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自丹鼎峰騰空,往金虛而去,周元在飛舟之上細細思量開辟藥園之事,不一會兒卻犯起難來。
藥園所在,需是要離自身居所相近,一來方便自己常常前去照料,二來也需防范小人以及山間鳥獸,否則即便種植了千百種靈藥,自己也不一定能收獲多少。
他此時在煉真峰所居洞府乃是半山腰峭壁之上開辟而成,出行都需經由棧道,周遭並沒有可以開辟藥園的平坦之地。
若是要在洞府旁側的峭壁上開辟出一塊平整之地,雖是可行,只是峭壁之上,怪石嶙峋,斷無可能在岩石之上栽種靈藥。
思來想去,他忽而心中一動,暗道:
“如果先將地塊平整,後而在其上鋪上一層靈土,倒也不是不行。
飛舟再飛遁片刻,前方便是那清淵城,而今未時時分,天色尚早,何不前去城中采買一些靈液帶回洞府,自行配製靈土。”
見前方清淵城已是依稀在望,他立時將這個想法告知了陸瑤。
陸瑤聞之,當即按下遁光,駕著飛舟緩緩下行,朝著清淵城外落去。
清淵城建有大陣守護,與外界有所阻隔,常人不可直接飛遁至城中,必須在城外落定,經由城門入內。
陸瑤此前曾隨峰中師姐來過城中,知曉其中關竅,在城門口落定之後,便收起了飛舟,與周元一道往城門走去。
說是城門,實則並非城牆構築,而是一座吊橋。
吊橋橫跨數十丈的護城河河面,連結城內城外,橋面穩固寬闊,周元細看之下,才覺此橋可能是一件煉製地極為巧妙的法器。
清淵城坐落於金虛、靈虛兩峰連線中點之上,與兩峰相聚俱是約三百裡上下,而門中七大主峰之中,離此城最近的主峰卻是衝虛峰。
故而自立城之初至今,城中維持秩序,促進商貿順暢之事,皆由衝虛峰弟子司職。
二人行至吊橋之前,便有衝虛一脈的雜役弟子前來問詢,待言明來意,又取出名碟玉符驗證一番之後,方得過橋入城。
行到橋上,周元散出靈識來回掃動,察知橋體堅固異常,乃是精鐵鑄造而成,不由得一怔,心中暗道:
“整個橋體如此龐大,又是一體鑄造而成,莫非便是經由地火天爐煉製出來的?”
地火天爐,往往建在天坑抑或是山谷之內,擇地火旺盛之處,在周遭構築大陣,勾連地脈,聚攏靈氣,通常是用來煉製一些大型法器所用,就如用來飛遁的樓船、飛宮等等,便是經由地火天爐煉製而成。
靈識細細掃過,又知其上鐫刻有百數法陣,多數是用來穩固橋體,還有一些也是用作避防水火。
其內又打入有數十種禁製,皆是與其外法陣呼應、配合之用。
飛臨清淵城之時,他在半空俯瞰之下,便覺得城中各處吊橋排布有序,仿似大陣陣腳一般,此時遍觀整座吊橋,見其本就為法器,心中猜測也是得了三分證實。
先前在鬥穹峰對弈陣棋之時,他便心感自己雖能將所學大陣排布精巧,發揮最大陣力,只是苦於自身所學陣法種類有限,若是將來被人看透此點,在對弈之時專門布下克制於他的陣型,他免不得要吃虧。
自昨晚在洞府內推演《太玄廣寒經》中陣法開始,他便下定決心,今後只要遇上陣法禁製,都要牢記於心,其後再將其自行推演領悟。
不單單是為了陣棋對弈之事,亦是為了完善自身陣法之道。
他暗暗將其中幾個不曾識得的陣型禁製在識海內虛擬成型,
牢牢記在腦中,以待其後研習。 走過吊橋,便聽陸瑤言道:
“整座城池以三環護城河相隔,分為外城、內城及宮城。
外城多為門人親族居住,往來俱是凡俗生計。
內城之中,九大派商戶皆在此處,往來貿易之物盡是修道所用,行走此間之人俱是修士。
大哥要采買靈液配製靈土,便要去往內城。”
言罷,她足下一頓,身形轉了個方向,帶著周元朝內城吊橋快步行去。
周元邊行邊是問道:“那宮城又是作何種用途?”
陸瑤笑道:“宮城乃是清淵城大陣陣眼所在,大陣操控開合之處,亦是駐守城池的衝虛一脈弟子修行之所。”
周元聽完,若有所思,也不再答話,隻隨著陸瑤往內城行去。
進得內城,陸瑤便頓住了腳步,她看向周元言道:
“內中各派商戶林立,大哥要采買靈液,可曾想好去何派所營商鋪?”
周元斟酌道:“於配製靈土的靈液而言,各派大差不差,我等玄清弟子,自當去己派商鋪照顧生意。”
見他已心有定計,陸瑤應允一聲,便在前方領路,二人徑直往玄清派商鋪行去。
內城貿易之物皆是修道之人所用,故而城中往來皆為修士,與外城相比,人數少了不少,不免顯得冷冷清清。
沿內城街道行約一刻鍾,二人便到了一座閣樓跟前。
周元抬頭望去,見閣樓共有七層,高逾十丈,綠瓦朱柱,雕梁畫棟, 有如宮殿一般巍峨恢宏,門上匾額書有三個描金大字:玄清閣。
二人登三步玉階,跨過朱木門檻,入至閣中,閣內布置井然有序,兩側案幾架閣,錯落有致;正中一座紫銅香爐,煙氣繚繞,聞之心清神明;腳下鋪了一層厚毯,顏色雪白,松軟無比,走在上面如踏雲朵。
有客入了閣中,卻並未有人相迎,陸瑤搖了搖頭,柳眉一皺,輕喝一聲:“值役何在?”
聽得呵斥之聲,方有一人自櫃台下起身站立,此人中年模樣,目中無神,口中哈欠連連,見來人只是兩名十三四歲的少年模樣,不禁臉現不奈之色,嘟囔道:
“在這呢,在這呢。
二位欲購何物,可有貨單?”
他見二人年少,定然修為不高,又無旁人相伴,自知不會是什麽大買賣,剛被打攪了清夢,一時心中不快,故意在話尾“貨單”二字之上加以重音,略有嘲諷之意。
陸瑤前次隨一位師姐來此為清虛峰中采買物什,當時頗受禮遇,未曾想此次到來,卻見閣中雜役弟子怠惰懈憊,待客輕慢,不由怒從心頭起,慍道:
“身為玄清弟子,在此司職役事,卻是如此懈怠,若為外派見了,無端汙我玄清派臉面,你可知罪?”
此人被陸瑤斥責怠慢來客之事,又言他丟了門派臉面,皆是一語中的,頓時便是心中一慌,只是一時體面掃地卻又心有不甘,仍是強詞道:
“我在此值役多年,如何行事安需爾等小兒教誨?
若二位來此不為添購物什,只是無端生事,恕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