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手裡的劍居然是淵虹。

　　嬴政的侍衛，天下第一劍客，蓋聶，卻被秦兵團團包圍。

　　數百鋒銳的利箭指著他，倘若換做其他人，現在應該已是冷汗直流，但蓋聶周身無形的氣勢竟駭得有的秦兵在發抖。要知曉秦軍作為一隻橫掃六國的軍隊，其素質是毋庸置疑的。

　　“簡樸的灰白布衣，看來確是自己那師哥了，區區三四百秦兵，對於鬼谷門下而言，並不是太大的問題，只是帶著旁邊那個小拖油瓶……”

　　蘇辰很清楚，現在秦兵最好的戰術，應該是拉開距離對著那個小男孩放箭，盡管有些無恥，但必定遠遠比對上蓋聶有效。

　　真是有趣的會面。蘇辰想著，按住了劍柄。

　　“這兩個人是相國大人親口下令緝拿的重犯，在他們身上攜帶著危及整個帝國的重大機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領頭的士兵喊道。

　　蘇辰邁步向他們走去。

　　蓋聶回頭用余光掃了一下，意識到現場出現了變數。

　　風吹起他的頭髮，無形的劍意在彌漫。

　　“來者何人?大秦軍隊辦事，無關人等不許靠近！”

　　蘇辰沒有答話，只是一步一步的走近。

　　緩慢拔劍出鞘，劍鋒斜斜指向地面，他的身影在秦兵的眼裡逐漸放大，然後突然消失。

　　咻——

　　弩機上的弦松了，利箭在破風聲中衝出。

　　蓋聶右手執劍，迎面而來的箭雨在他的面前折斷，他身後的男孩眨著眼，崇拜的看著他。

　　“大叔，你太強了——”

　　“天明，你要記住他們的眼神，這是弱者的眼神。”

　　蘇辰劈開數道利箭，人影已經出現在了秦兵隊列之中。

　　灰色的劍芒閃過，幾個秦兵連同他們胯下的馬，被平整的切開。

　　蓋聶一個縱躍，竟踩在一支箭上，拋出了淵虹。

　　百步飛劍嗎。

　　蘇辰望著殘月谷對面的蓋聶，反手刺穿身後一個秦兵的咽喉，收劍入鞘。

　　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一個活口。被削掉一角的馬頭，從中間被劈成兩半的秦兵，支離破碎的殘軀，地面被染成紅色。

　　並不是蘇辰有殘忍的嗜好，只不過在蘇辰看來，無論是每一劍都貫穿要害還是乾脆利落的劈成兩半，他們都是一瞬間失去意識，只不過後者略微有些不雅觀罷了。

　　對面的蓋聶也轉過身來。

　　望著玄色袍服的少年，蓋聶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衛莊。那既有橫劍又有縱劍的劍法分明就是鬼谷真傳，莫非是小莊收的徒弟?那又為何會有縱劍劍法?

　　蓋聶有些不解，隱隱又有些擔憂師父的安危。

　　天明站在殘月谷上狹窄的石橋正中，發現大叔正在看對面那個突然出現的少年。

　　“你是誰啊?為什麽要幫我們?”

　　童稚的聲音在殘月谷中回蕩。

　　蘇辰沒有答話，只是安靜的看著蓋聶，手中緊握著劍柄。鬼谷門下，更喜歡用劍說話。

　　“天明，你過來。”蓋聶開口。

　　一個少年和一個中年男人分別站在殘月谷的兩邊，玄色和白色的衣袍在殘月谷夾雜著砂礫的乾風吹拂下下擺輕輕擺動，一個小男孩向中年男人跑去，躲在他的身後。

　　還沒等天明反應過來，黑白兩道身影已經碰在了一起。

　　蘇辰用的是橫劍。

　　蘇辰很清楚自己的弱點，內力修為不夠強橫的情況下，最忌持久戰和單純的力量對拚，

只有先行搶攻找到機會。　　眨眼間兩人已經對拚了數十劍。

　　灰色的劍芒和藍色的劍芒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濺。

　　蘇辰又一次迫切的想要一把好劍。

　　本身實力遜色於自己這個師哥的情況下又用這種普通長劍對拚淵虹，蘇辰有些吃力。

　　險之又險的避過從咽喉下劃過的淵虹，蘇辰的劍鋒刺到蓋聶的耳畔。

　　劍修從來都在生死線間徘徊，只是對於兩個劍客而言，看起來毫厘之間的一丁點距離之差是如同天塹。

　　兩人又對拚了數十劍。

　　蓋聶有些訝異，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郎居然有如此不俗的實力，但內功可不能一蹴而就。

　　灰色的劍芒逐漸陷入劣勢。

　　蘇辰清楚，現在他只能做到全身而退，離擊敗蓋聶還有不小距離。

　　劍招一變。

　　橫劍與縱劍的對決常有，但縱劍與縱劍的對決古來罕見。

　　蓋聶眉頭微皺。

　　灰色與藍色兩種劍芒竟幾乎以相同的軌跡在運轉，碰撞間兩人速度越來越快，天明在遠處望去，只見到灰色和藍色閃爍，激蕩的劍勢在地面留下了深刻的劃痕，僅僅是瀉出的劍氣，已經斬落了經過的烏鴉。

　　又是一記對拚。

　　兩人分開數步。

　　“多謝師兄指教。 ”蘇辰習慣性的輕揮長劍，然後持劍抱拳作揖。

　　“你是誰。”蓋聶開口。他的聲音很沉穩，反而不像是鋒芒畢露的劍客。

　　“在下蘇辰。按鬼谷的規矩，你應當稱我一聲師弟。”蘇辰答覆道，他運轉鬼谷心法，調整內息。

　　“每一代鬼谷先生，一生只收兩名弟子。”蓋聶緩緩道。“從無例外。”

　　“除了我。”蘇辰笑了。也只有他笑起來的時候才讓人感覺到他還只是個還未成年的男孩，那老氣橫秋的冷漠和沉穩才會消失。“我也不太清楚老師為什麽收我為徒，他說是因為我天賦超絕，我覺得這不過是其中原因之一。”

　　“你確實有不錯的天賦。”蓋聶語氣緩和下來。“老師可還好。”

　　“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老師說，我有兩個師哥，一個叫蓋聶，一個叫衛莊。縱劍在秦國，橫劍在韓國。”蘇辰停頓了一下又道:“師兄作為名滿天下的劍聖，深受嬴政信任，如今這是——”

　　蓋聶聽出了蘇辰語氣中的戲謔，他清楚在很多人的眼中，天下第一劍客蓋聶只是始皇帝的爪牙。他從來不試圖解釋。“只是為了履行一個承諾。”蓋聶並不在意。“你的天賦確實很高。”他開口指點，“但是見血太少。”

　　蓋聶牽起天明的手，向遠方走去，他知曉蘇辰是師尊埋下的一粒種子。對於這初次謀面的師弟，他並沒有太大興趣，只有強者才能自稱鬼谷門下，蘇辰已經足夠了。

　　蘇辰凝視著一大一小兩個背影逐漸消失，回想著蓋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