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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亂》第11章? 改道鏡章
  秦淵抱著鄭嫻兒,反覆思量之後,直直向西奔去,仔細檢查了鄭嫻兒的病情,終確認了是那鄭鈞為求逼供,在水中摻下的慢性毒藥,讓鄭嫻兒喝了下去,一兩天后才會毒發,若不服解藥,七八天終會五髒壞死,神仙難救。

  從此地行至洛都還不知需要一月半月的,沿途又多是荒原,少有城池村落,沿途能找到合適的草藥救毒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只有西面的大城“鏡章”,是唯一的出路,有可能能買到壓製毒性的藥物,便是買不到,西囚牛山上也或許可找到。實在不行便只有去求那鄭家的三當家,鏡章的鄭萬了。

  鄭嫻兒高燒發的腦子有些糊塗,秦淵一路與他冷水毛巾敷著,可惜卻無藥物、金針,秦淵只有用手穴推拿的功夫一邊駕馬一邊捏按鄭嫻兒手背的穴道,緩解她的高燒症狀。

  朔嫻兒不停喃喃的說:“洛城、洛城……..楊公子……”其他的秦淵卻半句也聽不清,心想:恐怕朔嫻兒要去洛城,應是要去見這個楊家公子了,不知是否是她心儀之人。

  想著,秦淵又甩了甩腦袋,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想這些,不過此處離鏡章還有數百裡路,不知如何是好。

  老馬跑了一夜,直到次日盡午,終不行了,倒地口吐白沫,眼角鼻口均漫出鮮血,眼看活不成了,秦淵萬分悲哀的,合上了老馬的眼睛。背起鄭嫻兒,徒步繼續西行。

  好在隻走了個許時辰,便見坡上有個村落,有數道炊煙,左右是成片的樹林,秦淵大喜,加快了腳步,直奔而去。

  剛進村口,便有兩個漢子迎面攔住,手上拿著獵叉和木棍,喝道:“哪來的小子,進村幹嘛?”

  秦淵忙退後一步道:“兩位大哥,在下途經此地,只因在下小妹身染重病,想進村尋個醫館。”

  一個漢子皺眉道:“染病?是不是瘟疫?”

  應國百姓本有三怕,一怕洛江洪水,所到之處城鎮皆無;二怕景楚二鬼,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三怕瘟疫泛濫,只要碰上性命無救。所謂景楚二鬼便是說景國和楚國的流寇或是抓捕奴隸的軍隊,百年來常入應國擄掠,說出這二鬼可嚇止孩童夜哭。其實,應國本國的奴隸抓捕、苛捐雜稅、徭役兵役又何嘗不讓百姓痛苦呢。

  秦淵忙搖頭道:“只是傷寒著涼了,求大哥行個方便,我想進村尋個醫館買些草藥。”

  兩個漢子對望一眼,其中一個道:“讓機靈鬼來看看吧。”

  另一個漢子點了點頭,徑自跑進村了,任秦淵心如火燎,還是等了有一炷香時間,那個漢子領了個小男孩一蹦一跳的過來了。

  那小男孩約莫十三四歲,看上去甚是機靈,模樣也很秀氣,穿著件舊粗布褂子,光著兩臂,讓秦淵不禁想起了小師弟李度,心想,小師弟精通各類醫術,對解毒更是擅長,自己卻隻學得一點皮毛,如是小師弟能在該有多好啊。

  小男孩跑過來,沒等秦淵說話,便繞著他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了秦淵與鄭嫻兒。最後把手伸過去在鄭嫻兒太陽穴處搭了一下道:“哎呀,病的很重啊,跟我來吧。”

  兩個漢子對望聳聳肩,便任由秦淵背著鄭嫻兒跟著小男孩進了村子,二人繼續在村口把守。

  小村不大,卻內有洞天,因靠著林子,都是木製的小屋,屋外曬著獸皮和粗糧,約莫有數十戶,來往也有些大娘大媽,或是來往玩耍的孩童,看上去倒是一副安詳平靜的景象。

  路人見到小男孩,都笑著遠遠招呼,

小男孩也高興的回應,不一會兒,三人便到了村子中心的一個小屋前。  小男孩推門而入,喊道:“爺爺,在家不?”

  門一開,便有一股藥味迎面撲來,秦淵聞到了,卻感覺便是那攝魂幽香也沒有這股藥味來的親切了,忙跟著踏進房去。

  一個老邁緩慢的聲音從內室傳來:“你這個機靈鬼,又闖了什麽禍麽,這個時候來找爺爺?”

  秦淵定睛一看,才看到內室有個木躺椅,一個年過七十的老者手中拿著個蒲扇,躺在椅子上一邊吸著水煙,一邊扇著旁邊的小藥爐,老者禿著頂,蓄著半尺長的白須,容貌很是和藹慈祥。

  小男孩,忙吧秦淵拉過來道:“爺爺,有個過路的說他妹妹病了,我見他年數不大不似壞人,便帶來讓爺爺看看。”

  那老者眼神似是不佳,秦淵忙上前讓他看個仔細,那老者看了看秦淵。這才看向秦淵背上昏睡的鄭嫻兒,皺了皺眉頭,緩緩坐起身子。

  秦淵欠身道:“拜見老丈,晚輩名叫秦淵,這是舍妹,路染風寒,望老丈搭救。”

  老者面色一正道:“你這小子,說一句話便撒了兩個謊,這女娃絕非你的妹妹,她也不是染上風寒,而是中了劇毒。”

  秦淵面上尷尬,背著鄭嫻兒跪了下來,道:“望老丈恕晚輩難言之苦。”

  那老者緩聲道:“老朽乃這楚家村掌事,也是這村中的郎中,不才也懂些面相觀色的伎倆,你若說謊定瞞不了我,但我觀你無淫邪醜惡之氣,故也不怪罪於你。”

  那小男孩湊過來道:“爺爺本是這方圓數百裡有名的神醫,只是年邁隱居於此,我叫楚風,也學過些醫術。”

  楚老漢道:“機靈鬼莫說大話了,”轉頭對秦淵說:“老朽數年前中風發作,手腳卻已無診脈把針的能力了,怕難以搭救啊。”

  小男孩說道:“一般都是我來切脈,爺爺來下藥的,不過這中毒我可不會看。”

  秦淵想了想道:“請問老丈可有銀針,我可自行施針,隻望穩住病情,再尋這解毒之法。”

  楚老漢眉頭稍揚道:“哦?你這少年也懂這施針之術?”

  秦淵道:“家師確曾教過一些手法,但晚輩也未曾用過,此時緊急,但求一試,望老丈在旁指點。”

  小男孩楚風倒也乖巧,馬上將楚老漢收藏的銀針取出,又點來盞油燈,毛巾、熱水也盡數拿來。

  秦淵將鄭嫻兒放平在一邊的病床上,捋開她的袖子,便露出她雪白的玉臂,鄭嫻兒雙目緊閉,面色甚是難受,嘴唇乾裂,看的秦淵一陣心疼。喂了些水後,秦淵便拔出銀針,火上微烤,一邊心裡在將元律對針術的教導還有與小師弟李度的探討一一回想,理清了思緒,再用養氣法門中的清心定神的呼吸調息了一下,出手如電,一瞬間便將十數根銀針扎入鄭嫻兒雙手手背手腕數個穴道,下手之快,讓秦淵自己都嚇了一跳,楚老漢更是瞠目結舌。

  楚老漢道:“少年人,你這針法頗為特別,深淺力道都包含無窮奧妙,讓老朽大開眼界啊。”

  楚風也睜大了眼,手下卻不停,給秦淵不停地遞送毛巾或是銀針。

  秦淵道:“師尊曾教導於我,所謂針石之醫,乃是刺擊人體氣穴,激發人體本身的抗禦之力,人之五髒皆與手腳相連,刺擊手上血脈便可調整五髒的反應,我這幾針乃是晚輩的一個師弟所創,名曰激命九針,前四針是為護住心脈,後五針是平緩髒器,專是為這中毒或是重傷所用,雖不可解毒,但卻也可救急保命,再去尋那解毒之法。”

  果然不一會兒,鄭嫻兒便神色緩和了一些,似不是那麽難受了。

  秦淵給鄭嫻兒敷上毛巾,又喂了些水,這才微放下些心。

  楚老漢苦笑道:“少年人針術高超,老朽自覺已是難比,卻不知令師弟多大年數,卻可創此神技?”有些門派已入門前後定兄弟,便是晚進一天,也有可能五六十歲的漢子叫十幾歲小孩叫師兄。

  秦淵道:“我那師弟喚作李度,年方也才十三歲,卻天賦異稟,非常人可比。”

  楚老漢道:“姓李?莫非是楚國涵空山莊的李家?”

  秦淵抓了抓頭道:“這卻不知,我與師弟也失散數月,不知這天下之大,何處可尋啊。”

  楚老漢點了點頭道:“我這家中倒是有些藥材,少年人你若見用得著盡快用來,切莫客氣。”

  於是,秦淵與鄭嫻兒便在這楚家村住了兩日,秦淵也基本診斷了鄭嫻兒所中的毒性,每日早晚為她施針、推拿,鄭嫻兒的神志也已恢復,只是這解毒之法仍是不得,任秦淵與楚老漢反覆商討也沒有個結果,秦淵知道,施針只能壓製毒性,不至於六七日便喪命,但若拖個十幾二十天,難免危險,左思右想,只有冒險前往西面的鏡章城去找鄭萬,隻望他能一救。

  在楚家村住的這兩天,楚風日夜相隨,對秦淵的施針技巧和醫道、養氣法門甚有興趣,秦淵也不藏私,盡將說來,兩人很快便熟絡如兄弟了。與楚風聊天方知,這楚老漢本是洛城的名醫,後隱居於此,多次給四方諸侯權貴看病,故得到些禮遇,才保了這楚家村的平安,只是大多男丁都要服那兵役,村裡只有幾個漢子了。

  鄭嫻兒醒來後卻變的頗為沉默,總是躺在床上思索,卻也沒有拿重話說秦淵了,比之前溫柔了許多,但卻更與秦淵保持距離了。

  第三日近午,秦淵從村裡買了頭犁田的老馬,將鄭嫻兒扶將上去正準備出發,卻見楚老漢拄著拐杖出門來送行忙迎過去,正待客套幾句,便見楚風背著個小包裹一蹦一跳的出來。

  楚老漢道:“秦少俠,老朽本欲將一身醫術穿與我這機靈鬼孫兒,無奈他動手尚可,讀書卻難以靜心,望追隨秦少俠,拜師亦可,望秦少俠將針石之術傳與他,也算盡了老朽世代行醫的祖訓。”

  秦淵忙說:“老丈萬不敢當,若小風願學,我自當相授,只是我這一去,凶險異常,老丈僅有這個孫兒,還請三思。”

  楚風雙手叉腰道:“秦大哥莫看我年幼,這應國西面哪我都去過,頗為熟悉,我定不會坐老在這小山村的,隻想出去見見世面,爺爺也答應了。”

  楚老漢疼愛的輕撫了撫楚風的頭道:“少俠放心,我這孫兒甚是機靈,你這一路前往鏡章,若無個熟路之人恐怕遲遲難到。”他頓了一頓,神色悲哀地道:“便是留在這楚家村,再過個一兩年,恐有戰事便又要征做兵士,老朽兒女皆死於此,留下也護不住周全啊。”

  秦淵想了想道:“那晚輩便不推辭了,願與小風以兄弟相稱,前途漫漫,望與風弟並肩前行,永不相棄。”

  楚老漢雙目有些淚花,便與些其他村民,送三人出了村子,遠遠望著,直到三人行出五裡多遠。

  邊往前行,楚風便滔滔不絕的與二人說著這應國西面的情景,他活潑俏皮,倒也將秦淵和鄭嫻兒的苦悶打消許多,鄭嫻兒也偶爾微笑,與他們閑聊幾句,再未提及去洛城之事。

  “那鏡章又叫劍鬥之城,是因鏡章城位於與景國交接之處,最早是個重鎮要塞,不知幾百年前便毀了,只有些土墩城牆腳,最早是景國派遣軍隊抓捕應國的民夫作為奴隸,送去景國的必經之路,幾支抓奴的隊伍在那會和,互相比較奴隸品色,便將我應國的民夫如豬狗一般丟進籠子或者比武台,讓他們打的你死我活, 想想也是我們應國最大的恥辱了。”楚風娓娓道來,語氣卻越發憤慨。

  “若是我們應國也如諸般強國一樣沒有這奴隸抓捕該多好啊。”秦淵感歎道。

  鄭嫻兒緩緩道:“我鄭家做了數代奴隸買賣,我卻覺得可恥得很。”

  楚風已知鄭嫻兒的來歷,點頭道:“其實在慶安六一二年也就是一百三十年前,應國便抗景成功,只有朝貢,景國也承諾不再加派軍隊來擄人為奴,但應國卻已奴性根生,他們景國不來擄,應國卻自己擄自己的臣民賣去景國,或是送到東面礦山為奴。”

  秦淵不住點頭,心想這楚風對這天下事倒是頗為了解。

  楚風接著道:“如今的鏡章已不是軍事之用,全然是作為奴隸買賣,城中有應國最大的比武場——戰龍堂,每日在那都有比武,平時是將奴隸丟進去拚殺,供權貴取樂,每逢初一十五,還有各國的劍客慕名而來進場比武,以求富貴,其中不乏各國的高手。”

  秦淵問道:“那鄭家三當家在鏡章如何?”

  楚風道:“鄭家在鏡章也頗有勢力,把持了接近一半的奴隸買賣,除了戰龍堂,其他大部分比武場都是鄭家把握,手下高強劍手不少,實力僅次於刺史府與侯爺府。至於那鄭三當家的如何,我卻未見過,不為得知啊。”

  鄭嫻兒道:“我打小便也沒見過我三叔幾面,隻記得他身材矮胖,貪財如命,甚是惹人討厭。”

  秦淵溫柔的看了看馬上的鄭嫻兒,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鄭嫻兒卻未看向他,只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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