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顧明溪見師妹離去,連忙趕過去,見師妹在前疾奔,便故意放慢腳步,兩人在山頭上奔了大約一炷香功夫,顧明溪才縱過去拉著那黃衣女子的手,道:“師妹,怎麽生氣了?”
那黃衣女子將他手用力甩開,怒道:“我不知道!”
顧明溪知道她在氣頭上,不便多說,卻又見她垂著頭,氣喘籲籲的,眼圈都紅了,不禁又是憐惜又是感動,柔聲道:“師妹,你莫要生氣,我再不多管閑事就是了。”
那黃衣女子聽他這麽一說,更是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顧明溪不知如何相勸,急得一邊搓手,一邊繞著她打轉。那黃衣女子哭了一陣,見他這狼狽樣,不禁噗哧一聲破涕為笑。顧明溪這才敢走過去摟著那黃衣女子的肩膀,那黃衣女子輕輕一掙,道:“你還管我做什麽?你氣死我不就好了?”
顧明溪柔聲道:“師妹切莫說這話,我怎麽敢氣你。”
那黃衣女子跺腳道:“師妹師妹!誰是你師妹?!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還說不敢氣我!”
顧明溪道:“是是,依依,你是我師妹,也是我沒過門的妻子。晚生後進顧明溪在這裡給您老賠罪啦。”說著必恭必敬的作了個揖。
那黃衣女子轉過身去,禁不住破涕為笑道:“用不著你賣好!”
顧明溪見她怒氣漸消,柔聲道:“依依,是我不好,現下本有大事,我不該旁生枝節,讓你擔心。你莫要生氣了好麽?”
那黃衣女子聽他這麽一說,最後一絲怒氣都轉為柔情蜜意,便轉回身來,道:“師哥,我知道你俠義心腸,路見不平。但這幾日我每想到溫先生給你起的那一卦,就心驚膽顫。在家時我便求你別來走這一趟,你執意要來,爹爹還不許我同行。你也真狠得下心,竟然順著爹爹說話,要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成日擔驚受怕。我若不是趁著爹爹會客,半夜騎了飛雲錐趕來,只怕便見你不著了…”說著小嘴一撇,豆大的淚珠直在眼眶打轉。
顧明溪連忙勸道:“依依,你別哭啊。我這皮糙肉厚的,哪裡這麽容易便能讓天老爺給收了去?再說師父不讓你來,還不是怕你體弱,平日還需給冷香丸養著,外邊行路艱辛,風沙又這麽重,一個不小心生病了怎麽辦?”
那黃衣女子道:“我這裡便帶了幾十粒出來,一個星期服一粒,一年半載也挨得過去了,有什麽好怕的?哼,明明是你不想人家跟著礙你的事,倒拿起爹爹的因頭來了!”
顧明溪忙道:“依依你看你都說到哪裡去了?其實你跟出來找我,我是歡喜之極,我巴不得時時刻刻便跟你在一起,哪會嫌你礙事?”
那黃衣女子聽他這兩句話說得誠懇,不由得臉上一紅,心中甜蜜不已,扭扭捏捏的道:“你嘴上說想時時刻刻跟我一起,那在家我求你別出來走這一趟你如何又不依?當真是口是心非。”
顧明溪道:“依依,你還不懂我的心麽?師父待我恩重如山,又將你許給我,當真是我顧某百世修來的福氣。我這輩子是還不了這份恩情的了,但求盡些綿薄之力為師父了卻幾件心事。這第一件便是那應龍之璧,這等神物隱沒江湖不知多少年,突然有風聲現世了,師父神功圓滿在即,有了這璧便如虎添翼,你和小師弟氣虛體弱,也有用得著的地方;第二件便是那雪狐丹,這東西相傳固根基,養百病,珍貴之極,我曾遍訪西域,但這東西實在可遇不可求。明日皇帝老兒在這山上開萬國大會,
必有無數奇珍異寶獻來,我想與其求之,不如守株待兔,多半那雪狐丹會自己送上門來。倒時候師父吃一顆延年百歲,你和小師弟一人吃一顆百病不侵,若還有剩下的,我顧某也有幸嘗上半粒,從此體壯如牛,正好給師父耕他那桂花園去。” 依依聽他這番話說到後來,早笑得彎下了腰,道:“體壯如牛,你當你是五師兄麽?”
顧明溪道:“那怎麽能比…牛也沒他壯,我到時若是一天能耕三畝地,他準能耕六畝,算起來我們倆三天就能把師父的桂花園耕一遍。”
依依正笑得不行,聽他這麽一說,納悶道:“爹爹的桂花園左右也就九畝地,你倆哪用得著三天,一天不就耕遍了嗎?”
顧明溪假作正色道:“我又沒說跟他,我說的我們倆是指我和你啊!”說完向後便閃。
依依一邊追打他一邊笑道:“好哇,你敢罵我是牛,今天非把你這隻老牛做成乾糧不可!”
兩人打鬧了一會,依依剛才在山上奔走本就有些累了,便找了塊山崖邊的大石頭坐了下來。顧明溪摸出錦帕為她擦去額上的汗水,見她面色泛紅,豔若桃李,當真是明麗無方,忍不住低下頭去,在她臉頰上親了一親,依依嚶嚀一聲,縮在他懷裡,兩人都微覺尷尬,半晌無語。
過了一陣,月亮已攀到山頭,依依低聲道:“師哥,我求你一件事行嗎?”
顧明溪道:“師妹但說無妨。 ”
依依道:“師哥,這次不管能不能找到應龍璧和雪狐丹,我們都回家去。好好的在家孝敬爹爹,照顧小師弟,別出來行走江湖了,行嗎?”
顧明溪沉吟不語,依依接著道:“溫先生給你起的那一卦說你年近而立必有一大劫,卦象上說‘靜則養,動則損’,在家呆著或許能躲過此劫,行走江湖必定會有危險。我這一路都在怕你多惹是非,所以總跟你急,你不要怪我好嗎?其實我一直都在祈禱上蒼,讓兩樣東西同時都在這裡出現,我們一並了了這事最好。若是沒辦成,師哥你能把這兩件事放一放,我們一起回家靜養幾年再說好嗎?”
顧明溪見她一雙秋水般的眼睛看著自己,眼神中盡是關懷愛慕之意,不禁愛惜之心大起,便道:“好,我答應你!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明日若能了得此事最好;若是這兩樣物事仍是沒有下落,我們就一起回家,讀書練功,種花養鳥,幾年後再做打算了。”
依依見聽他這麽一說,又知道他從來說一不二,不禁歡喜之極,緊緊抱著他道:“太好了師哥,我就怕你鑽牛角尖,一定要找到這兩件東西才肯罷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說到後來語音發顫,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太好了,顯然是心情激動語無倫次之故。
顧明溪見她如此愛惜自己,心想你縱是叫我顧某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辭,何況你是為了我好,教我在家休養生息,不禁又是感動,又是感激。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隻願這一刻時光能停留下來,永不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