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照街肯定是沒法去了,老二只能在緊挨著普照街的文廟街買了50個粗瓷儲錢罐,家家能用上的麻繩還有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好歹對付裝滿一車。天氣不早了,老二推車從福勝門出了城,急急趕奔北塔。約好了和鄰村的汪俊林在這裡集合,一起回村呢。
乾隆年間北塔已經是鮮族人聚集地了,朝鮮自從皇太極時代歸附大清以來,鴨綠江邊的鮮人發現對面的地多人少,膽大的就偷偷的過了鴨綠江界,開荒種地,那時候大清忙著與明朝爭天下,沒工夫管這些小事,更多的鮮族人受到鼓舞,開墾的荒地越來越多,更有甚者索性定居下來。大清趕過好幾次,奈何趕了又回。如同秋季的乾草燒過後,第二年已經頑強的長了出來,而且越來越多。好在這些人老實服管,大清索性全盤接納過來,只要按時交稅,至於說滿語還是朝鮮語,哪裡有時間管這麽多。
也就是三十幾年的功夫,熱衷於做生意的鮮族人在北塔發展起來,如今的北塔已經有了兩千多戶朝鮮人家。冷面和燉狗肉也隨之帶到了盛京,一到天冷的季節,城裡有錢的大戶多會邀請三五好友,到北塔的最有名的老金家狗肉館,十幾個人圍著一口冒著熱氣的大鍋,鍋裡狗肉燉的爛爛的,撈出一塊來,用蒜泥裡一蘸,放入口中大嚼,在喝上幾盅熱熱的關東燒刀子,天底下最大的享受也不過如此吧。
汪俊林已經在等著他了,一見面就埋怨道:“你忙啥了,怎麽這麽晚,不是耽誤事嘛!”老二憨厚的很,由著汪俊林埋怨。汪俊林發完牢騷,最後一合計,乾脆在白塔住一宿吧,明天早點出發。
在大通鋪安頓好,老二不好意思,主動張羅請汪俊林到旁邊的小鋪要了盆亂燉,兩大碗冷面,開鋪子的朝鮮老太太倒是實在,給的量很足,而且破天荒的在菜裡面加了不少血腸,看著很有食欲,老二索性破費一回,又要了半斤燒刀子。汪俊林酒量小,但是好喝,剛開始的時候還能把持的住。一杯燒刀子下肚,就變了一個人,摟著老二的脖子,反覆強調:“好好乾,多掙錢,將來這個北塔就是咱們哥倆的!““咱們哥倆混個吃飽就行了,哪有那個命。”汪俊林急了,掐住老二的脖子反覆搖晃:“我說有錢就有錢,你等著,這個北塔早晚是咱哥倆的!”,吵鬧聲吸引了周圍幾桌吃飯的老客的注意力,有個老漢大聲的喝起彩來“爺們,好好乾,北塔肯定是你的。”受到鼓勵,汪俊林眼睛冒光,喊的更加起勁了。
老二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想拖著汪俊林馬上離開,但是酒菜還剩了小一半,而且兩碗朝鮮面還沒有吃呢,老二會過日子,無論如何不舍得離開。開小鋪的老太太還是有經驗,去廚房從醃酸菜的大缸裡舀了半瓢酸菜湯,遞給老二,老二偷偷把汪俊林酒杯中的酒倒在自己的杯裡,然後在到了滿滿一杯酸菜湯,遞給汪俊林,汪一口就灌了下去,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斜著眼睛問老二,“這酒味不對吧?”老二忙答道:“好著呢,沒毛病!”實際上,在咱東北生活的人都知道,酸菜缸裡的老湯又酸又臭,誰敢喝它啊。效果還真明顯,也就半袋煙的工夫,汪俊林趴在桌子上吐了起來,吐完了反倒安安靜靜的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老二把剩余酒菜和朝鮮面一股腦全都吃進肚中,然後又像中午一樣挺著肚子把汪俊林架回大通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