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行舟接著道:“當時老夫心裡驚疑不定,暗想不知是哪個仇家找來這世外高人與我兄弟為難,今日恐怕不得善罷。正想著,那老者問道‘你可認得這小孩麽?’適才那老者進來的時候,我兄弟兩人隻被他武功懾服,仔細看時,那小孩雖然衣衫襤褸,卻是穆老三的兒子。老夫當時不禁又驚又喜,搶上前去想把風兒抱過來,那老者卻側過身不許,道:‘我好心送這孩子上山來,你們卻為何多般阻撓?’。
當時三弟已給許攻解開了穴道,許攻一聽這老者這麽問,便氣呼呼的喝道:‘誰又阻了你了?’我心想這老者既然送了風兒上山來,多半是友非敵,便命許攻不得無禮,把他們怎生衝突細細講來。許攻尚自忿忿不平,道:‘又有誰阻了這個老…老…老前輩了。’聽來想是本來要說‘老兒’‘老匹夫’之類的,卻給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劉行舟講到這裡,隨他進來的那一批山賊裡站出一個短小精悍的漢子來,道:“大當家的,這丟人的事,也不消你說,我自己來講便是。”想來便是那叫做許攻的,劉行舟看了看他,點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那許攻便拱拱手,接著道:“顧大俠有禮了,在下便是許攻,說來慚愧,當時我跟韓老三正在遺風亭裡吃酒,卻見山下兩個兄弟跌跌撞撞的爬將上來,說是有人來拜山,命他們前來傳令。我正想是誰這時節的來找麻煩,突然人影一晃,倒像是一陣風刮了過去。我便問韓三是不是有人過去了,韓三也說沒看清楚。我倆正都以為是看花了眼,這老…老前輩卻從亭子上跳下來,道:‘你們都沒看到我麽?’。
我們都吃了一驚,韓三當即一拳送出,卻不知怎的自己就硬挺挺的倒了下去。這位老前輩道:‘這就對啦,我這是來拜山,你們如果不跟我動手,就大大的沒有意思了。’說著轉身就往山上奔去,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正命兩個弟兄將韓三扶起來,這位老前輩又奔了回來,道:‘你們這些人,怎的如此不明事理?我說我來拜山,又動起手來,你們不是應該來追我嗎?’說著手一伸,我隻覺胸口水分穴上一麻,然後就似騰雲駕霧起來。卻是這位老前輩把我提了起來就往山上跑。山上眾兄弟看我受製,自然都撲上來要他放人,這位老前輩卻把我當做兵器,打倒了好多兄弟…還笑道‘這才有點意思’。我當時又氣又急,隻想大罵他幾句,豈知這位老前輩奔行太快,山風刮來時我稀裡糊塗的,倒把自己舌頭咬了。”
說著還當真伸出舌頭來,轉了幾圈給眾人看,果然又紅又腫。
眾人先前聽他說話時有點含糊不清,都暗暗詫異。此時見他自爆其短,不由得莞爾。
劉行舟見許攻出洋相,微笑道:“許攻,揀要緊的說便是。”
那許攻忙收回舌頭,道:“是,後來這位老前輩見追他的人越來越多,便興高采烈的往山上奔去,眼見後邊追的人離得遠了,又把我放一放,等眾兄弟追得近了,他又把我抓起來就跑,就這麽跑跑停停的,十來裡山路,直把後邊一乾兄弟累得快吐出血來,他卻像沒事人一樣,簡直是在戲耍我們兄弟。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進了大義廳把我扔給三當家的,砸倒了一片,卻還要誣賴我們阻撓了他上山,當真是…當真是豈有此理!”
劉行舟笑罵道:“不得無理!段老前輩世外高人,行事出人意表,豈能為你我所測?你退下吧,後邊的事我來說便是。”
許攻應了一聲,
踱到俞輕書背後垂手而立。 劉行舟喝口酒,接著道:“後來段老前輩才斷斷續續的把事情的原委給我們說了。原來那日段老前輩正雲遊到流雲山下,突然看見山頭在冒煙,便興高采烈的往山上行去,隻道有什麽好玩的事情,沒想到只有一片殘垣斷壁。其時下手的人早已離開了,段老前輩看著沒什麽好玩的,就轉身下了山去,行到半山腰時卻聽見有小孩的哭聲。段老前輩心下起疑,隨著聲音找去,終於找著了山兒。段老前輩菩薩心腸, 見山兒滿身滿臉都是血,便攜了他去。剛開始兩天,山兒驚嚇過度,只是哭,竟說不出話來,第三天上才斷斷續續的告訴段老前輩一些事情。想是當時情況危急,山兒的母親一見情形躲不過,下手的人又開始放火,便咬著牙把山兒塞進密穴,而後撲在密穴口上,不讓煙霧熏進去,致使山兒清醒過來後,能為段老前輩所救。”
劉行舟說話的時候,杜劍笙一行都感不妙,本想出其不意的逃掉,俞輕書卻早就派人在門口和各個窗戶前站下了。
杜劍笙見勢已至此,勉強道:“嘿嘿,我兄弟幾個行走江湖這麽些年,不過賺口飯錢,靠的是黑道白道的朋友們給在下個薄面,知道在下兄弟等保鏢護院,從不自尋是非,就算有麻煩找上門來,也是盡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非如此,就憑在下手裡這點微末功夫,如何能保得銀錢無失?現下眾位朋友不知自哪裡尋個小孩來,猛的給在下扣上如此大個因頭,真叫在下惶恐無計之至。”
俞輕書冷笑道:“嘿嘿,如此倒是委屈閣下了。”
杜劍笙道:“咱們習武之人行走江湖,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卻不能由得你一面之詞,橫生臆想。”
劉行舟正色道:“不錯!若不是有真憑實據,原也想不到你們這乾佛門俗家弟子竟會下此辣手。別說在下兄弟等跟穆家兄弟乃是生死之交,便是素不相識,今日承這孩子識得老朽,求段老前輩帶上山來,老朽也得給這孩子做主,了了這段血海深仇。”
頓了一頓,伸手道:“三弟,拿了出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