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裴文德結束自己的日常早課,回到同慶寺的山門時,時間已經接近了晌午。
絡繹不絕的香客們正進進出出,一幅繁忙熱鬧的景象,再不複一年前的冷寂。
盡管早就已經習慣了同慶寺這越發旺盛的香火,但裴文德還是選擇繞到後門,避開這來來往往的香客。
畢竟裴文德雖然並不看重什麽身份,但對自己的基本認知還是有的。
作為靈佑禪師的弟子、慧寂和尚的師弟,裴文德與那些在同慶寺借住的僧侶不同,可以說是這間寺廟嫡傳的繼承者。
更不用說,裴文德這一年來下山不知道幫香客們解決了多少麻煩,早就在諸多的香客中有了一定的威名。
甚至毫不客氣的說一句,同慶寺之所以能有今天這鼎盛的香火,其實有相當一部分原因要歸功於愛管閑事的裴文德。
久而久之,沒事殿前燒香拜佛,有事去找慧寂文德……
這幾乎成了同慶寺常客的一個共同認知,也是靈佑禪師默認的一個事實。
受人香火,自然要幫人消災。
靈佑禪師對於這一點有著十分清晰的認知。
而對於慧寂和裴文德這兩位弟子所選擇的不同道路,靈佑禪師也秉持著一種默默支持的態度。
慧寂想要廣傳佛法也好,裴文德想要斬業護道也罷……
只要在靈佑禪師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他都會傾盡全力支持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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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正當裴文德打算悄悄的從後門溜進寺廟時,卻突然注意到靈佑禪師的那間禪房的門居然是虛掩著的。
“老和……師父?”
本能的咽下了脫口而出的“老和尚”,裴文德看著禪房內與靈佑禪師對坐的老道,一時間竟然有些懵了。
在裴文德的印象中,靈佑禪師的禪房算是同慶寺內少有的“禁區”了。
除了靈佑禪師自己之外,也就裴文德和慧寂和尚偶爾送飯的時候會進去一趟,其他時間都屬於閑人免入的地點。
因此,這還是裴文德第一次見靈佑禪師在禪房招待客人,而且還是這種輩分、姿態都平等的“對坐”。
“這就是你另一個徒弟?”
就在裴文德愣神之際,老道卻像是腦後長眼一般,頭也不回的低聲問道。
“劣徒裴文德,還讓你見笑了。”
笑著搖了搖頭,靈佑禪師用一種謙遜但卻驕傲的語氣介紹道。
“不過這混小子雖然頑劣,但心地倒是挺善良的,在這片地區也薄有善名。”
聽著靈佑禪師與老道那熟絡的客套,裴文德仿佛又回到了上輩子長輩們之間聊天的氛圍之中。
在長輩們的聊天中,身為晚輩的裴文德僅僅只是充當一個談資,用各種看似損人的方式向外人誇耀自己。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見過一下你丹辰子師叔!”
見此情形,與慧寂有著相同想法的裴文德也來不及吐槽,為什麽自己這個俗家和尚會有一個道士師叔,連忙上前拱手行了個晚輩之禮。
“見過丹辰子師叔,弟子裴文德。”
直到這時,丹辰子才緩緩的轉過頭來,用一種波瀾不驚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裴文德。
“看來師兄這些年在溈山還挺清閑的,
居然培育出了如此兩位可造之材。” ……………………………………………………………………………………………………
與此同時,同慶寺的大雄寶殿之中。
“丹辰子?”
只見慧寂一邊代替靈佑禪師接待諸位到來的香客僧侶,一邊若有所思的回憶著那位自稱“丹辰子”的道人。
在靈佑禪師退隱前的那個時代,能夠與他稱兄道弟的僧侶道士可沒多少。
尤其是對方能夠一眼看出自己的底細,這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修行者能夠做到的事情。
畢竟“無漏神通”的第一點就是“無漏”,是個人都能看穿自己的底細又怎麽能稱之為“無漏”呢?
“哎,慧寂師父?”
就在慧寂思考丹辰子的具體身份之時,一個略顯不滿的聲音突然把他從沉思中驚醒。
慧寂抬頭望去,只見一個打扮的十分保守的女子正坐在他的前面,皺起的臉上寫滿了不悅的神色。
“慧寂師父,說好的給我解簽呢?怎麽就走神了呀?”
面對女子那近乎嬌嗔的語氣,慧寂隻得無奈地歎了口氣。
“赤狐,你這樣有意思嗎?”
說話間,慧寂已然攤開了自己手中的簽條,上面赫然寫著“和尚配妖精,絕配”幾個大字。
“你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四次了吧?還沒玩夠嗎?”
聞言,對面的女子頓時轉嗔為笑,並且順勢一把奪過慧寂手中的那張簽條。
“當然還沒玩夠,在你答應我之前,我會一直玩下去的!”
打扮十分保守的女子說完這句話,忽然再次小聲地湊上前去說道。
“不過你既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那我下次再換個更漂亮的模樣過來怎麽樣?”
直截了當的翻了個白眼, 慧寂知道自己拿著個臉皮厚的妖精沒辦法,索性朝著後面其他等待解簽的香客喊道。
“下一位,這位女施主還請讓個位置吧!”
見狀,早就看不慣赤狐霸佔著位置不肯讓的老者立馬上前一步,將這個明顯不是正經來解簽的女子給擠了下去。
“戚!”
見狀,心有不甘的赤狐只能原地狠狠跺了下腳,隨即便轉身消失在了身後的人群之中。
“……”
默然的望著赤狐離去的背影,慧寂只能悄悄的在心裡說一聲對不起了。
慧寂從來都不是那種鐵石心腸之人,所以對於這隻一直糾纏著自己的赤狐,他自然是知道對方的心意的。
奈何就像他曾經對李嫣然丫鬟說的一樣,他此身已經許諾給了佛祖,再不可能接受其她世俗女子的心意。
哪怕是像赤狐這種修行有成的妖怪,亦注定不可能走進慧寂的心中。
“阿彌陀佛,請問施主的這支簽,是想問哪方面的事情?”
重新振作精神的慧寂不再思考那麽多,保持著自己那慣有的微笑,向身前一臉憔悴的老者問道。
“姻緣?福禍?還是長輩安康?”
聞言,滿臉憔悴的老者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用一種泣不成聲的語氣啜泣道。
“慧寂大師,老朽此次上山實屬無奈,還望大師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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