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來不及了,貓頭鷹怎麽還沒回來?不會出事吧?”胖虎走到一臉焦急的地鼠身邊,表情略古怪的問道。
地鼠攥了攥拳:“不,宏哥那麽厲害,肯定不會出事的……”
就在這時,老舊打卡機的提示音響起:“安全區即將關閉,進入最後10秒倒計時。”
地鼠站在白線內,怔怔望著遠方,逐漸濃重的霧氣中,並沒有那道矯健的身影。
“哢噠。”
“8秒。”
“他,他可能記錯了方向,跑到別的安全區去了。”地鼠聲音不太自然的呢喃著。
“哢噠。”
“5秒。”
“對,一定是的,宏哥向來不喜歡按常理出牌,一定是的!”地鼠的聲音發飄。
“哢噠。”
“3秒。”
遠處一道影子拚命向著這個方向飛奔而來,地鼠雙眼一亮:“宏哥?”
“哢噠。”
“1秒。”
那道影子眼見著離打卡機只有十米不到的距離,呼吸聲跟個破風箱一樣,滿頭大汗,滿身血汙,好不狼狽。
看清那個人的時候,地鼠垂下了頭,滿臉失望。
“不是啊……”
“哢噠,叮鈴鈴鈴……”
光膜拔地而起,地鼠仍不死心地凝視撲面而來的濃霧最後一眼。
沒有,還是沒有。
看著地鼠失望,胖虎尷尬地撓撓頭:“你說的對,他也許真的走錯了方向,去了其他安全區,明天一定會來找咱們匯合的。”
兩人都沒再多看狂奔到打卡機旁,眼睜睜看著安全區關閉的玩家。
任他打卡失敗,發了瘋似的捶打打卡機;任他被電擊懲罰,痛苦地倒地抽搐;任他絕望不甘地被濃霧吞沒,被怪物們撲掛滿身。
司空見慣的慘叫聲、咀嚼聲、愉悅滿足的咕嚕聲,爭先恐後鑽入眾玩家的耳中,卻沒能對這群亡命徒造成任何的影響。
他們照樣三五成群聚在一處,有說有笑著相談甚歡。
地鼠回到獵鷹小隊聚集的角落,破曉看著他垂頭喪氣一步三晃的回來,身後只有胖虎,沉默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地鼠勉強扯出一抹笑,一副失了主心骨的模樣:“他沒回來,明天你們先走吧,我在這裡等等他。”
展南華拿著個小木片修著指甲,聞言陰陽怪氣的插了話:“等他?這裡他都打過卡了,真的還會回來?”
“會的。”
“他會回來的。”
地鼠冷冷地看著斬男花,長相乾淨秀氣的文弱青年,第一次卸下了偽裝,露出鋒芒冷臉相對時,竟然也會給人不小的壓迫感。
展南華“嘖”了一聲,故意挑撥:“他是你什麽親戚不成?你怎麽就能肯定,他就願意跟你捆綁在一起?說不定他早嫌你麻煩了,才會把你丟給我們自己單飛了呢。”
地鼠慌了一瞬,轉而神情更加陰狠:“不會的,我跟宏哥是一起被抓進來的,當初我的命就是他救的,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你再詆毀他,我就殺了你。”
無害的拖油瓶忽然爆發,凶狠的像頭饑餓已久的孤狼。
這一刻,沒人會覺得青年是個只會嚶嚶嚶的小白臉,尤其是被那雙冰冷的眼睛死亡凝視的展南華。在那雙眼中,他看到了濃重的殺意,他是真的要殺了自己。展南華站直了身體,收起了做作的表情。
“好了,都冷靜冷靜。”
破曉隔開兩人,安撫性地又拍了拍地鼠的肩膀:“他很可能是發現了什麽,
才會趕不及回到這裡。明天我們休息半天,一起等他過來匯合。明天下午兩點如果等不到人,我們就去下個安全區繼續等。” 胖虎給了瘦猴一個眼神,兩人一起擋住了斬男花,幫忙遞台階:“對,他不就是為了這個才出去的嗎?一定會回來的。”
“對對,他身上的狀態還沒消失呢。絕對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地鼠跟著點點頭,軟化了態度,重新垂下頭低低的道謝:“謝謝……”
破曉沒再說什麽。
胖虎松了口氣,象是沒看到地鼠的另一面,照常跟他有說有笑著。
見地鼠談興不高,他話題一轉,又聊到了方宏的身上:“還在擔心你宏哥啊?放心吧,貓頭鷹本事那麽大,說誰要死……那些人就真死了,你還擔心他出事?”
地鼠想到胖虎當時問宏哥,早上那幫人能活下來多少,宏哥莫得感情的給了精準數據:“18人死氣濃重,如果能有所察覺,九死一生。毫無察覺,必死無疑。27人生死參半,逃過一劫也逃不過重傷,還有13個被波及的倒霉蛋,祝他們好運吧。”
下午,他們趕到安全區打卡之後,斬男花就不信邪的跑去打聽,結果跟宏哥說的一點不差。
他說必死的幾個都死得很慘,被人當成了八卦在聊,打聽起來毫不費力。
也是到了安全區打卡之後,宏哥忽然做了決定,要借著身上的狀態,把這一片怪物密集的廢墟殘骸都搜查一遍。
他想要跟去被拒,為了讓他不偷偷跟著,宏哥還給他留了任務。
地鼠沒想到宏哥會趕不回來,跟胖虎有一搭沒一搭的又聊了兩句,就跟他借了他手中的所有指引地圖,找了個房間完成宏哥給他的任務去了。
……
另一邊,方宏與隊伍分開後,就在周遭的廢墟中穿行,自從進入這個遊戲場開始,這裡就給他很熟悉的感覺。
那些人形怪物,看起來就象是末日片裡的喪屍,眼珠乾癟渾濁,牙齒尖利,滿嘴黃綠涎水,雙手指甲暴突如鷹爪,身體腐爛發臭,以活人為食等,落在方宏的眼中,就是人體試驗失敗的變異產物,也被那些傲慢的天才們稱之為“垃圾”,“廢物”。
他就是從人體實驗室裡逃出來的改造實驗體,會對這裡產生熟悉的感覺,本身就說明了這裡的問題。
他有預感,只要細心探尋這些廢墟,一定會發現意想不到的收獲。
至於要孤身上路,也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猶記得早上跟地鼠開玩笑,開了這個倒霉盲盒的時候,他還在嫌棄不滿。但存在即合理,既然有這樣一個buff存在,就一定有它存在的價值和意義。而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接近怪物的時候,會被當成同類麻痹對方,不被攻擊。
這樣的便利,隻用於逃命顯然太浪費了。
當然,也是這麽個buff在他這裡出現的頻率太高,才會引起他的注意。
他想到了怪物密集的地方,想到了廢墟,繼而想到了讓他記憶深刻的人體實驗室。
這裡明顯就是個被廢棄的人體試驗基地,只是因為濃霧太大,地域太廣,所以分辨不出它是獨立的海島,還是存在於無人區。
玩家們都被遊戲規則限制了思維,又有濃霧和怪物的阻礙,導致沒人去想也沒人願意,去自討苦吃的探索遊戲場深層的秘密。
方宏卻不同,一切與人體試驗沾邊的內容都會觸及他的底線。當前的遊戲場碾壓了他的敏感神經。被莫名其妙抓進遊戲,更是讓他覺得自己又被當成了小白鼠擺布。
龍有逆鱗,人有底線,方宏可不認為自己擁有逆來順受的好脾氣。
濃霧中危機重重,一個不小心就會喪命,方向感再好也很容易迷失。一旦尋不到正確的方向,在時限內回轉安全區,絕望的夜晚就會變得無比漫長。
到目前為止,玩家們還從未聽說過,有玩家落單過了一夜之後,還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很不巧,方宏此時就在面臨著這一生死難題。
事情還要從他單獨行動之後,遇上了一支死傷慘重的隊伍說起。
當時天已經黑了,他正打算繞到遊戲保留的車道上,按照地圖的指引回轉。濃霧中的這些車道就象是迷宮裡的路,只有按照這些路來走,才能找對方向走到某一個安全區去。
方宏按照記憶找準了一個方向一直往前走,眼看著前面出現了黑色的瀝青,再走幾步他就能回到指引的車道上時,濃霧中跑出一支隊伍衝了出來,二話不說就要殺他。
那群人之前在廢墟的掩體之後,又有霧氣遮擋,他沒能及時發現,被偷襲了個正著。
對方凶神惡煞的對他下死手, 口口聲聲說著:“你敢詛咒我們!殺!殺了他就能破除詛咒了……”
方宏這才從一團團黑乎乎的死氣中,勉強認出了幾張臉。
這些人,是早上圍過他的那些隊伍之一。
被十幾個傷者纏上,方宏卻並沒動殺心。要在一群豁出一切想要他命的瘋子裡面周旋,還要拿捏好自己的力度,不能把人打死,著實費了他不小的心力。
當所有人都被打趴在地,沒有還手之力時,方宏也掛了彩,身上多了不少鮮血淋漓的傷口。
方宏呸了一口血沫,看了眼時間,糟心的皺眉:“來不及了。”
他四下裡看了一眼,轉身往廢墟走去。
也許真的是非酋點背?方宏尋了三處廢墟,都沒能找到一個完整的房間,倒是他這一身的血腥味兒,吸引了不少怪物追來,又因他身上的腐臭味變得遲疑。好似在判斷他到底是才享用過美食的同類?還是才被感染還能下口的人類?
這樣的遲疑,在夜半12點,安全區關閉的那一刻徹底被打消。
怪物們忽然大變樣,呆滯遲疑不見了,速度也如鬼魅般飄忽不定。不管方宏是不是同類,他身上有鮮美的血液味道,都讓饑餓的怪物們失了智的撲向了他。
“艸!”方宏臉色一變,拚命向著就近的廢墟逃去。
他的身後,一群快如鬼影的怪物張牙舞爪著撲到了他的背上,一片又一片怪物疊起了羅漢。
原地一座由怪物堆疊的墳包,只在眨眼間就把方宏淹沒,濃霧翻湧著,又把這一幕徹底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