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佛經、佛經我注!好大的氣魄!”
就在師徒論道、表明心跡之時,一聲並不算響亮的女性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
下一刻,只見一位白衣飄飛、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妙齡女子推開大殿的門扉,踏入了這間佛殿之中。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溈山之巔窺探裴文德與靈祐禪師的那名女子。
只不過相較於一個月前的模樣,這名素衣白紗的女子現在已經完全褪去了少女的妝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成熟、妖豔的絕美之態。
並且從言行舉止來看,這位素衣白紗的女子似乎也與之前的那位少女有所區別。
最起碼,此刻的女子沒有少女時期的那種溫婉和淡然,有的只是一種被寵壞的富家千金的驕縱和任性。
“如果讓其它寺廟的人聽到你們這番言論,恐怕你們現在就可以考慮逃跑的事情了。”
事實上,不單單其它寺廟的和尚,就連官府的人在知道慧寂的想法之後,恐怕也會第一時間將他當作“叛逆”給抓起來。
因為當今聖上厭惡僧侶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而一個意圖涉政乾權的和尚更是他重點的打擊對象。
“阿彌陀佛!”
並沒有被女子給嚇唬到,靈祐禪師就好像接待一位久違的客人一樣,十分平靜的開口說道。
“此番對話乃我師徒二人之間的閑談,當不得真的。”
“而且我也相信女施主不會把這番話外傳的……”
“畢竟您這次上門是為還願而來,肯定不會多生事端的。”
不屑的撇了撇嘴,性格比較自我的女子倒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
“不要叫我女施主,我討厭這樣的稱呼。”
就像是所有敬佛崇佛之人一樣,素衣白紗的女子在給大殿的釋迦佛上了一炷香之後,方才繼續說道。
“要不是我爹堅持,我才不會來潭州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來禮佛的。”
“所以你們直接叫我裴慧就行了!”
“反正我待兩天就走,順帶把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也一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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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高升,臨近晌午。
當裴文德做完早課,挑著兩桶水從後山回到同慶寺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那堆擺放在院落中央的行李物品。
然後,裴文德第二眼看到的就是站在旁邊指揮著慧寂搬東西的裴慧。
從慧寂的表情來看,他明顯很不願意聽裴慧的指揮。
但無奈對方手裡捏著自己的把柄,加之又有靈祐禪師的提前囑托,慧寂隻得無奈的暫時充當了搬運工的角色。
就這樣,慧寂還得時不時的忍受裴慧的某些無理要求,他全當是在修心養性了。
“咱們這間寺廟這是來客人了?”
在慧寂和裴慧注意到自己之前,裴文德放下了挑著的兩桶水,一臉詫異的看著院子裡發生的一切。
或者更準確的說,裴文德是在看那位素衣白紗的女子。
裴文德穿越到這個世界十六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像裴慧如此成熟,擁有著強烈禦姐畫風的女性。
哪怕是此前在目蓮寺遇到的李嫣然,她更多還是保留著這個時代女性特有的知性。
“請問,你是?”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裴文德都知道自己面前這位素衣白紗的女子,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千金那麽簡單。
“我叫裴慧,是暫時借住在這間寺廟的香客。”
在看到裴文德的瞬間,裴慧竟出乎意料的再沒有之前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場。
只是看著裴文德腳下的那兩桶水,她還是不著痕跡的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才幾步走到對方的面前問道。
“你天天都是這麽挑水的?”
“呃……”
一時間有些摸不清面前這位女性的來頭,裴文德隻得順著對方的話題點了點頭。
“是的,我天天都是這麽挑水的。”
聞言,裴慧再次皺起了眉頭,而且這次還表現的十分明顯。
“你每天都這麽挑水,不累嗎?”
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一問出來,本來就有些糊塗的裴文德變得更加糊塗了。
“還行吧?每天也就挑這麽一趟,全當是鍛煉身體了。”
出於一種微妙的本能,裴文德感覺到自己面前這位女性,似乎因為自己的回答而產生了某種不悅的情緒。
“那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再挑水了。”
毫不客氣的轉身指著身後同樣目瞪口呆的慧寂,裴慧一點都不見外的說道。
“以後每天挑水的任務就交給那家夥了,你只要負責跟在我身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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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
同樣覺察到了外面正在發生的鬧劇, 盤坐在釋迦佛前的靈祐禪師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裴休啊裴休,你這次又給我扔了個大麻煩。”
靈祐禪師早就看出來了,裴慧的本性其實並沒有她表現的那麽刁蠻。
她之所以表現的如此驕縱的態度,除了是在發泄心中的不滿之外,更多還是在向自己表達一個態度。
自己只是聽從父命前來還願的,其他的事情一律由自己做主。
“不過,她對那小子的關照倒是不摻假的。”
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思索,靈祐禪師原本還在擔心裴慧和裴文德的相處問題。
可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自己顯然是有些想多了。
裴慧對裴文德的姐弟之情,根本沒有因為十六年未見而有絲毫的削弱,反而一開始就表現出了毫不掩飾的護犢之情。
相較之下,靈祐禪師現在反而更加擔心裴文德那邊的態度。
從出生起就被自己抱走,本身的性格又屬於那種肆無忌憚的類型……
裴文德能否接受自己突然冒出一個胞姐的事實,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裴文德接受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姐姐,他會不會按照裴慧的心意跟她走也是另一碼事。
想到這裡,靈祐禪師心中又隱隱生出一股不舍的情緒——十六年來的養育,早就讓他把裴文德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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