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蒯大鵬拿了陳廣秋預付給他的三萬元錢回到了芙蓉鎮。晚上約了幾個趣味相投的朋友去了芙蓉鎮娛樂城。喝酒、唱歌、跳舞之後又叫了一位叫蘭蘭的小姐,好不爽快地瀟灑了一晚。
第二天,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遊得慶的家。遊得慶一家正在吃飯,遊得慶有四十多歲了,老婆比他小十多歲。他結婚遲,小孩子還只有幾歲,在讀小學。他一進去,一家人都看著他。遊得慶與蒯大鵬只見過一、二次面,愣怔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喲,大鵬老弟,什麽好事找這裡來了?沒有好菜一起吃點?”
“不客氣,我吃過了。”
遊得慶放下碗,給他倒了杯茶,遞煙。然後很快吃完了飯。問:“什麽好事?“
蒯大鵬看了一眼他的老婆和小孩,說:“還是借一步說話。”
遊得慶略猶豫了一下說:“去陽台說吧”
兩人到了陽台,蒯大鵬便開門見山地把來這裡找他的意圖說了。並說,這個事成了給你八萬。
遊得慶一口就回絕了:“你給一百萬我也不乾。老弟,我給你說句實在話吧,其實哪有什麽‘神打’那種事。我不過是會一種治肝病的祖傳方子而已,對治療黃疸肝炎有療效。得了這種病的人臉黃肌瘦,四肢無力,來我這裡,都說自己是遭了別人的‘神打’。我那時候還沒結婚,也想騙幾個錢,有時候也瞎說一氣,搞得神秘一點。來我這裡吃了幾付草藥,病治好了,就誤傳我會治‘神打’,其實哪有什麽‘神打’呀。”
蒯大鵬走出遊得慶家的大門時,遊得慶還說了句:“兄弟,那種事做不得的。”
蒯大鵬這個時候猶豫了,他想把三萬塊錢退還給陳廣秋,但又覺得三十萬啦,這快煮熟的鴨子又飛了,又覺得可惜。他回到家裡,慵懶地躺在床上。
他家裡本來有兩套房子,他父母住一套,還有一套改成了酒店,前兩年兩兄弟吃住都在酒店。那時候是他們家最富有的日子,很多人都羨慕。後來他哥哥把酒店給輸了,父母差點氣死,從此不準他們踏進家門半步。現在他與哥哥合租了一間房子。兩兄弟都沒有正當職業,哥哥仍然在各賭場廝混,現在沒錢賭了,幫人看看場,或者望望風,給他點小錢。有些贏錢的也請他吃頓飯。
蒯大鵬猶豫不決,正當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手機響了,他一接聽,是黑皮的電話。
“大鵬哥,你在那裡?”
“在家裡,什麽事說啊。”蒯大鵬心裡煩,說話口氣生硬。
“過來麽?玉泉山莊。”黑皮打電話給他,每次都沒什麽好事,不是向他借錢。就是大家吃了喝了,買單了都說沒錢,最後買單的總是自己。今天他不想做這個冤大頭。於是口氣冷淡地說:“不去。”
“嘿嘿,今天不要你買單,陳老板在這裡呢,還有個張老板,好大的派頭呢,出手大方得很。陳老板要我給你打電話。”。
“你說的是陳廣秋?”
“你那這麽羅嗦,愛來不來隨你啊。”黑皮有些生氣。
“我就來。”蒯大鵬從床上一躍而起,把手機揣在兜裡便興衝衝地出了門,騎了自己那輛舊本田摩托往玉泉山莊趕。
玉泉山莊順芙蓉河下遊走三裡路就到了。芙蓉河南邊的山腳下有一注臉盆大小的熱泉從岩石中噴出。噴水口原來有兩個水池,底部是沙石,周圍是天然的青花岩,方園幾裡路的人都有到這裡來洗澡、洗衣的習慣。改革開放後,有投資商在這裡修建了現代化的男女浴池,
建了賓館,和酒店。這裡漸漸熱鬧繁華起來。也不知什麽時候起,這裡便出現了一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年輕女人。一些老板來這裡的次數也越來越勤了。 蒯大鵬到了玉泉山莊,打電話問了包廂號。他敲門進去的時候,有一位小姐正在唱《遲來的愛》。
陳廣秋見他進去點點頭,抬手指了一下沙發的空位,示意他坐。另一張沙發上坐著位中年男子,四方臉,理平頭,脖子上掛著很粗的金項鏈,左手無名指上戴著碩大的鑽戒。半閉著眼靠在沙發上,旁邊坐著位穿短裙,紫紅襯衫的女子,女子靠在中年男子的肩膀上,雙手拿著中年男子的手放在自己的懷裡。
黑皮和蒯大鵬不喜歡這種氣氛,對唱歌也沒有什麽興趣,蒯大鵬對陳廣秋說了句:“陳老板,我們去浴池泡個澡。”陳廣秋點點頭:“好,你們去吧,等下電話聯系。”
蒯大鵬和黑皮出去之後,另一位小姐唱了一首《心太軟》,張老板和陳廣秋就帶著兩位小姐開房去了。其實這位張老板就是徐飆,他有兩大愛好,一是賭,二是嫖,這兩大愛好都很有特點:賭注大,每個星期帶一千萬去一次澳門, 下注至少一百萬。玩女人也有特點,他從不找情人,每一個女人他從不踫第二次。他的愛人是珊珊的同學李亞菲,李亞菲也隱約知道徐飆的一些事,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也偷偷地吵過架,後來也不吵了,表面上恩恩愛愛的樣子,實際上早已是貌合神離。好在徐飆對李亞菲經濟上從不苛刻,出手大方,李亞菲便變著花樣要錢,她要徐飆在廣州買了套房子,把房產證寫了自己的名字,悄悄地為自己的後路作準備。
蒯大鵬和黑皮跳進了溫泉浴池,溫熱的泉水使身體松弛下來,兩人邊泡澡邊說話。兩人都是靠老板生活的人,都了解彼此的身份。兩人似乎明白了這一點,有點惺惺惜惺惺的味道。蒯大鵬似乎尚存幾份良知,理性與良知在黑皮身上已經找不到了。
“陳元兵的變壓器是你炸的?”蒯大鵬貼著他的耳朵小聲說。
“你聽誰說的?不要亂說哦!”黑皮有點吃驚。
“我們兩人這點事,誰瞞誰呀。”
“我不怕,誰也沒有證據。”黑皮背靠著池邊的大理石蹭了幾下說。
“有樁大買賣乾不乾?”
“你那些裝神弄鬼的事我沒興趣。”
“三十萬。”蒯大鵬伸出三根手指。
“有人買命?”黑皮已經猜到了幾分,他進過三次監獄,他懂。
“他娘的,乾!”他說最後那個字,眼裡射出一種凶光。
接下來,他們商量著實施這件大買賣的計劃、細節、時間、工具和方法。
兩人發了誓,勾了勾手,手對手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