取角宿為首,氐房為身,尾宿為末。這位杜先生坐陣全局,遊走策應,玄妙得緊啊。 ”
段空桐哼了一聲道:“你眼力倒不錯,四象陣法本是茅山樓觀宗的看家陣法,自是玄妙非凡。少林寺曇宗那幾個老小子眼饞即久,又不得其門而入,卻非要弄出這麽些個形似神不似的便壺陣來,當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顧明溪道:“久聞樓觀宗無憂真人武功高絕,一套驅魔(並非驅逐,而是驅動)劍法天下無雙,中年不知何故封劍,一生造詣均投注到四象陣法之中,今日見這遊龍劍陣尚且如此精妙,那四象陣法豈不更是天下莫敵。”
段空桐正色道:“天下武功,自有境界之別,比如眼前這馬桶陣困得住這小子,但是必定困不住你;若是他們師傅曇宗老弟幾個布下這陣,困住你就綽綽有余,困住你師傅倒也未必,但是定必困不住我老人家;若是有四個我老人家這等功力的人布下這陣,自有比我武功高強的人能破得…”
沉吟片刻,又喃喃自語道:“不對,要找齊四個我這樣的高手談何容易,縱算找著了,以我們這等身份,單打獨鬥尚嫌不夠體面,如何下得了臉去布陣為難人家,再說了,破得我的陣法,豈不是武功要高出我老大一截,這種人上哪裡找去。沈師鼎,第五倫這些老古董現下沒死絕倒還有些可能。”
說著瞥了一眼顧明溪道:“給你這小子三十年苦功,本門六絕技練就四門,十二門散學練就八門,加上少林達摩心經,樓觀宗驅魔劍法,天師道聚靈九掌,只怕還有可能。只是這天下又如何來得這麽大的機緣。”
說畢仰天而歎,似乎又是期待又是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