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顧明溪跟陸依依下了焉支山,便往洛陽趕回。陸依依因為顧明溪答應她得了雪狐丹便暫緩找尋應龍璧,一路上都興高采烈的,一會說路邊的樹長得好看,一會又叫顧明溪去采鄰家的花來給她。
顧明溪知她雖年十八九,卻是小孩心性,於是凡事都隨她意思,依依更是高興,隻覺平生就這段時間最是開心。但顧明溪每每遇到名山大川,提議遊覽的時候,依依又連口拒絕,隻想早日回家。顧明溪知道她怕自己旁生枝節,也不多提,兩人只是連日價的趕路。兩人坐騎一名飛雲錐,一名烏孫,都是馬中極品,日行千裡,連日奔行也不見有絲毫倦色,不日便入了廣東境內。
這一日兩人到得羅浮山下,顧明溪又見陸依依臉有倦色,想到她本來身子就弱,這幾日趕路定是又累又乏,便道:“依依,你看這山如何?”
陸依依見這山間雲霧繚繞,飛瀑翠影,早有遊覽之心,但怕路上耽擱又生變故,便道:“這山很好啊,但我們還是早日趕回去的好,不然小心師傅真打斷你的牛腿。”
顧明溪笑道:“先前你又道師傅疼我,現在又說師傅要打斷我的腿,這是作何道理啊?”
陸依依道:“先前你是有正事在身,現下你是明知道爹爹盼你早些回去,還要在路上耽擱,怎能相提並論?”
顧明溪笑道:“只怕不是師傅盼我早些回去吧。”
陸依依臉上一紅,道:“誰跟你貧嘴?不是爹爹,那便是二師兄,三師兄咯,再不就是小師弟咯。反正不是我。”這後半句一說出口,便知露餡,更是連耳朵根上都紅透了。
顧明溪一聽更是忍俊不禁,道:“我又沒說是你…”陸依依本就窘的厲害,此時抬起粉拳便往他肩上打去。
顧明溪也不躲開,任她打了幾下,道:“依依,我們且就在此遊遊此山,將養兩日如何?這連日奔勞,馬兒也累得狠了。”
顧明溪知道若是說陸依依累了,她定要逞強,便說到馬兒身上。陸依依對她座下這匹飛雲錐愛若性命,聽了顧明溪的話果然撫了撫飛雲錐的鬃毛,遲疑了起來。
顧明溪又道:“這山名喚羅浮,可是嶺南的道家名山,傳說昔年小仙翁葛洪曾煉丹於此。這葛仙翁曾受封為東晉關內侯,後來隱逸求仙,在這山上建了個衝虛道觀,據說觀前有口長生井,連著寶積寺後邊的“卓錫泉”、酥醪觀旁邊的“釀泉”,三大名泉的水源都在天上,有緣人得飲其中之水是可以修成半仙的…”
陸依依聽到這裡哪裡還忍耐得住,道:“如此也好,我們便在這裡歇息一兩天,讓馬兒喝喝水,我也正要上去看看這山到底有什麽古怪。”說著輕輕一拉馬嚼子,那飛雲錐便射了出去,顧明溪笑了笑,也驅馬趕上去。
兩人正尋著路行到山門附近,突然見得前邊奔來十余乘馬,馬上各人均著黑色勁裝,胸口都有一個拳頭大小、金線紋邊的劉字。
顧明溪一瞥之下,暗想這批人不像是皇親國戚,如何敢用金線來繡名號,當下轉過頭不多看。陸依依卻低聲道:“師哥,你看!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竟敢...”
話沒說完,那馬隊當前的一人似乎聽見她說話,狠狠瞪了她一眼。陸依依見有人瞪他,也老是不客氣的瞪回去。那人正要發作,馬隊當頭的那人道:“老四,正事要緊。”那被喚作老四的隻好忍住氣,狠狠啐了一口,陸依依欲待啐回去一口,終究女兒家不好意思,隻好多瞪那人兩眼,
那被喚作老四的只是轉過頭去不理。 兩邊人錯馬而過時,那當頭的人細細的打量了陸依依二人一圈,心想世間竟有如此清麗的女子,這男子也是氣度雍容,兩廣之地何時來得這種人物,莫不要跟那物事有什麽關聯?
陸依依見那隊人行的遠了,便向顧明溪道:“師哥,你看這些人都是什麽來頭?”
顧明溪道:“我也拿不準,但這些人個個身懷武功,絕非尋常的山賊流寇,尤其當頭那人,額間深陷,必是身懷特異內功。我正想他們會不會跟漠北五鷹什麽關系...”
陸依依插口道:“漠北五鷹?”
顧明溪道:“正是,師傅早前傳我們玄功之時曾提到過,漠北崆峒山一帶氣候特異,善出奇花異果,於修習內功大有裨益。師傅提到他老人家早年為配你那冷香丸,到崆峒山訪藥時,曾與這漠北五鷹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師傅說道雖然咱們門派的內功才屬玄門正宗,但那漠北五鷹的內功另辟蹊徑,卻也有驚人造詣。師傅他老人家當時便說道這五人自成一派,內功練到深處,靈台深陷,與其他門派大有相異之處。”
陸依依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有點印象,便是爹爹說手足三陽經的時候吧。”
顧明溪道:“對,正是師傅講到手少陽三焦經的時候…”
陸依依笑道:“偏就你聽得這麽仔細。”
顧明溪正色道:“師傅他老人家的武功真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我等做弟子的難及萬一。你師兄我縱是愚鈍,但牢記師傅教誨,平日反覆研習,偶爾得以領悟一二,終究受益匪淺,如何還敢有絲毫懈怠?”
陸依依笑道:“就你謙虛!我倒常聽爹爹說道眾師兄師弟裡就你最是聰敏勤奮,已將他的功夫學了十之七八去,日後必定能傳他衣缽,青出於藍呢!”
顧明溪道:“那是師傅憐我少時多難,抬愛有加罷了…”
陸依依怕觸及他傷心之事,忙轉過話頭,兩人一路隻說些山山水水、江湖軼事。行到山口附近時,不覺已是夕陽西下。
顧明溪二人料想今日是趕不上山的去了,便合計著在山下找家客棧歇息一宿。又行了一刻,只見得前邊迎風一面錦旗,上邊寫著‘遺履軒’三個大字,兩人便行過去,將飛雲錐和烏孫馬栓在旗杆下,進到那客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