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國。正啟二十三年秋。綿蕩山

　　綿蕩山雖然群山連綿，方圓數百裡，但山勢平緩，溪水潺潺，鬱鬱蔥蔥。由於地處大夏國腹地，山中不少商道官道縱橫其間。

　　山裡一條小徑通向半山一處埡口，埡口裡有一座並不起眼的寺廟，門匾上四個黑漆的大字:小普濟寺。

　　進入廟院，正中一座廟堂，一尊彌勒佛金身也有些暗沉斑駁。香案上香火寥寥。

　　兩側幾間廂房，都顯得有些簡陋。

　　穿過廟堂，後面有一座小廟堂，門上連個匾額都沒有。進門後，裡面只有一個小香案，供奉著一尊小的地藏王菩薩。

　　香案背後的地板卻藏著一塊外人無法察覺的通向地下的暗門。打開暗門拾級而下五六十及台階，來到一個巨大地窖，地窖像是天然岩洞經人工改造而成。似方似圓，數丈高，十余丈見方，儼然一座大宮殿。地窖中央顯得很空曠，幾乎沒有任何擺設，只是四周整整齊齊的排著滿書架，書架上滿是書籍。

　　地窖的中間空地蒲團上對坐著一老一少。老人一身袈裟，頭頂九個結印。少年卻是一身普通布衣，長發披肩，目似朗星，面如冠玉。

　　兩人對坐良久，老人終於開口道:“你明天就可以和秦老爺下山了”

　　好一會，少年才道:“師傅，我還想在這寺裡多陪您幾年”

　　“已經是時候了，你也早已到了成婚的年紀，去年你救了秦老爺，他願成就你這一段姻緣，也是上天注定啊。你也不小了，難道你就不想成個家嗎?”

　　少年臉上微微有些泛紅“我就是有些不舍，也習慣了這裡的清平素淡的日子，至於成婚，之前確是沒有想過”

　　老人和藹一笑道:“所謂修身，齊家，方可治國平天下，你也剛好是弱冠之年，如今正是時候”

　　老人緩了緩又道:“去吧，如今你已大成，為師已經沒什麽可以教你的了，這裡的經書典籍你也都參悟的差不多了。總是有這一天的。為師教你一身本事也是希望你有所作為。”

　　少年略微沉吟後說道“既然是為了有一番作為，師傅您為啥不出山呢?”

　　“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老人有些悵然道

　　少年道“跟隨師傅十年了，您雖然從不提出家前的俗事，但我看的出，師傅也是經歷過很多大風大浪的人。想必當年也是，，，”

　　“前塵往事，不提也罷。”老和尚打斷少年的話頭。“為師早已放下了，了去了還俗之心。此生就守在此地，皈依佛門就是我最好的歸宿。”

　　“師傅你卻從不讓我剃度。”

　　“你不同！你是為師見過的命格最高的人，如今潛龍在淵，今後注定有一番大作為。整個江湖，甚至整個天下都會因你而不同。”

　　老人臉上略顯興奮的神情“你也是為師見過的悟性最高，天質最佳的人。雖然你是我的徒弟，為師有傳授於你，但也有在於你對這些武學經典的參悟。所謂師傅引進門，修行靠個人。如今你的武功修為早已在為師之上。正所謂師不必閑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為師風燭殘年能收得你這樣一位弟子，吾心甚慰。”

　　“師傅過譽了”少年謙遜道

　　老和尚頓了頓道:“只是此次出山，為師還是要送你四個字。”

　　“弟子願聽師傅教誨”少年俯身行禮道

　　“忍、武、智、仁”老和尚一字一頓道。

　　“忍、武、智、仁”少年默念道。

　　“所謂忍，

即是忍人所不能忍。你自小的經歷，讓你在忍這一字上打下不錯的根基。這麽多年在這山中修文習武，從未見你叫過一聲苦。但忍字最難的不是挨苦，而是挨得住委屈，挨得住世人的冷眼甚至是欺辱。”　　老和尚略微停了會，才續道:“二是武。以你的武功修為，已入化境七重，江湖已少有敵手。以你的資質估計約再有一年閉關，潛心修煉，可入化境八重。幾可無敵於江湖。至於第九重，要看你的造化了，九重可封神！那都是上古傳說了，無大的機緣恐非一己之力可為。”

　　老者歎了口氣，繼續道:“但還是要記得，善用武力！不可輕易顯露全部實力，對不同的對手要用不同的手段。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到生死關頭，不要輕易在對手面前亮出自己最後的底牌。”

　　少年點了點頭，似有所悟。

　　“三是智。武力不過是手段，最終有大成就的人，無不是有大智慧的人。正所謂知人為智，自知為慧。智慧之源來自學問。平日裡除了讓你勤修武功，也讓你參閱修習這裡的治國方略，經世文章，周易八卦，醫經藥典，奇門遁甲，甚至旁門左道的各類經書，就是培養你的學識智慧。”

　　“弟子確實受益良多”少年恭謹道。

　　“四是仁。你知何為仁?”

　　“先賢曰，仁者愛人！”少年答道。

　　老和尚點點頭:”統江湖，治國家，平天下之人，皆需仁心。仁者無敵！非此皆不能長久。行走於江湖，殺伐屠戮自然是免不了，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不除奸伐佞，斬妖除魔，也成不了大業。但最終的目的是讓更多的人受益，才會受人擁戴，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為師給你起名懷天，正是讓你要心懷天下。抱仁者之心。”

　　“弟子謹記師傅教誨。”

　　“其實你跟著為師這十年，教的也無非是這四門功課。下山後為師只有一個要求，望你遵守。”

　　“恩師之命，無有不從。”

　　“下山後一年，不許你展露武功和才能，也不可斂財。除潛心閉關修煉外。隻可在暗自觀察江湖中的人和事。你以後便知，這是對你有莫大好處的。記住，只有身處低位，別人才會對你沒有戒心，表現出他們最本性一面，你也才辨得出一個人的真偽善惡。行走於江湖，辨別真偽遠比判斷是非重要的多。”

　　這要求雖讓少年感到有些意外，但略一沉吟後，還是答道:“弟子謹遵師囑！下山後一定潛心修煉一年”

　　老和尚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你答應的這麽快，不知道是否能做到啊。於我這清淨的山野陋寺，你能做得到，不知到了那凡塵的花花世界，你是否還能做得到。這也是修煉你的韌性。”

　　“弟子不敢不尊師囑，一定恪守。”

　　二人沉默了好一會，少年問道:“那我可以回來看望師傅嗎?”

　　“不必了。”老和尚果決道。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個精巧的巴掌大的木盒。“除非我差人送去這個”

　　“這是什麽?”

　　“記住此物，如見此物，定是為師所托，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師傅可還有什麽吩咐我要辦的嗎?”

　　“為師早已沒有了凡塵的念想，可能今後除了這枯燈古佛，唯一的念想便是你了。希望你變得強！不僅是自身強，還要聚起一股強大的勢力。一個好漢三個幫。沒有聚起一股強大的勢力，難有大的成就。”

　　“如何才能聚成自己的勢力呢?”

　　老和尚微笑道“你只要記住一句話:財聚則人散，財散則人聚。”

　　對這個答案少年稍感意外，問到“是財?難道錢財有這麽重要嗎?”

　　“你知道人的本性是什麽嗎?”老和尚反問道。

　　“本性是善?是惡?”少年有些猶豫，

　　“人的本性是要活著。是要更好的活著。所以每個人的本性都是趨利避害，好逸惡勞的。追名逐利，熙熙利來，攘攘利往，皆是為了更好的活著。如果你認為掌握人心有多重要，那麽錢財就有多重要。”

　　少年若有所思地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