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下了煉爐台,一路往自己洞府行去,不多時便轉到了洞府之外的木板棧道之上。
沿棧道行百步,再拐過一道彎,便直直通往洞府門口,他甫一拐彎,便見兩人正立在洞府外往他這邊張望,似是在等候他回轉。
周元頓了頓腳步,立時看清了二人面貌,正是劉仙玖與許安都。
見二人等候於他,卻是一時拿捏不準所為何事,自忖定非危險之事,也未加細想,便向二人揮手示意,快步走上前去。
見周元回返,劉仙玖遙遙拱手道:
“周師兄,我路遇許師兄,得知他有事欲來尋你商量,卻不知你洞府所在,便自作主張邀他來此,還請勿怪。”
周元行至二人跟前,拱手笑道:
“無妨,劉師兄多慮了,有朋而來,不亦樂乎,兩位請進洞府一坐。”
他自袖中取出一枚牌符,催動洞府陣法,開了大門,便請二人入內。
洞府不大,只有兩丈余見方,內裡除了一截枯老樹根製成的桌案,旁有幾個蒲團,幾無外物。
三人圍坐在木案之旁,周元歉然道:
“新來此地,身無長物,連茶水也未能備下,卻是招待不周了。”
許安都擺手道:
“本就是不請自來,周師弟不怪我叨擾,已是照拂了我臉面,豈敢有他想。”
聞言,劉仙玖自袖中取出一個葫蘆擺在案上,笑道:
“既無茶水,那便以酒代茶如何?”
周元見之,拿過桌案上的木碗在三人面前各自擺好,又拿起葫蘆往碗裡倒上酒水,舉碗笑道:
“還是劉師兄有先見之明,既如此,那便借花獻佛了。”
三人舉碗飲罷,見許安都似有猶豫,周元便當先問道:
“不知許師兄尋我,是有何事教我?”
“萬萬不敢言教,卻是我有事相求爾。”許安都卻是端著木碗沉吟片刻,隨即放下木碗,起身退步一揖,低頭道:
“此來所求,實為冒昧,若有得罪,還望見諒。”
他話語一頓,抬頭看向周元,見他目光灼灼,又是言道:
“周師弟可知我等冶煉精砂,每冶煉一爐,峰上都會在次月撥發一枚下等靈石之事?”
“許師兄請坐,此事我略知一二,師兄可是遇到難處了?”
周元聞聽此言,心下已是大略猜到了一些,抬手示意許安都入座。
許安都重新坐下,舉起木碗一飲而盡,臉上略微有些紅漲,又開口道:
“我等金虛弟子,大都資質不佳,修行之路,多要借助靈石。”
見周元二人點頭不語,他繼續言道:
“今我觀周師弟你冶煉精砂一事頗有天賦,我雖入峰早你三年,卻遠不如你。
可否請師弟來日冶煉之時,高抬貴手,多留一爐與我,我也可每月多得一些靈石,以增進修為。”
聞聽此言,未及周元開口,劉仙玖卻是將手中木碗在桌案之上敲擊了兩下,冷聲言道:
“掙取靈石之事,本就各憑本事,許師兄此言可是不妥?”
他為人熱忱,頗為仗義,聽許安都之意,等若是要周元讓渡一些靈石與他,而此次許安都又是自己引來,一時頗有些引狼入室之感,若不是是見他語氣頗為懇切,早就拍案而起了。
周元見此情形,連忙示意劉仙玖稍安勿躁,又對許安都言道:
“自當如此,我等同為火工,共事冶煉,本就當互相照應,
不可為那傾軋之事。 我有一議,今後我等上報冶煉數目之時,三人均分,共得同等數量靈石,不知許師兄可否同意我的提議?”
周元先前便是隱隱猜到了許安都的來意,心中早有定計,此時提議均分靈石,也不過是順水推舟。
他今日冶煉之時,便猶豫起此事,若是自己放開手腳全力為之,怕是八成靈石都要歸了自己。
他雖也是急需靈石來打通竅穴,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前世之時已是深諳此理,若是自己率性而為,必將遭人嫉恨,而他新入金虛,此時卻不願與共事之人生出齟齬。
且他以靈識外放輔助冶煉之事,極易暴露自身靈識遠超同境之事,日後恐怕是要多生麻煩,此時讓渡一些靈石出去,也能遮掩了此事。
再則,若是三人均分靈石,他便不用一力行冶煉之事,省下的時間,可以用來向他人請教陣法刻畫之類,多學一些總是不會有差。
三人均分,乍看之下於許安都而言並非多有利,只是大家都心知,周元與劉仙玖二人今日乃是初次冶煉,而假以時日,兩人再多得一些經驗,不說周元,便是劉仙玖的冶煉成效也未必會比許安都差的太多,到了那時,許安都所得靈石無疑會比三人均分要少上不少。
許安都聞之一怔,略一思索,隨即心下大定,臉露喜色,又是起身一揖,忙不迭地從袖囊之中取出一枚玉簡遞到了周元面前,道:
“師弟高義,此本為不情之請,今得師弟應允, 已然甚為感激,我又豈會有異議,自是讚同。
只是如此一來,令師弟無故便少了許多靈石收益,心中難安,便以此玉簡為禮,謝過周師弟了。
玉簡之內所注為一門功法,名為《太玄廣寒經》,據言練至深處,可禦寒氣冰封天地,凍徹萬物,只是可惜我得來之時便有些殘缺,並非全本,然修此功法凝聚寒氣,可解地火火氣,於我等常年操弄地火煉爐之人也是頗有助益。”
似他這等年輕弟子,修為不過煉氣中期,尚未有師承,只是新學之時獲授了一些粗淺的法訣,故而都會另尋一些功法修煉,以作鬥法之時防身保命之用,卻奈何囊中羞澀,往往所得只能是一些殘缺法訣。
周元接過玉簡,隻靈識一掃,見果然是一門功法,當下也不多做研習,便收了下來,準備待閑暇之時再細細觀摩。
劉仙玖聞周元均分之言,卻是一驚,頗有一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立時連連搖頭道:
“此事不妥,如此為之,我豈非無功受祿了?”
他在冶煉一道實屬堪堪入門,一兩天才能煉製一爐,此來確實是佔了大便宜了,能多得不少靈石。
周元卻是擺手笑道:“劉師兄不必多慮,我等既然共事一處,本當互相照應,他日若得了機緣,也照拂我一二便可。”
劉仙玖看周元目光炯炯,態度堅決,也不再堅持,道一聲“好”,起身拿起葫蘆,便為三人斟酒。
三人將此事說開,一時俱是心中釋懷,把酒言歡,談笑風生,自日落暢敘到了黃昏時分,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