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值曉日初升,雲蒸霞蔚之時,高昌王曲伯雅以及伊吾王吐屯設帶同烏孫、鄯善、溫宿、小宛等二十七國君主和使臣上山拜見隋帝。
其時山頂上多了一個龐然大物,好似焉支山頂又多出一個山頭,便是觀風行殿。原來這觀風行殿乃是由當朝巨匠宇文愷製造的,可以拆卸,隋帝一行到了山下便乘轎上山,隨行技師便把這觀風行殿拆了到山上連夜組裝起來。
隋帝坐在觀風行殿三樓上接受諸國君主膜拜,而後命高昌王曲伯雅以及伊吾王吐屯設坐在兩側,其余君主及百官在下相陪,便開起了宴席。其間不停有各國的君主獻上珍奇的貢品。眾人把眼睛都看得花了,都直呼大開眼界。
先是於闐國的使者奉上一串四十五子的玉珠串,交叉以和田玉、獨山玉、岫岩玉、寶蓋玉和綠松石五大名玉,每樣九顆,取九五至尊之意。更難得的是四十五顆玉珠都拇指頭一般大小,溫潤無暇。放在盤裡縱是白日也覺得晶瑩奪目。隋帝大為高興,賞了於闐國的使者三百兩銀子,後者千恩萬謝的退下去了。
精絕國的君主則親自獻上一個紫色的匣子,對隋帝說道:“精絕國地處沙漠,實在沒什麽特產,但是在下有一年到昆侖山圍獵,救得一個獵人,他贈了我四粒丹藥,是雪狐膽以雪狐的精血煉化了其毒性後,再由幾種奇珍靈藥調置而成。在下身處塞外粗砂滾礫的摔打慣了,配不上這般靈藥,特在此獻給陛下,陛下無病無痛原來也用不著,但日後羽化登仙之時吃上一粒,得享仙年,也是美事。”
隋帝與眾人皆開懷大笑。
供奉稍畢,隋帝當即封賞了各位君主,而且宣布大赦天下,眾人皆高呼皇上萬歲,慈悲濟世。此時楊林猛的發現姑墨國座位處的使臣連向他眨眼,定睛一看時,居然是昨夜那白衣俠士顧明溪。楊林吃了一驚,昨夜雖然有些插曲,但他和宇文弼也自有人收拾善後,只是這顧明溪怎麽能如此神出鬼沒,在戒備森嚴的禁地裡來去自如?
楊林隨即不動聲色,向左右告了個罪,便起身向外走去。
他下了觀風行殿,走到僻靜處,見左右無人,便道:“顧大俠有何指教,還請現身。”
只見顧明溪自身側一棵榕樹上跳下來,拱手笑道:“楊先生莫怪,在下先一步到此,四處看看有沒旁人,卻不是故弄玄虛。大俠之名卻是著實擔不起,楊先生便平易相稱罷。”
楊林還禮道:“顧先生言重了,昨夜倉促,沒來得及答謝顧先生的搭救之恩…”
顧明溪連忙打斷他話頭,笑道:“楊先生千萬別這麽說,現下正有一事還需楊先生指點。如此說來在下昨夜反倒像是在下故意賣好了。當真是無地自容,這卻叫我從何說來?”
楊林忙道:“顧先生哪裡的話?在下但有可用之處,必當竭盡全力!”楊林此話卻並非客套。他自昨夜至今日只見著這顧明溪兩次,但覺此人不論人才武功,平生所見之人無出其右者,且又謙遜有禮,當真對他不自禁的又敬又佩,心中結納之心益盛。何況顧明溪對自己又有救命之恩,此時但有相求,無不可允。
顧明溪拱手道:“如此多感楊先生盛情,在下隻想打聽打聽,楊先生可聽說得今日的供奉中,有沒有雪狐丹一物?”
楊林想了想道:“今日各國送上來的貢品多不勝數,都由內廷供奉史大人收著。在下孤陋寡聞,雪狐丹這物事卻是第一次聽說。但早前精絕國國王曾供上一個匣子,
其時在下正坐在皇上身邊伺候,見得這匣子內藏三枚金色丸藥。據說帶在身邊便能祛百毒,防百病。但卻不知是否是顧先生所說的雪狐丹。” 顧明溪沉吟道:“在下對這雪狐丹也只是聞其名而未見其形。卻不知這匣子現在何處?”
楊林道:“皇上近年迷於煉丹,皇宮裡便有術士練得的無數丹藥,對這匣子也不大重視。想是跟其他貢品一起,都放在史大人那裡了。便是行殿後邊跟著的那罩著黃紗的車裡。”
顧明溪順著楊林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雲杉下邊果然停得一輛罩著黃色的大車,周圍站著兩隊全副武裝的衛兵。顧明溪思忖道:“若是點倒幾個衛兵,進去倒是不難,但是難保不打草驚蛇。那匣子放在什麽地方尚不得知,總需花費點時間來尋找。萬一驚動了其他衛兵,他們加強戒備, 一時倒不容易脫身。”
楊林見他面露難色,如何不知道他想些什麽?便道:“顧先生,在下倒有一個法子。”
顧明溪斬釘截鐵的道:“不可!”
楊林奇道:“在下尚未開口,顧先生如何便知道不可?”
顧明溪正色道:“楊先生大義,定是想為在下擔這個因頭。但此事乾系不小,若是哪日皇帝追究下來,難免要牽連到先生。顧某雖不才,卻如何能坐看先生身犯險境?先生為在下指明路徑,已是感激不盡。至於取那匣子嘛,還是讓顧某自己去辦吧。”
楊林見他如此重義,愈是想要助他一臂之力,沉吟片刻,道:“顧先生,我們只需如此行事,料他們也看不出端倪來。”於是把心裡的一番計較講給顧明溪聽。顧明溪先是執意不允,後來楊林堅持不下,終於還是由得他定下計策來。
二人先後離去,楊林回到宴席上,見隋帝興致極高,便趁機把盞道:“陛下今日駕臨西域,受萬國朝拜,我大隋當真如日方中,四方皆伏。臣等能跟隨陛下見此太平盛世,實是三生有幸啊!”
隋帝哈哈大笑,舉起杯來,道:“楊愛卿說得極是,縱然是漢武大帝,也無寡人座下如此廣袤的疆土,今日至此揚我大隋國威,實在是痛快,來,乾!”
眾人忙一齊舉起酒杯幹了這一杯,楊林又道:“我大隋不但武力無雙,建築機械也是海內無朋,陛下何不將那人偶舞女取來,教大家開開眼界?”
隋帝笑道:“如此甚好,你這就去叫史文兼將那人偶取來,大家取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