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站長，我是為黃憶光而來。”

　“請說。”

　周之煜講述了一遍事情經過。

　當然，他並沒有提及哥哥，隻說和黃憶光有關的情況。

　粉末是一種催生過敏的藥物，能讓皮膚出現不規則斑疹，看上去和麻風病症狀差不多，根本無需任何治療，12小時後會自行痊愈。

　聽說黃憶光有絕食傾向，周之煜加上了英文單詞“早餐”，意思簡單明了，就是讓他吃飽肚子，要不然，餓的兩腿發軟，給機會也跑不了。

　擔心被人察覺，周之煜不敢寫的太多，書交給了於右澤，獄警也要檢查，看看有沒有夾帶違禁品。

　從黃憶光的角度，可能會認為飯裡面有特殊“材料”，直到被診斷感染了麻風病，他才明白周之煜的良苦用心。

　他自己心知肚明，無緣無故怎麽會得麻風病呢，表現出麻風病症狀，肯定是那些粉末起了作用。

　最初，在錢歆民看來，面前這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能夠得到戴老板的重用，無非是沾了同鄉的光而已。

　聽了一番講述，他這才重新審視周之煜，如此巧妙的辦法，軍統南京站開了一天的會也沒想出來。

　周之煜略施手段，就能讓敵人主動把黃憶光送出監獄，若是據此設計營救計劃，可比路上劫囚車輕松多了。

　錢歆民說道:“按照原計劃，明天我會安排人員，在去往雨花台的途中劫囚車！”

　周之煜很驚訝:“劫囚車?”

　“對。”

　“那需要很多人手，包括武器……”

　“人手不成問題，我從忠義救國軍調來一組精銳，配合這次武裝營救。”

　“可是………”

　“你認為太冒險?”

　“是的。”

　周之煜在這個問題上很坦率。

　錢歆民說道:“我相信，敵人也想不到，我們有膽子在市區劫囚車。”

　“您是要打一個出其不意?”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黃憶光是重犯，敵人肯定會嚴加防范……”

　“這本就是一招險棋，成與不成，不僅要看計劃是否周密，還要借助一點點運氣。不過，現在好了，有了你的相助，成功的把握性大大提高。劫救護車，總比劫囚車要容易的多。”

　“………”

　“麻風病是傳染病，醫院肯定會派車來接。”

　“監獄也會有警衛隨行押送……”

　“麻風病的可怕，盡人皆知。我相信，不會有太多警衛和黃憶光同乘一輛車，最多也就是在救護車後面尾隨。只要把警衛車輛和救護車分開，營救計劃就等於成功了一半！”

　周之煜欲言又止。

　任何情報部門都一樣，嚴禁打探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尤其是在軍統，這是大忌。

　所以，即便對營救計劃很好奇，他也不好過多詢問細節。

　錢歆民微微一笑，從櫃子裡拿出一卷類似畫軸的物件。

　展開平鋪在桌上，用厚厚的書本壓住畫軸四角。

　周之煜走到近前一看，原來是一幅南京地圖。

　錢歆民手握藍色彩筆，在老虎橋監獄方位畫了一個三角符號，又在金陵醫院方位也畫了一個三角符號。

　“金陵醫院是南京數一數二的公立醫院，麻風病患者一般都由該院收治，從距離上看，兩者之間距離也最近。只要不出現意外情況，黃憶光十有八九會被送往金陵醫院。這座石橋名為永樂橋，是去往金陵醫院的必經之路！我們在橋上事先埋好炸藥，只等救護車通過，即刻引爆炸藥，攔住後面的警衛車。同時，我安排了狙擊手，開槍打爆救護車輪胎，爭取在10分鍾內，救出黃憶光！附近最近的警署，開車至少也需要15分鍾能趕來支援！”

　錢歆民轉臉對周之煜說道:“這是我的營救計劃，你覺得如何?”

　即便再怎麽受重用，周之煜也只是一個上尉，錢歆民是少將站長，兩人級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正常情況下，錢歆民完全沒必要把計劃和盤托出，之所以放低姿態，與其說是給周之煜面子，還不如說是給遠在湖南的戴老板面子。

　周之煜看了一會地圖，問道:“炸藥放在哪裡?”

　錢歆民回答:“上橋之前，有一處下水道，炸藥就綁在井蓋下面。”

　“人來人往的，怎麽埋炸藥?”

　“後半夜派人去埋炸藥，小心一點，不會被人發現的。”

　“我覺得不妥……”

　“哪裡不妥?”

　“換成是我，押送如此重要犯人，肯定提前梳理一遍交通情況……”

　“這個屬於突發狀況，他們即使有心這麽做，可也來不及了，總不能把病人留在監獄吧?我估計，那些腸肥腦滿的長官們，恨不得立刻把黃憶光送出監獄，要是發生了麻風病感染事件，他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錢歆民信心滿滿。

　周之煜也不好再說什麽。

　錢歆民端著茶碗喝了一口:“你今天專程來找我，肯定也有自己的計劃，說來聽聽，如果可行的話，不妨一試。”

　周之煜說道:“來之前，我到金陵醫院實地查看過，傳染病房設在四樓，主治醫生身材和黃憶光十分相似。我相信，遇到這種可怕的傳染病，沒人敢近前，警衛也不例外，他們最多是守在門外。黃憶光戴著腳鐐行動不便，正常情況下，他根本沒機會逃走。只要找機會給黃憶光送一個開鎖工具，幫助他打開腳鐐，他就可以製住醫生，然後換上醫生的製服，大搖大擺從正門離開。”

　錢歆民沉思片刻，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開鎖工具倒是好辦，我已經派人送進去了……只是，如果警衛詢問犯人情況，黃憶光怎麽回答?一開口就露餡。”

　“診室斜對面是衛生間，黃憶光戴著口罩，他只要指一下衛生間就可以了。我們事先準備好繩子，讓他從窗戶逃走。”

　“像黃憶光這種重犯，檢查的時候，即便警衛不在場，屋子裡也不可能只有一名醫生，至少會有護士陪同。黃憶光製住醫生簡單，護士只要喊一嗓子，門外警衛衝進來，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在錢歆民看來，周之煜的計劃純屬異想天開。