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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治四年三月十五日,望日大朝。
發生了幾件大事:
第一件事:秦威正式上書讓爵給長子秦勇,隆治帝當場答應,許是為了嘉獎秦威的識趣,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降下恩典,特讓其子不降爵承襲輔國公爵位。
一個空頭國公爵位換來了神京城外四萬大軍,隆治帝大手一揮,任命王子騰為中軍都督府新一任都督,為了彌補王子騰爵位上的差距,另加封其為鎮北將軍。
為了不刺激開國一脈,將被貶為參將的馮唐升為副將,領了右都督同知一職,又讓禁軍副將王知彰領了左都督同知配合王子騰掌此部兵馬。
第二件事:昨兒黃昏後,宣府總兵楊大勇的加急軍報遞了上來,好消息,五萬騎兵出關掃蕩了韃靼人數個部落,雖說都是中小型部落,但是繳獲頗豐,最要緊的是證明了賈琦等人商議的策略是行得通的,接下來楊大勇準備讓大軍深入草原尋找韃靼人的大型部落。這個消息讓滿朝文武看到了陝西戰事提前結束的可能。
第三件事:戶部尚書宋溥沒有提前和內閣打招呼,朝會上奏請隆治帝加征士紳田畝稅,隆治帝當場同意,而且要追繳隆治三年一半的田畝稅,由於三月十一日的動亂,隆治帝顏面大失,內閣、六部堂官等一眾官員礙於慣例並沒有反對。
看著隆治帝面上閃過的喜色,賈琦卻是覺得皇帝此舉非常不當,大漢朝官場上有個慣例,皇帝登基時的第一道詔令內閣和六部是不能駁斥反對的,之後由於一些原因又演變出一些潛規則,那就是皇帝剛遭受如十一日夜這樣的動亂,為了維護皇帝的顏面,朝會上也不會駁斥反對皇帝命令的。
如果今日沒有秦威讓爵交出兵權的話,行此法尚可以理解,但是隆治帝接手這四萬大軍後就手握京畿過半兵權了,再使用這些計謀,就顯得小家子氣了,上不得台面,非正道,亦會使眾臣心生反感。
......
榮國府,東跨院。
“秦業死了!”
賈赦眉頭緊鎖,半晌後抬起頭來歎了口氣,道。
聞言,賈琦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秦業,工部營繕郎,秦可卿的養父。
“消息是你大哥告訴我的,當時你人在宮裡。”
“怎麽死的?”
“說是舊病發作而亡,不過據秦府下人說昨夜繡衣衛和東廠的番子分別上門找了秦業,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
“.....”
沉默了半晌,賈赦抬起頭認真的看著賈琦,歎了口氣,“哎,我不清楚你到底要做什麽,不過剛才你也說了,如今皇帝掌握了禁軍、步軍營還有中軍都督府三部人馬,如果不算豐城侯黃宗澤的左軍都督府,就是聖人手中的人馬也沒他的多。
還有黃錦要回來了,他當年犯事被貶黜金陵,如今卻又被召回來了,定是替皇帝清理各方地下勢力。如今皇帝掌握了優勢兵力,已經有了這個底氣!”
看著陷入沉思的賈琦,幽幽道:“你在金陵待了小半年,也和他打了數次交道。
千萬不要以為他宴請過你兩次就自以為和他有了交情、看清了他,沒這麽簡單的,他陰著呢,手段凶狠且下作,做事從不會有任何的顧忌,所以我勸你將之前所做之事首尾處理乾淨,不要被他盯上!”
聞言,賈琦抬起頭看著雙眼審視著自己的賈赦,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見賈赦面露猶豫,又要說話,賈琦忙岔開話,道:“宣府總兵楊大勇的軍報到了,五萬騎兵分三路出關,掃蕩了韃靼人數個部落,斬殺了萬余名韃靼人,解救了數百名被掠走的邊民,如今正準備休整之後深入草原腹地攻擊韃靼人的大型部落,南鎮撫司的探子年後就已經被派了出去。”
“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成功攻滅一兩個韃靼人的大型部落,巴彥汗肯定坐不住會回援的,到時候沒有韃靼人的騎兵牽製,武成侯的大軍一兩個月內肯定能擊潰叛軍,結束陝西戰事。”
賈琦沉聲道。
忽然,賈赦一拍茶幾說道:“怎麽樣,還是自己人靠譜,孔方岩支持的女真人拿了朝廷的錢糧武器甲胄至今都沒有鬧出動響來!”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巨響,嚇了賈琦一跳,又聽見賈赦所說,詫異的看著他,mmp。
“咳咳。”
感受到賈琦異樣的眼神,連忙咳嗽兩聲,隨即說道:“那啥,你繼續說。”
賈琦想了想,道:“算了,既然你不願意聽我就不說了。”
賈赦聞言尷尬的說道:“你誤會了,我只是.....”
“赦叔不用解釋,我明白你的意思。”
說完,猛然想起一樁事請,道:“我和大哥已經決定將遼東的莊園和田莊全部變賣掉。”
聽完這句話,賈赦猛然抬頭震驚的看著賈琦,“不是說過兩年再說的麽?”
“朝廷向士紳加征田畝稅,總有想不開的,偷稅、抗稅肯定有的,到時候這些人被處理了,按以往慣例定會有部分要拿出來處理掉的,咱們可以吃下一部分,這些優質田產現在可是不易購置的。”
聽完賈琦的話,賈赦面色複雜的看著他,顯然不相信賈琦的話。
白蓮教正在遊說鹽商、世家和廢太子舊部準備在江南掀起叛亂的事情,除了賈福當時在現場知道外,賈琦沒有告訴任何人,也不會告訴任何人,正好今日隆治帝宣布向士紳加征田畝稅,叛亂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如今太康帝放權,隆治帝收權,而自己唯一提督的一部人馬是駐扎在皇城的羽林衛,還指揮不動,亂一點也好,就算不能打破太康帝的束縛最起碼也能在江南撈點好處。
無論派誰去平叛,最終抄沒的這些家產都要變賣的,特別是那些參與叛亂世家的田產,都是可以世代相傳、造福子孫的。
“那榮府的莊子也賣了罷!”
賈赦忽然有些不確定的小聲說道。
聞言,賈琦抬頭看向賈赦,忍不住笑出聲,“您做得了主?!”
賈赦聞言,面色頓時有些難看,瞪了賈琦一眼,怒聲道:“還有沒有長幼尊卑,怎麽說話的!”
“噗呲!”
賈琦連忙起身,拱手道:“侄兒有事先告辭了,您慢慢品茶!”
賈赦剛端起面前的茶碗,乎聽外面飄來一句,“和老太太商議好了,告訴我大哥就行了,要快.....”
..........
“二哥哥,你怎麽過來了?”
探春聽見腳步聲,抬起頭見是賈琦,連忙放下手中的毛筆,笑道。
賈琦走到書案邊,打量著探春臨摹好的字帖,她的字讓賈琦眼中一亮,當真是書如其人,方嚴正大、樸拙雄渾、大氣磅礴,一看便知習的是顏真卿的字,賈琦見過黛玉的字,她習的是鍾王蠅頭小楷,雖說看的賞心悅目,卻終不如探春。
難怪賈家一眾姊妹中她秉性剛烈,有膽有識,精明能乾,被人賦予“玫瑰花”之諢名,稱一聲“女丈夫”亦不為過!
“呵呵,你倒是好雅興,她們人呢?”
賈琦抬起頭,見探春盯著自己,遂笑道。
探春道:“哦,不知二哥哥到我這找誰的?”
“當然是我妹妹。”
聞言,賈琦未多想直言道。
探春噗嗤一笑,道:“卻不知二哥哥找哪個妹妹啊?”
賈琦聞言一愣,隨意反應過來,探春這是拿前日酒宴上自己喊了一聲‘妹妹’,黛玉和惜春都應聲的事打趣自己,沒好氣的說道:“好的不學,偏生學林妹妹的刁鑽古怪。”
正好迎春帶著司琪走了進來,看到賈琦站在書案邊,溫言道:“二哥哥今兒不忙?”
前日宴席上聽賈琦說要操練大軍,以往賈琦提督前軍都督府的時候都會吃住在大營中,少則七八日多則半月之久,沒成想今日有空到園子裡來。
賈琦點點頭,跟著湘雲走了進來,問道:“二哥哥,你以往不是要忙好久的麽!”
湘雲一副好奇的樣子,賈琦不禁笑道:“我好歹是統兵的主帥,帳下大將諸多,要是事事都需我親自處理,要他們何用。”
說完,拉過椅子坐下,又道:“你們今兒忙什麽?”
迎春道:“原本我們商量好了今日去凸碧山莊放風箏、踏青的,誰知道林妹妹病了。”
“怎麽回事?不是聽紫鵑說她身子大好了麽!”
聞言,賈琦眉頭緊皺,看著三人問道。
探春噗嗤一笑,道:“這就要問湘雲了。”
迎春跟著道:“不礙事,就是夜裡著了涼。”
賈琦聞言,立時明白了緣由,早就聽黛玉和惜春說過,湘雲夜裡不老實,經常搶她們的被子,歎了口氣,道:“哎,妹妹這麽大人了,怎麽還如此,當真是令人苦不堪言!”
“咯咯!”
“哼!”
聞言,迎春和探春被逗笑了,湘雲則是不滿的哼了一聲。
探春拉了湘雲一下,說道:“二哥哥要是沒事和我們去看林姐姐吧。”
“寶姐姐和四妹妹應該還在林姐姐屋呢。”
湘雲跟著說道。
賈琦聽了道:“寶玉呢,怎麽沒見著人?”
聞言,湘雲冷哼一聲道:“他去櫳翠庵找妙玉下棋去了,岫煙姐姐也去了。”
見狀,賈琦笑了笑,湘雲自從吃了一次閉門羹,就記了妙玉的仇。
.....
“喲,你們怎麽來了,不是剛從我這回去麽?”
此時屋內已經不見寶釵和惜春,黛玉正倚在炕上看書,一抬頭見迎春、探春和湘雲走了進來,不解的問道。
跟著看見最後走進來的賈琦,連聲道:“二哥哥來了。”
說完打算起身相迎。
探春扶住她,笑道:“好了,姐姐身子不適,就不要講究這些虛禮了,我想二哥哥也不會在意的。”
黛玉抬頭瞧著賈琦點頭,便沒有堅持,又忙吩咐紫鵑倒茶。
賈琦在炕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面色蒼白,有些嬌弱的黛玉, 道:“聽說妹妹病了,過來瞧瞧你。”
黛玉聞言,面上擠出一絲笑容,道:“多謝二哥哥,這麽忙還要過來看我。”
說完,用手帕捂住嘴輕咳了兩聲。
接過紫鵑遞過來的茶,喝了口,笑道:“妹妹說笑了,應該的,而且我也不忙。”
聞言,黛玉幾人心中詫異,不解的看向賈琦。
見狀,賈琦灑然一笑,道:“說了你們也不明白,反正之後我有的是時間,對了你們不是要開詩社麽,趕巧我有空,帶我湊個趣怎麽樣?”
“太好了。”
湘雲聞言,立馬大叫道。
迎春和探春也是面露喜色,探春拉著黛玉的手,笑道:“林姐姐你可要抓緊養好身子,我們可都等著你呢。”
黛玉聞言,頓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