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美新疆的一個村莊,阿米提與托遜江同一天出生。
雙方父母為此欣悅,常讓他們一起玩耍,可以說,他們兩人的關系親如兄弟。
長到四歲時,兩人的人生路已經略顯端倪,涇渭分明——跳麥西萊甫,托遜江一學就會,阿米提要學半天,也只能簡單比劃幾下;彈都它爾,托遜江學一遍就能把完整的曲子彈下來,阿米提卻只能弄出雜亂的聲音……
有一天,托遜江對阿米提說:“你太笨了,如果我和你一起長大,我可能會變成像你一樣的笨人。”
阿米提自然生氣了,遂對托遜江憤然答道:“不願意一起長大的話,那就不一起長大,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見面。”
兩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就那樣發了誓,從此也很少在一起玩耍。
過了很多年,兩個孩子都長大了,都有了各自的家,但一直沒有見面。
兒時的誓言,雖然不可當真,但托遜江和阿米提卻當真了,心裡面都有了溝壑。
兩個人都覺得這個誓言不是他們可以承受的生命之重,跨不過去,所以都沒有主動跨過。
一天,托遜江要去一個很遠的大地方,他故意托人傳話給阿米提,稱:他將坐飛機去那個地方,至於飛機是什麽,像阿米提這樣的腦子,是根本想象不出來的。到時候,當飛機從天上飛過的時候,你阿米提可以抬頭看看天,也許看久了,也能看出一點名堂來。
阿米提聽了這個傳話,此時,他並沒有說什麽,很淡定地笑了一下。
第二天,果然有飛機從天空飛過,阿米提抬頭向上看,飛機因為飛得很高,便顯得很小,加之又飛得太快。阿米提尚未看出個究竟,飛機就飛走了。
天空一片空洞,似乎還能依稀看到飛過的痕跡。
阿米提並不知道泰戈爾那句詩:天空不留下鳥的痕跡,但我已飛過。
此時,他久久凝望,只是不願低頭。
幾天后,阿米提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我要造一架飛機,飛上天去。
村裡的人皆嘩然,連阿米提的老婆、父母都堅決反對。
他卻不管不顧地忙活起來,開始了製作飛機的事兒。
說是造飛機,其實就是手工打製,忙乎一天,也做不出什麽。村裡的人走過他的製作間的時候,都會伸頭一問:阿米提,你在造什麽?看不出來這是要造那個飛什麽玩意的節奏啊。
阿米提答道:“現在才開始,你們都看出來,那就不是飛機了。”
他一點都不氣妥,無論天晴下雨,一直都默默地堅持著、努力著。一有空,就鑽到工作間,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有很多失敗,也有很多驚喜。失敗的時候,他從不氣餒;有發現或者收獲的時候,他手舞足蹈。哪怕是一點點進步或者收獲。
日子過去得很快,但阿米提一直這樣堅持著,一點一點,盡心盡力地製造著飛機。
終於,有人問他,阿米提,你為什麽要造一架飛機,這東西能掙錢還是能當飯吃?
阿米提微微笑了一下,不說什麽。
又有人問,阿米提,就算你把飛機造出來了,它能飛上天嗎?
阿米提不再沉默,果斷地回答道:“能,一定能飛上天。我相信,非常相信。”
那人又追問:“你就這樣肯定?這樣有信心?”
阿米提說,托遜江都能坐著飛機在天上飛。我親自造的飛機,為什麽不能飛上天去?
周圍很多人都知道阿米提和托遜江間的事,雖然他們隻當一個笑話,怕再多問會讓阿米提不高興,便就不再問什麽了。
又過去了十年,阿米提的兒子都結婚了,阿米提的飛機還沒有造出來。
但此時阿米提的回答是:“就差一個發動機了。”
他造不了發動機,只能攢錢去買。
於是,阿米提拚命地做生意,從烤羊肉串做起,做了很多生意,也從新疆到內地,輾轉了很多地方。
終於到了有一天,錢攢得差不多了,卻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他的烤羊肉店居然失火了,店沒了,等於又一次失業。由於沒有買保險,還要賠償隔壁店的損失。
因為火是從阿米提店開始的。
這一次賠償,讓阿米提一夜回到解放前,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